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隔著萬里，他和她在MSN上相遇；奇跡般，一個初春，他和她成為同班同學(xué)?？墒蔷髲姷穆逖胂囊琅f艱難地在楚良生面前裝作陌生人。距離近了故事更多，何況還有“花蜜”的攪局，沈嘉憶的受傷……唉，秘密到底何時揭曉?兩個人之間還將發(fā)生什么?

5 如果沒有數(shù)錯，那么，楚良生從進(jìn)教室到他的位子是十三步。

有時，十二步，有時，十四步。

但大多數(shù)時候，十三步。

他的嘴角真好看，向上翹著，像一直在淡淡地微笑。他的眼神有一種醉人的清澈，在轉(zhuǎn)身坐下的剎那，他的長腿會微微一屈。

“花蜜”仍然會時不時跑過來，當(dāng)然，他們?nèi)匀徽f法語，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么。

春天，嫩綠的春天又一步步地姍姍而來。洛央夏穿著舊的牛仔長裙、白鞋，依舊短發(fā)。她總是獨來獨往，在電腦前等待一個人。她和楚良生偶爾眼神交流，但她馬上會轉(zhuǎn)過頭，因為，再看下去，她會忍不住說出那個秘密。

體育課上，她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他，那挺拔的身影，紅色的球衣，跑起來時，像一陣風(fēng)。他是那樣帥氣，成了校園超級偶像，幾乎所有的女生在私下都會議論他，他的著裝、他的法語、他的樣子，甚至，他偶爾落下的演算紙也有人揀了去，那紙上，有法國的味道么?

有時，洛央夏看到“花蜜”和楚良生站在學(xué)校里的合歡樹下，他們看起來是那樣的和諧，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和白裙子，吹起他的短發(fā)……他們用法語交流著什么?也許是學(xué)校四月詩會的內(nèi)容?

四月，粉紅的四月，學(xué)校要組織詩會了，主持人是“花蜜”和楚良生。有人提出，可以讓他們用法語朗讀一段詩嘛，法語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語言之一啊!

他們的成績都這樣好，每次測試，都是班級里的前兩名，不久，班里改選，楚良生當(dāng)了班長，而“花蜜”是副班長。

洛央夏開始給楚良生發(fā)郵件，告訴他自己這一天做了些什么。在網(wǎng)上，她與他那樣親密，可現(xiàn)實中，她甚至不敢看他一眼。雖然，雖然他每天離自己這樣近。

她說，我始終在游離，游離在你的身邊。楚良生幾次提出要見她，她都婉轉(zhuǎn)拒絕了。她說，我寧愿，寧愿活在你想象的世界里。

他會注意到她嗎?她常常這樣問自己，他就在她的前面，后來調(diào)座位，他又跑到她的后面，這次，是他在看她了，她總感覺如芒在背，感覺如此不安。

她仍然聽不懂老師在講什么，仍然一意孤行地畫畫。她的書上畫了好多插圖，一次她下課了還在畫，沒有注意到他正站在她的身邊，她一直畫著，他一直看著。

你畫得真好。他說。

她忽然很拘謹(jǐn)，莫名其妙地想發(fā)脾氣，一沖動，她居然把那張畫撕掉了。

楚良生臉紅了，他說，對不起，我是真心覺得你畫得好。

他們之間的交流僅限于此，非常少，少到以“句”來計量。

而他和“花蜜”之間，卻要去常常排練了。

她喜歡楚良生，這種喜歡，只有她自己知道。喜歡一個人，是那樣緊緊的，有些密不透風(fēng)的感覺。到處是他，睜眼是，閉眼是，總之，楚良生是隱在心里的一個喜歡，一點點跳出來。

這個春天真是美，空氣中傳來密密碎碎的梔子花的清香，有鳥在盡情地鳴叫，一聲緊似一聲，無限的美，無限的張揚。

那天，教室里沒有人，她第一個到了，她似乎聞到了空氣中的潮濕味道，而她隨手寫出的一首小詩就在手邊。

她靜靜地讀著：

我看到了離別

它們漸漸從我心中升起

我看到了喜歡

它們伴隨著離別而來

我的聲音和春天一樣綠

我的喜歡

和動詞一樣，喜歡到哪里

就喜歡到哪里

她的聲音婀娜柔軟，綠得要滴出水來了，甚至，她沒有看到他已經(jīng)站在她的面前。剎那間，她的臉紅了。

你寫的?他問。

洛央夏點頭，幾乎是羞澀地說，不好。

好!誰說不好?!他很堅定地說，青春詩會上一定要讀，你來讀好么?

