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走過一千個人,我能清楚地聽出你的腳步,因為九百九十九個人踏著大地,而你卻踏著我的心,他們是我身邊的匆匆過客,而你卻是我生命中的惟一?!痹诿倒逭婚_放又猝然凋落的秋夜,一個迅速透支全部美麗的秋夜,這樣一聲哀婉的呻喚找不到它皈依的方向。玫瑰艷麗的唇瓣,還來不及發(fā)出快意的尖叫。冥冥中有一個聲音俯沖下來:快!沒有時間了!來不及一瓣瓣雍容地打開自己,只能這樣了。受限的時光好像一道鮮血的閃電,撕開一種固執(zhí)的等候,絕塵而去。從此,玫瑰的影子漸行漸遠,走失在一個秋夜。一直喜歡秋夜的深邃和寂寥,像絕望地喜歡一個情人那樣無可救藥。曾一百次地設(shè)想,生命結(jié)束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像葉子一樣地睡去,睡在厚厚的黃葉下面,像睡在愛人的懷抱。
在心懷叵測的風(fēng)中,秋夜無聲地貼近我的皮膚,愛和美是秋夜贈與我的兩件衣服。在潮起潮落的歌聲里,我的眼瞳看不見潛性的宿命,在光線亦真亦幻的流動下,也觸摸不到命運的底牌。亦沒發(fā)覺猙獰的日子一天天地臨近了,而你——我的天使——在望見黑衣僧侶久候多時的微笑時,眼淚早已經(jīng)流干,只剩下熊熊燃燒的痛,擊打著胸壁。讓我動讓我痛的天使,只是緊緊地?fù)砹宋乙幌拢缓箢^也不回地消失在陽光的影子里,和穿黑袍子的人交談。
一
遠方是什么?遠方有多遠?遠方在遠方召喚著你,我不要把遠方想象成黑洞,我不要看見那伸手不見五指絕望的黑,把你吸向無法感知的虛無。一個夏天那么長的道路,被時針絞殺成一個無情的絕版。是誰在冷酷地剪輯著我們的故事,而我是一生只愛一枝玫瑰的人呵!凄美的秋夜,纏綿的秋夜,心痛的秋夜,欲語還休的秋夜!秋夜是什么?我所鐘愛的秋夜,從來就不是完美的呵,畸變的秋夜,無情地上演著玫瑰血色的傳奇,秋夜從此在我的夢魘里穿行。秋夜的左邊是我,我的左邊是你。我守候著秋夜的秘密。你說過的,你一直站在我的左邊,和我一起行走,一直走到永遠!而被冷落多時的玫瑰,卻聽不懂這世俗的約定,哀怨的玫瑰離開你的掌心,在房間里飛翔。它們遲遲不肯離去,久久地不想落下。我的呼喚撞擊著夜的沉寂,我看見我在眩暈的色彩中呼喊,然而,我的喉嚨沒有聲音。
二
我一直看著你,生怕轉(zhuǎn)動一下眼睛,你就會從我眼前消失了,我看你的樣子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你說過的,你一直陪在我的左邊,我一側(cè)臉就能看見你帥氣的容顏。你說過的,你一直站在我的左邊,而左邊的左邊是海。我被氤氳著的粉紅色的霧,催眠成一個孩子。其實,我一直醒著,我的醒著就像是睡了,我無限天真地以為,睡在你的眼睛里,就是睡在過程里,睡在永恒里,睡在玫瑰花的呼吸里。
三
遠方在遠方扮成母親優(yōu)雅的樣子,那是你一直向往的懷抱,那是你可以接受的一種睡眠。在母親的懷里,你就不會畏懼寒冷。然而,我的遲鈍和任性就像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無視你眼眸深處泣血的別離,這讓你的心里很疼,你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拼力壓住來自骨頭里的一聲悲鳴,用我一生都忘不掉的凄然,溫柔地問:寶貝,我要走了,你會想我么?當(dāng)我恍然發(fā)覺,你把從前每一個日子都當(dāng)成訣別,才會那樣呵護和縱容我的任性和天真,容忍我對你的傷害和無禮時,在別后的黯然里,我仿佛流盡了一生的眼淚,讓我的心碎了一千次的天使啊,我不再是一個小女孩了!在朦朧的視線里,我知道我的左邊一直有你,在每一個黃昏之后,在風(fēng)從海的彼岸吹過來的時候,在夜的深處的深處,在所有的空間里,都是你陽光般的回響:嗨,寶貝。你的聲音被無限地放大,而你在海的那邊渾然不覺。你說過的,你喜歡夜晚。有很多自己的空間,只有夜晚會像海一樣疼著你,像疼愛一條沒有家的魚。你說你的生命只有在夜里才會熠熠生輝,夜像一個長者一樣庇佑著你,像疼愛一個墜落到人間的天使,一個迷路的貪玩的天使。盡管,你的翅膀已無力承擔(dān)透支了的飛翔,你說,你的玫瑰只有在夜里,才會放肆地盛放出全部的高貴和優(yōu)雅。
四
你說,你是精靈,你一直陪伴在我的左邊,如影隨形。你說,在沒有你的日子里,寶貝,要把自己當(dāng)做一枝最好的玫瑰,去愛別人,像愛你一樣。愛,是你留給我用一生的時間去解的題,讓我復(fù)活的天使啊,你是我一生無法繞行的人。在痛定思痛的日子里,凄迷地問:為什么我期待的玫瑰開花的時候,我只是滿面的茫然和無措。原來,花開的節(jié)奏是不能設(shè)計的,預(yù)想只會阻滯和限制正在打開的過程,要經(jīng)過多少淚水的歷練才能明白,只有握住你的手和時間一起起伏,才是一次完整的抵達。過程是不能等的,花朵早已釋放完畢并進入尾聲。我的鈍覺是一種殘忍,是遏制美靠近的力量,這種力量一度把你攔在我們之外。
五
你說,是玫瑰總要開花的,只要給他一個存活的理由。我的天使,你知道么?我與玫瑰盛開的場景已擦身而過。你說,玫瑰該出現(xiàn)的時候呼嘯著來了,在該離去的時候倏然而去了;你說,你喜歡玫瑰這種尊重生命的態(tài)度??墒牵阕吣敲催h,還會回來么?你會想我么?我不知道。你說,我該走了。
我的朋友,你好殘忍,只留下我在眩目的紅色的霧中,辨識天使離去的方向,只留下我看見你滿目的溫柔,瓦解成朦朧的光圈,眼眸深處的不舍虛化成輕松的模糊,無須借助任何力量的意識,像扶搖的紙鳶向上飄,飄,飄上一條用青春做祭臺的玫瑰之路。
(責(zé)任編輯 王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