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華的一生,既坎坷又充滿傳奇色彩。他在國民黨軍內服過役,被中國工農紅軍收編后,在革命隊伍里戰(zhàn)斗、成長,戰(zhàn)功赫赫,威名遠播。新中國成立后,成為了人民空軍的一位副司令員。在“文化大革命”中,被中央軍委定為犯有“嚴重的政治錯誤”。雖然這過去了許多年,但作為一位曾經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yè)作出貢獻的老將軍,他的一生值得我們去了解。
劉亞樓、林彪親自向他下達作戰(zhàn)任務
曾國華,1910年2月15日出生于廣東省五華縣歧嶺街。兄弟姐妹12人,他排行第十。父親的微薄收入難以養(yǎng)家糊口,曾國華3歲時,父母將其賣給本區(qū)的呂官臣作養(yǎng)子,過著挨打受罵、食不果腹的日子。1924年,國民革命軍一部來到曾國華的家鄉(xiāng),14歲的曾國華背著呂家,同幾名伙伴一起參了軍。
1925年,曾國華所在的部隊與張發(fā)奎率領的國民革命軍第四軍合編,1926年開始北伐。部隊打到山東后,張發(fā)奎反蔣把部隊撤回廣東,曾國華所在的旅被蔣介石改編為獨立第四旅。1930年爆發(fā)蔣(介石)、馮(玉祥)、閻(錫山)中原大戰(zhàn),曾國華被編入國民黨軍第五十二師當兵。1931年8月,第五十二師被紅軍殲滅,曾國華被解放,從此參加了紅軍,走上革命的征途。
1931年8月,曾國華被分到紅四軍第十一師第三十一團二連當戰(zhàn)士。1932年2月,中央紅軍攻打贛州,曾國華所在的紅十一師在師長周昆、政治委員張赤男率領下,隨紅四軍在南康新城地區(qū)與增援贛州的粵軍獨立第一旅展開了一場惡戰(zhàn)。部隊傷亡較大,曾國華也負輕傷,但依然堅持戰(zhàn)斗。戰(zhàn)斗結束后,部隊在青龍鎮(zhèn)休整時,支部委員黃龍明介紹曾國華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34年4月,曾國華升任紅五團第二營六連連長。同年10月16日,紅五團在江西省于都縣穿心店突圍,過于都河,走上了長征路。
1936年1月28日,長征到達陜北的曾國華參加了紅軍東征誓師大會。毛澤東親自到會動員。會上宣布:紅一軍團為右路軍,紅五團為右路軍先遣隊進行東征。
2月中旬,紅一軍團第二師抵達黃河西岸陜西綏德縣溝口,進行緊張臨戰(zhàn)訓練和渡河準備。為保證紅五團一舉突破黃河天險,團長張振山從全團選拔24名優(yōu)秀干部、戰(zhàn)士組成渡河突擊隊。師長劉亞樓提議曾國華擔任突擊隊隊長。曾國華領受這項任務后,十分激動。2月19日,突擊隊的干部打扮成陜北農民模樣,跟隨張振山前往黃河邊熟悉地形。
曾國華一行來到河畔一座小土屋前。軍團長林彪和師長劉亞樓等人一起正拿著望遠鏡觀察對岸。曾國華一愣神,還沒來得及報告,劉亞樓就向林彪介紹:“這是曾國華,突擊隊隊長?!薄昂茫】爝M來坐,都進來?!痹鴩A一看這陣勢有點緊張:軍團長都親自來了,可見這任務多么艱巨。
林彪指著河對岸給曾國華講解突擊的任務:突破口就選在這里,先攻下山腰那個碉堡,這是國民黨軍的接合部,兵力薄弱,河灘平坦,船容易靠。然后再分頭攻占其他兩個,向南北發(fā)展,保證主力部隊安全渡河。劉亞樓接過話說:“你們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不論遇到什么困難也要突過河去,一旦被敵人發(fā)現(xiàn),就實行強渡,一定要把灘頭陣地拿下來。全軍的官兵都在看著你們?!痹鴩A響亮地回答:“請首長放心,堅決完成任務!”
