主持：路仁

(接上期)

告別了昨天

黑玉的逃跑，引起了老教授的深思。教授曾經(jīng)權衡過黑玉逃跑這件事的輕重。這能夠說明黑玉是獸性不改嗎?不，老教授立即否定了這一想法。任何事物在改造過程中都允許有反復，而黑玉的反復，關鍵在于缺乏人類的理智。然而，理智又從何而來呢?教授認為，應讓黑玉學會人類語言。盡管這是件前人從未成功過的艱巨工作，然而，這是整個獸孩兒改造過程的關鍵。

當電波療法對黑玉的大腦起了作用。使他基本上淡忘了舊日的穴居生活以后，教會他使用人類語言，仍然是一件異常困難的事。盡管黑玉腦子的結構與普通人一樣，具有學會語言的可能，但是現(xiàn)代科學認為，幼兒在無語言的環(huán)境中成長到一定的年齡，就會喪失語言功能。照黑玉的條件，恐怕也超過了這個極限。但是，王教授想到了“記憶傳遞”，也許，這是唯一有效的辦法了。

記憶是一種化學物質，可以互相傳遞。例如，用電擊的方法訓練大白鼠逃避暗箱趨向光亮。然后，將受過訓練的大白鼠這種“記憶物質”提取出來，注射到?jīng)]有受過訓練的大白鼠腦里，結果，它也能棄暗投明了。這就證明，記憶已經(jīng)傳遞成功。經(jīng)過許多次的試驗，王教授已經(jīng)把人工合成記憶分子提煉了出來，他在猴子身上做過實驗，在一只從未經(jīng)過馬戲團訓練的猴子身上，注射使它產(chǎn)生計數(shù)、穿火圈等人工記憶分子，這只猴子居然能熟練地表演這些把戲了。

當黑玉在繼續(xù)接受電波治療的時候，王教授正日以繼夜地用人工合成一種記憶物質，那就是“人類的生活習慣”和“6歲孩子應掌握的語言”的記憶。不久，記憶分子配制成功了，王教授首先把它注射在自己體內，兩天內沒有發(fā)生不良反應，于是便大膽地給黑玉注射了。

當然，過多地注射人工合成的記憶分子。對人體總會產(chǎn)生副作用。因此，當黑玉的腦子一旦達到正常的6歲孩子的智慧時，王教授就立即停止了他的嘗試。

在記憶物質的幫助下，在教授和小王含辛茹苦的教育下，黑玉終于會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并且用仿佛早已習慣一切的眼光來觀察他才踏進不久的這個人類社會了。黑玉現(xiàn)在的記憶是清楚而有條理的，他想干什么，也不再像過去那樣憑本能的沖動，而是用了大腦去權衡，去思索。如果說，前些時期是因為電波治療的作用使黑玉歸順人類，那么今天則是“記憶傳遞法”運用的成功，使他自覺地走進人類的圈子，走進理性的社會。直到現(xiàn)在，黑玉才真正告別了昨天，走完了從猿到人幾百萬年的進化路程，回到了他曾經(jīng)從那里離開過的世界，回到了他親愛的爺爺身邊——他已經(jīng)知道了教授就是他的親爺爺。

當然，在換了新記憶的腦子中，往日生活的回憶偶爾也會突然涌上黑玉腦際，引起他好一陣惆悵。他也曾想念過大森林，他還不能一下子磨滅對熱帶雨林的記憶。有時候當山風刮起、林濤呼嘯的時候，黑玉常常會感到心旌搖曳，產(chǎn)生一種熱切的向往之情。每當此時，他就走到研究所的門口，凝望著莽莽蒼蒼的熱帶雨林，仿佛它在輕輕地召喚著他，仿佛他在那里留下了什么東西。他會呆呆地站著，好久好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