不，不好。她拒絕。

那么，我來讀，你先用中文讀，我再用法語讀，好么?

洛央夏猶豫—下，然后輕輕點頭，好。她的手心里出了汗，他夸她語感和語速好，他說，如果你和段小椴一樣大方，我想，主持人一定會是我和你。

這樣的夸獎讓她很溫暖，她甚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后來，四月詩會如期舉行，她坐在臺下，看著段小椴和楚良生在臺上，兩人都是那樣卓爾不群，她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有惆悵有失落，還有淡淡的五月槐花香般的甜蜜。

楚良生真的讀了她的詩，聲情并茂，非常有感染力，后來的評比，她的詩居然得了一等獎。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詩能得一等獎，但的確證書發(fā)到她的手上。她的手有些顫抖，因為這喜悅來得這樣突然，最關(guān)鍵的是，這喜悅是楚良生帶給她的啊。

詩會結(jié)束，她約楚良生出來，兩人站在拐角的合歡樹下，她說，謝謝你啊。

楚良生很寬厚地笑笑，那是因為你寫得好，我覺得，你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好，如果，如果你用心的話。

她低下頭，沒說話，她學(xué)習(xí)成績注定是搞不上去了，這次小測，她仍然排了倒數(shù)，“花蜜”曾經(jīng)在吵架時罵過她，你這個笨豬。

也許她真是笨吧?？墒浅忌⑿χf，如果你努力的話，沒有問題。哪里不懂，我來幫你，好么?

她點點頭，忽然她看到遠(yuǎn)處，“花蜜”正看著他們。

他們分開之后，洛央夏一個人沿著合歡樹下的甬道往教室走，楚良生順著另一條路去了操場，在拐角處，“花蜜”攔住了她。她們靜靜對峙著，洛央夏往前走，“花蜜”不讓路。窄窄的小路，只有她們兩個。真是冤家路窄!或者說，是她故意的!在對峙了五分鐘之后，“花蜜”說了句，也不拿鏡子照照。

這句話讓洛央夏怒發(fā)沖冠，她以為她是誰?可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使勁用手推開“花蜜”，昂首挺胸地往前去了。

告訴你洛央夏，你沒戲!“花蜜”的聲音追著來，洛央夏頭也沒回。她開始小跑，風(fēng)吹起她的眼淚，眼淚在臉上爬，好像一條條小蛇，冰涼蠕動。

6這個男生在她心底生了根發(fā)了芽，這個男生與她如影隨形。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她會喜歡楚良生，她怎么配喜歡楚良生呢?她是這樣沉默內(nèi)向不得老師的喜歡啊。走過他身邊，她努力地仰視他，好像他在云端；背轉(zhuǎn)身去，她努力地想忘記他，可是他會時時入夢來。

洛央夏沒有想到楚良生會來她家找她。他說，能一起出去散散步嗎?

其實他說的聲音很小，但她聽來卻是石破天驚?？諝庵械臈d子花香這樣濃烈，他騎著單車，很帥地用褪支著車，長腿晃來蕩去，明顯帶著法國男子的浪漫不羈。她的心跳加速，夢想了千百遍的鏡頭就在眼前，可是，卻這樣虛幻。

來，楚良生說，上來。她正猶豫著，他已經(jīng)騎上了單車。

來呀，他鼓勵她。

她緊跑幾步，跳上他的單車。

到處是暖暖的春意。他騎得飛快，耳邊春風(fēng)滑過，四月的楊柳這樣迷人地擺動，連柳絮也不這樣討厭了，真的不討厭了，好像一片片雪花飛下來，和她紅紅的小臉相映成趣。她心跳極快，似乎要窒息。路過一個小坑時，車子顛了—下，幾乎是下意識，她抱住了楚良生的腰，那是十七歲以來她與男生最親密的接近了吧。

她被楚良生帶到了后海。

春天的后海，有淡淡的槐花香，空氣里，也藏著一種私秘的快樂，說不出的快樂。洛央夏緊張到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不知為何楚良生帶她到這里，甚至，都不想問他有什么事情。這重要嗎?不，不重要。為什么要來后海重要嗎?當(dāng)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她在一起，她坐在他的身后，輕輕地躍上去，像只小鳥一樣躍上去，穿過那些胡同來到后海。

有點事請你幫忙。他說。

你說。

我的一個法國朋友要來中國，想聽中國的搖滾樂，我們要開一個Party，我聽說，你有個朋友唱搖滾?