2月20日下午,紅五團為突擊隊舉行會餐。劉亞樓專程來給突擊隊隊員敬酒,頻頻舉杯,深情囑托,隊員們深受感動。
夜幕降臨,突擊隊集合。曾國華站在隊前說了三句話:“記住我們是紅五團挑出來的。大家都在看著我們。我的代理人是龍書金?!闭f完即帶著突擊隊走在紅五團的最前面??旖咏煽跁r,看見幾個人影在岸邊晃動,原來是林彪和聶榮臻等軍團首長。首長同他們握手,檢查了他們的武器和裝備,又查看了兩條渡船,認為萬無一失后才讓他們登船。曾國華帶領兩個突擊組和一名信號員登上第一條船,龍書金、周海濱等兩個突擊組上了第二條船。這時劉亞樓又上前叮囑:“這次渡河,意義重大,你們要堅決完成任務。祝你們成功!”
時針指向20時整?!伴_船!”劉亞樓一聲令下,兩條小船迎著洶涌的波濤,穿過漂浮的冰塊,向對岸疾駛。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曾國華兩眼死盯著對岸,隊員們屏住呼吸隨時準備戰(zhàn)斗。就在小船快靠近岸邊時,槍聲大作,子彈像暴雨似的打來。曾國華身邊的信號員頭部中彈當即犧牲,一個水手的胳膊也負傷。在這緊急時刻,曾國華大喊:“同志們,沉住氣,劃到岸邊就是勝利!”小船一靠岸,突擊隊員像下山猛虎,冒著國民黨軍的彈雨沖上灘頭,一舉拿下中心碉堡,接著分兵兩路拿掉南北兩個碉堡,隨后又打退敵人一個連兵力的反撲。登岸的口子撕開了,灘頭陣地占領了。因信號員已經犧牲,曾國華命令拾柴點火,張振山隨之率領紅五團渡過河來。閻錫山吹噓的“固若金湯”的黃河防線被紅五團一舉突破。戰(zhàn)后,突擊隊隊長曾國華,組長龍書金、曾憲法、周海濱、馬輝和隊員鄭茂發(fā)等被軍團授予“突破黃河天險防線的戰(zhàn)斗英雄”。
從抗日戰(zhàn)場到解放戰(zhàn)場,曾國華越戰(zhàn)越強
1937年8月21日,曾國華參加了抗日誓師大會。會后,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東渡黃河,在侯馬地區(qū)集結后沿同蒲鐵路乘火車北上。曾國華帶領的第六八五團二營和政訓處鄧華主任率領的政訓處干部及宣傳隊登上了先遣列車。
一一五師到達五臺山地區(qū)集結后,于9月23日召開營以上干部會議。師長林彪部署在平型關伏擊日軍板垣師團。24日夜,曾國華率第二營冒著傾盆大雨,跑步急行軍,于25日拂曉到達指定地區(qū)進入陣地。第六八五團二營的任務是占領老爺廟西南至關溝以北高地,截擊日軍先頭部隊,協(xié)同第六八六團圍殲進入伏擊地域的日軍。25日8時左右,空中傳來嗡嗡聲,兩架日軍飛機在上空盤旋,接著就傳來汽車的馬達聲。日軍板垣師團第二十一旅團3000余人、100多輛汽車、200多輛馬車,順著溝谷向西行進。當日軍先頭部隊進入第二營的防守地段,師指揮所發(fā)出攻擊命令后,曾國華猛喊一聲:“打!”輕重機槍、步槍、手榴彈一齊開火,日軍的頭車在溝頭起火拋錨,跟在后面的汽車、馬車全被堵在溝里,你沖我撞,動彈不得。被打蒙的日軍嚎叫著跳下汽車,盲目射擊。這時,曾國華帶著第二營殺向日軍,與敵展開了白刃戰(zhàn)。
經過一場激戰(zhàn),第二營炸毀敵人10多輛汽車,占領了辛莊東側一段公路,完全切斷了被圍日軍與增援部隊的聯(lián)系。這時,團長楊得志又命令曾國華帶領第六、七兩個連向老爺廟發(fā)起進攻。經過一番生死肉搏,打退日軍多次反撲,完全控制了老爺廟西南側的制高點,又協(xié)同兄弟部隊全殲了這里的日軍。
在平型關大戰(zhàn)中,曾國華率領的第二營英勇頑強,不怕犧牲,敢打敢拼,殺出了“模范紅五團”的威風。第二營五連榮獲“平型關大戰(zhàn)突擊連”錦旗一面。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1946年1月,東北民主聯(lián)軍第三縱隊成立,曾國華被任命為該縱隊第七旅旅長,李伯秋任政治委員。
1946年2月15日,曾國華、李伯秋率部從遼中出發(fā),奔襲國民黨軍。時值嚴冬,哈氣成霜,滴水成冰。部隊在沒及腿肚的雪地里跑了一天一夜,拂曉時與國民黨軍第五十二軍輜重營一部官兵遭遇。在敵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第七旅發(fā)揮夜戰(zhàn)近戰(zhàn)的特長,速戰(zhàn)速決,將其全殲。
曾國華又指揮第七旅進至臺安以南,配合第四縱隊6個團攻擊砂嶺子。經過三夜一晝的激戰(zhàn),雖然殲滅國民黨軍近700人,但民主聯(lián)軍傷亡高出國民黨軍兩倍多。對此,曾國華深感痛惜。2月25日,第七旅撤至遼陽附近的劉二堡一帶休整。在遼東軍區(qū)提出的“研究敵人、對付敵人、消滅敵人”的口號下,全旅自上而下對這次戰(zhàn)斗進行了總結。
曾國華懷著沉重的心情在干部會上說:砂嶺子戰(zhàn)斗是我們到東北后的第一仗,也是和新六軍這支王牌部隊的第一次接觸。盡管我們這支經過抗戰(zhàn)的老部隊打得英勇頑強、前仆后繼、可歌可泣,但仗打得不順利,付出的代價過大。接著,他又對雙方作了分析:新六軍自恃曾是遠征軍、美式裝備,傲氣十足,不把我們放在眼里,看不起我們這些被他們稱為“土包子”的八路軍……但是,有一樣我們比他們強百倍,這就是不怕死、不怕苦的戰(zhàn)斗作風。有了這一條,沒有的我們可以有,不會的我們可以學。最后,曾國華強調:我們以后的作戰(zhàn)對象主要是新六軍,要尋找戰(zhàn)機狠狠地挫挫它的銳氣。
3月下旬,國民黨軍在占領遼陽、撫順之后,又集中新六軍等6個師的兵力,以沈陽為基地向南滿大舉進攻。4月1日,敵第二十五師、十四師分別由撫順、遼陽同時進攻本溪。曾國華、李伯秋率第七旅在石灰廠、三人溝、大甸子地區(qū)與第二十五師激戰(zhàn)一晝夜,斃傷700余人,將其擊退。敵第十四師也在樺甸子遭到第八旅第二十四團的抗擊,未能前進一步。一保本溪取得勝利。
4月7日,國民黨軍又分兵三路,在五十二軍軍長趙公武指揮下,第二次進攻本溪。曾國華、李伯秋指揮第七旅和徐國夫指揮的第九旅一起,迂回包圍左路國民黨軍第二十五師,將其擊潰,擊傷其師長劉世懋。右路國民黨軍第十四師也被第四縱隊等兄弟部隊擊退。這次保衛(wèi)本溪,連續(xù)激戰(zhàn)8晝夜,共殲國民黨軍4000余人,致敵第十四師損失三分之一,第二十五師損失近半……