你聽誰說的?

段小椴啊，她說，你有一個男朋友唱搖滾唱得特別好。

他不是我男朋友。洛央夏著急地解釋，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好像生怕楚良生誤會了似的。楚良生說，阿，沒關(guān)系，我聽說他在后海的酒吧里唱歌，我們可以去找找他嗎?

不用，不用了，我告訴他就行啦。就這事?

就這事。

春風(fēng)中，兩個人站在后海邊，風(fēng)吹過來，沉默中，洛央夏的臉又紅起來，開始是小小的一團(tuán)，后來，終于蔓延開來，紅成了一片。

她想，自己真是一個愛臉紅的女孩子。可是，她和別人在一起時不是這樣的。至少，和沈嘉憶不是這樣的呀。

回去的路上，他們也沒怎么說話，洛央夏不明白，這樣的事情本來在學(xué)校說就可以，為什么，他非要把她帶到后海來?難道就因為沈嘉憶在后海唱歌嗎?

他缺她一個完美的解釋。

這樣想著，不知怎么卻甜蜜起來，因為，很多解釋不了的原因就是最好的原因，或許是他喜歡這樣帶她一路?

北京的五月，從來沒有過的好與美，長這么大，洛央夏才感覺到北京原來是這樣的美，甚至，她的破舊的四合院也不覺得寒磣了。

那天，她給沈嘉憶打了一個電話，沈嘉憶在電話中說，怎么，那個“花蜜”又欺負(fù)你了?

不是不是，她解釋著，我找你幫忙。

太客氣了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說吧。

我有個同學(xué)要開Party，想請你來參加，你有時間嗎?

什么同學(xué)?男同學(xué)?

是的。

我就知道是男同學(xué)。

男同學(xué)怎么啦?

好了好了不說了，沒事的，我去不就行了?!那個“花蜜”去不去?如果她去，我就不去，我一看到她就煩。

她可能不去吧。洛央夏說。

那就最好。

放下電話，洛央夏才想起，有好長時間沒見到沈嘉憶了。自從楚良生來了以后，她心里滿滿的全是這個男孩兒，而沈嘉憶好像真的被她冷落了。

電話里沈嘉憶約她周末見，他說有一幫朋友想去攀巖，洛央夏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yīng)了。

之所以猶豫一下-F，是因為她想周末的晚上在網(wǎng)上等楚良生?，F(xiàn)在她極少MSN了，外婆管得嚴(yán)，上網(wǎng)吧被嚴(yán)禁，家里又沒有電腦，所以，只有周末她才能去網(wǎng)吧了。每次去網(wǎng)吧，她都會發(fā)好多封郵件給楚良生，有時只有一句話，散淡的話，但卻含著重重的意味。

她曾問他，你喜歡北京的春天么?

他說，喜歡，因為你也在這里。

當(dāng)時，看到這句話，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一個勁兒地往外翻騰著喜悅，因為你也在這里，多美的一句話。

周末時，洛央夏見到了沈嘉憶。

沈嘉憶看到她很驚訝地說，洛央夏，你和從前不一樣了呀。

怎么不一樣了?洛央夏小聲地問，我還和從前一樣呀。

不，不一樣了。

沈嘉憶一如從前，穿著非常朋克的衣服，牛仔褲上到處是洞，開著那輛破舊的二手吉普車。沈嘉憶忽然湊近洛央夏，小聲說，洛央夏，你變得漂亮了，眼神里有一種特別動人的東西。

洛央夏的臉，因為這句話又紅了一一你胡說什么呀，走，我們?nèi)フ宜麄円黄鹋蕩r吧。

他們是誰?他們是小武是馮哲是冬冬，是沈嘉憶的一群朋友，他們都是北漂，因為自己的音樂夢想聚在了一起。

那天他們一起去了北京郊區(qū)一個攀巖俱樂部，洛央夏一直極少說話，他們唱新寫的歌，有人在車上彈著吉他，他們沒有注意到洛央夏的變化。吃飯的時候沈嘉憶過來問，洛央夏，你出事了?

我沒有。

你有。

告訴我，到底什么事?