從陸軍轉向空軍,曾國華當起了“小學生”
1951年11月,曾國華被任命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第三軍軍長。在北京東交民巷,曾國華見到了劉亞樓和空軍副政治委員吳法憲。劉亞樓說:現(xiàn)在要上天了,這是新行當,要從頭學起?,F(xiàn)在這個軍部還不能立即組建,你先去安東(今丹東)中朝人民空軍聯(lián)合司令部學習,體驗一下空中作戰(zhàn)指揮。曾國華隨即趕往安東,在那里學習了一個月。
1953年初,曾國華奉命組織空三軍入朝參戰(zhàn)。他和鄧東哲、蔡永率軍指揮所,從吉林四平出發(fā)到達朝鮮西海岸,接替華北軍區(qū)空軍某指揮所的戰(zhàn)斗值班任務。
志愿軍朝鮮西海岸指揮部副司令員梁興初接見了曾國華。他倆是平型關大戰(zhàn)時的戰(zhàn)友,當年都在一一五師第六八五團任營長。現(xiàn)在,二人分屬兩個軍種,在朝鮮戰(zhàn)場上見面,都倍感親切。梁說,你們來得正好,我們在這里的準備是:一定要打,一定要在西海岸打,一定要打勝。
曾國華向軍指揮所全體人員作了動員。他說:穿著空軍服裝過江來的不多,我們要給朝鮮人民軍留下好印象,更不能給陸軍老大哥丟臉。我們現(xiàn)在是在朝鮮戰(zhàn)場上,要按打仗的要求辦事:第一,堅持24小時值班,嚴密掌握敵情,不得擅離崗位;第二,加緊空中指揮和空炮協(xié)同的演練;第三,遵守防空紀律,無事不得出洞,夜間不準在洞外吸煙;第四,尊重陸軍老大哥,主動搞好團結。
西海岸空軍指揮所設在介川一個廢棄的礦井里,四面環(huán)山,沒有人煙,里面巷道很深,洞庫很大,有一個能容1000余人的大禮堂,有宿舍,有辦公室,還有一個小舞廳。曾國華和指揮所全體人員都在洞里辦公,在洞里吃住,一天24小時不知白天黑夜,只能按鐘點辦事,生活很枯燥。這樣一直堅持到7月27日,朝鮮停戰(zhàn)協(xié)定簽字。
1954年6月,曾國華升任東北軍區(qū)空軍副司令員。1955年2月,曾國華到職后,分管部隊的飛行訓練和工程機務工作。面對分管的工作,他深感自己專業(yè)技術知識的缺乏和對飛行部隊情況的生疏,就立即制訂學習計劃,一面請?zhí)K聯(lián)顧問和飛行、機務專業(yè)干部上課,從書本上學;一面下部隊熟悉情況,從實踐中學,以期盡快勝任自己所擔負的工作。
曾國華上課時像小學生一樣聽講,下部隊又像小學生一樣向飛行和機務人員請教。他親自參加飛行訓練的全過程,看機務準備,看地面的飛行演練;到現(xiàn)場觀看飛行,虛心聽取師、團指揮員的講解。他對當時的空四師(后改空一師)師長鄒炎說,干空軍你是我的老師,我要向你學習。他向訓練部門表示:我要用半年時間補上這一課,起碼做到不說外行話。
空軍平時飛行訓練最令人關注的是飛行安全。1955年年終,沈空部隊接連發(fā)生幾起飛行事故。沈空黨委召開緊急會議分析原因,研究措施。主管飛行訓練的曾國華首先發(fā)言:“由于年終,部隊為了完成全年計劃就搶課目、趕進度,急躁冒進,違反了空軍黨委提出的‘穩(wěn)步前進’的訓練方針,這是事故嚴重的主要原因。對此,我要負主要責任。”會后,曾國華負責調整訓練計劃,解決了部隊一度產生的急躁蠻干現(xiàn)象。
在部隊完成基礎訓練和復雜技術訓練補課之后,開始技術爬坡訓練。曾國華要求師、團周密計劃,精心組織,提高訓練強度,提高飛行日利用率。1956年初,曾國華即帶領訓練部門的同志下部隊檢查師、團飛行訓練計劃的安排,發(fā)現(xiàn)問題,即作調整。通過強調指揮員親自制訂飛行日計劃,科學安排每個飛行日的課目搭配,使飛行日利用率大為提高。1959年,曾國華任沈陽軍區(qū)空軍司令員。
1960年春,由于自然災害給國家經濟生活造成的困難也沖擊到部隊,曾國華和沈空領導成員一起積極設法解決部隊的供應困難,以免影響到部隊的思想穩(wěn)定和作戰(zhàn)訓練。沈空機關及軍、師部隊在黑龍江開辟生產基地,或在機場周圍利用閑散土地種菜,養(yǎng)豬、養(yǎng)雞等,僅一兩年時間,部隊的副食品供應就得到改善,從而減輕了地方負擔,并用剩余糧食支援了地方。
這一時期,逃往臺灣的蔣介石屢派飛機襲擾大陸。為了打擊國民黨飛機夜間低空侵擾,根據(jù)空軍指示,在曾國華主持下,將沈空某高炮師探照燈、雷達以及陸軍高炮部隊沿遼東半島大孤山至城子疃一線設防堵口,技術偵聽部隊上最前沿海島偵聽。曾國華反復強調:技偵部隊要掌握好國民黨飛機出動的情報,高炮、雷達、探照燈要搞好協(xié)同,加緊演練,枕戈待旦,有侵必殲。
1960年11月6日晚,國民黨一架P-2V低空偵察機剛入侵遼東半島上空,被在這里設防的高炮部隊擊落。第二天,劉亞樓陪同羅瑞卿總長、沈陽軍區(qū)司令員陳錫聯(lián)和政委賴傳珠來到現(xiàn)場。劉亞樓高興地對曾國華說:東北總算有國土防空的戰(zhàn)果啦!羅瑞卿在接見參戰(zhàn)部隊干部時說:昨天總理還問我,國民黨飛機侵擾我們,空軍怎么回事呀?晚上你們就打下來了,給空軍爭了氣,給解放軍增了光,我代表軍委總部祝賀你們。他又對劉亞樓說:要好好總結經驗。接著,空軍在大連召開現(xiàn)場會,總結交流了這次擊落P-2V的經驗,表彰了有功人員。
遵照空軍黨委的決定,為了加快飛行部隊的發(fā)展,沈空依靠自力更生,先后組建了兩個飛行師。之后,又奉命調出兩個飛行師支援兄弟軍區(qū)空軍。在向外輸送部隊時,曾國華強調:不準留干部和技術尖子,缺的干部和技術裝備要配齊,保證做到走者愉快,接收單位滿意。在調出的部隊中,也有曾國華當兵的兒子。部隊首長建議留下,因為去新疆太遠。曾國華堅決不同意:“小孩子當兵離家遠點怕什么,留在身邊沒有好處?!彼膬鹤庸怨缘睾筒筷犚黄鹑チ藶豸斈君R。
1965年初,中央軍委關于取消軍隊軍銜制的決定開始實施,軍隊的干部級別要改定國家行政級別。干部部門轉來空軍對曾國華定行政7級的意見,他說:這種事只能聽領導“打分”,總不能拿“老本”、“資格”去比去爭吧。按當時規(guī)定,副軍級、少將定7級,曾國華是正軍級、中將,可以定6級甚至5級。但他堅持定7級,這樣每月薪金將減少100多元。這件事在沈空機關成了干部改定行政級別的無聲動員。有位正團級、上校部長說:我的薪金減少60元,看看曾司令,我還有什么說的呢!
空軍副司令員曾國華身不由己卷入“文革”政治漩渦
林彪對1964年全軍大比武表示不滿。1964年12月29日,林彪在與總政領導的一次談話中指出:“一定要突出政治”,“政治工作可以沖擊其他”,“各項工作要為政治工作讓路”。這些話傳到部隊以后,作為軍事一把手的曾國華就不再理直氣壯地抓部隊訓練了,下部隊也號召學毛主席著作,在機關則講突出政治。
1967年,中央軍委指示:部隊介入“文化大革命”。沈空機關、部隊在社會上參加“三支(支左、支工、支農)兩軍(軍管、軍訓)”。曾國華面對社會動亂、機關常被造反派組織沖擊,甚至被“占領”的非常情況,一再要求軍、師領導:部隊“支左”一定要和大軍區(qū)保持一致,否則,會把部隊搞亂;作戰(zhàn)指揮等要害部位不能被造反派沖擊,否則,后果難料;對群眾組織要一碗水端平,不要有派性,否則必然被動。沈空各部隊在“支左”中是團結的,內部是穩(wěn)定的,保證了國土防空和戰(zhàn)備訓練的正常進行。
1968年,沈陽地區(qū)實行“革命大聯(lián)合”,建立“革委會”,社會上的斗爭氣氛有所緩和,但部隊內部因開始清理階級隊伍而緊張起來。機關一些領導干部情緒凝重,有一種近乎人人自危的恐怖氣氛。
3月,曾國華去北京參加空軍黨委常委擴大會議。到京第二天,誰也沒有想到的“楊(成武)、余(立金)、傅(崇碧)事件”突然發(fā)生。因為余立金是空軍政治委員,曾國華和與會同志都很緊張,紛紛表態(tài)劃清界限。吳法憲要求與會人員借此機會把自己的家庭出身、社會關系、個人歷史都說清楚。曾國華在這些方面比較干凈,不覺得有什么壓力,但會上發(fā)生的一件事令他心情沉重起來:一天中午,一位軍區(qū)空軍司令員回房間休息時見桌上有一紙包,就問服務員是什么東西,服務員回答說是毛主席像章。把“毛主席像章”說成“東西”,這位老紅軍頓感“有罪”,整整一個下午到處“請罪”,誰勸也不行,吳法憲出面勸說“不知者不為罪”也沒有用。就因為一句無意之言,精神崩潰了。
曾國華回到沈陽后,曾就這種不正常的事私下同參謀長王毓淮說,現(xiàn)在政治空氣太緊張,辦事如履薄冰,說話像過雷區(qū),弄不好為一件事、一句話就可能完蛋。他此時的精神狀態(tài)也不再像1967年初面對群眾組織沖擊機關時那樣臨亂不驚、敢作敢為了,而是謹言慎行,謹小慎微,不出頭,少露面,靠例行公事度日子。
1968年冬,曾國華被任命為空軍副司令員,他這才松了一口氣,臉上才有了笑容。1968年底,曾國華到北京赴任,分管空軍作戰(zhàn)訓練工作。1969年4月,曾國華參加黨的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并被選為中共第九屆中央委員。
1969年10月,林彪向全軍發(fā)出進入戰(zhàn)備的“第一個號令”,曾國華和吳法憲一起堅決執(zhí)行。他作為空軍作戰(zhàn)訓練的分管者,組織司令機關調動全空軍進入“戰(zhàn)備狀態(tài)”。
為了盡快掌握全空軍的部隊情況,他用近一年的時間,將沈空以外的其他6個軍區(qū)空軍及其所屬部隊、基地跑了一遍,和部隊領導干部交談情況,聽取意見,掌握第一手材料。在機關里,曾國華常去空軍指揮所了解空中動向,掌握有關備戰(zhàn)信息。他又和作戰(zhàn)部長、訓練部長保持密切聯(lián)系,這兩位部長每周都數(shù)次進出他的辦公室,匯報情況,請示問題,商量改進工作的措施。每逢五一、十一節(jié)日集會,曾國華又在天安門城樓與空軍指揮所保持聯(lián)系,以警戒首都節(jié)日安全。
1970年9月,曾國華去廬山參加黨的九屆二中全會。會上,他又聽了吳法憲打的“招呼”,上次是“選舉中央政治局委員”問題,而這次是“設國家主席”和“天才”論,并說“誰反對林副主席,就堅決粉碎他”。但是,沒等輪上曾國華發(fā)言,會議風向就轉了。事后,他還慶幸地說,我如果發(fā)言也講錯了。
1971年,曾國華因頻發(fā)心臟病,在醫(yī)院治療和休養(yǎng)了幾個月?!熬乓蝗笔录?,曾國華因工作中與吳法憲走得較近,支持過吳法憲拋出的“兩個一切”,曾和吳法憲執(zhí)行過林彪的“第一個號令”,又在中央全會上聽過吳法憲的“招呼”,于1971年10月進空軍學習班接受審查。1977年10月,曾國華因心臟病加重住院,12月31日突發(fā)腦梗,1978年1月3日在醫(yī)院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