沒有。洛央夏的臉色茫然，這是她的秘密，她說不出口，也不想說。

沈嘉憶說，我總感覺你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我心里很不舒服，至少，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吧。洛央夏仍然沉默。

從前，她總以為沈嘉憶在她心中的位置最重要，當(dāng)她看到楚良生時，當(dāng)她盼望著在網(wǎng)上見到他時，她知道，不是，不是的，那個最重要的人，是楚良生。

下午再攀巖的時候，沈嘉憶的狀態(tài)很不好，他一直往最高處攀爬，大家喊他，別再往上了，危險1上午體能已經(jīng)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卻仍然堅持，意外就是在剎那之間發(fā)生的，沈嘉憶忽然掉了下來。所有人都驚叫起來，洛央夏跑過去，看到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腳，洛央夏明白他為什么會掉下來，她甚至懷疑他是故意的。

她沖過去，查看他的傷勢。他問她，洛央夏，你心疼嗎?

洛央夏的眼里，剎那間全是眼淚了。她知道，這個男孩兒喜歡她，從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

7又一個周末，網(wǎng)吧。

她在等待楚良生，從八點開始一直在等他。上次，他們約好了八點見。

但這次，他失約了。

他一直沒有上線，一直沒有來。

好久好久，她仍然開著MSN，頭像一直亮著，告訴他，我在，我一直在。

很晚了，她在線上給他留言：我一直在等你，你失約了。

然后，她又往他的郵箱里發(fā)了信，問了三個字，為什么?問完之后，她覺得自己無比委屈。這個夜晚，本來她以為是屬于他和她的，從法國，到現(xiàn)在，他們一直在周末有聯(lián)系，即使她最忙的時候，即使他最忙的時候。但今天，他沒有來。

洛央夏失落地往回走，外婆早就睡了。她稍微洗了洗，然后躺在床上，房頂上的法國地圖仍然在閃著動人的光芒，在燈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眼。

她想，她得要一個電腦，哪怕是二手的，她必須要有一個電腦，能夠上網(wǎng)。

這樣想的時候，她就為錢發(fā)了愁。父母都失去了聯(lián)系，即使有聯(lián)系，也不會給她這筆錢，一個二手電腦怎么也得二千塊錢吧。她思來想去，還是沒辦法搞到這兩千塊錢。要不，去酒店里打工?這樣想的時候，她感覺很自卑，如果遇到同學(xué)，那簡直要尷尬死啦。最后，她想到了沈嘉憶。還是向他借吧，反正得有一個電腦。

迷迷糊糊的，天亮了，她感覺無比惆悵，說不出來的滋味。一大早她就騎著自行車出門了，也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就是想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她不知道楚良生住在哪里，偶爾聽“花蜜”和別的同學(xué)說好像住在使館區(qū)……不知不覺，她又來到了網(wǎng)吧。上線后，她發(fā)現(xiàn)楚良生正在瘋狂地找她。他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連十個對不起，她的眼淚忽然下來了。

他說，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我的法國朋友來了，晚上我們舉行了Party，很多人，場面熱鬧極了，當(dāng)時，我多想你也在呀。

原來他們在熱鬧!當(dāng)她孤單等待他的時候，他們在唱歌跳舞狂歡!那么，沈嘉憶也在了?那么，“花蜜”也去了?他們居然在一起?只有她，孤單地等待。

他卻說，我們玩得特別開心，我還有幾個同學(xué)也來了，我們一起唱歌跳舞，如果有你就會更完美了。

這就是說，沒有她，他們也玩得這樣開心?她沒有回答他，寂寞地下線，然后一個人在街上瘋狂地騎著車，甚至，她比汽車還要快。眼淚就在臉上飛，也許，她本來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在家里是，在學(xué)校里也是，甚至，她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一臉眼淚地回到家。回到家，外婆才告訴她，昨天晚上，有兩個男孩兒給她打電話，讓她參加一個什么活動。

兩個男孩兒?

她想了想，一個是楚良生，一個是沈嘉憶，他們在一起。他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網(wǎng)吧里等待楚良生了。

總之，這個周末是如此寂寞，寂寞好像一萬只昆蟲一樣，慢慢地爬著，好像到處都是，連那張法國地圖上也是。她想伸手把那張法國地圖撕下來，最后，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撕。

這個初夏，淡淡的憂傷好像彌漫在空氣里，甚至彌漫在洛央夏的舊的棉布裙子上，這暗白的裙子，泛了黃，應(yīng)該換一條白裙子了。

她有些恍惚，周一有體育課，可是，她卻穿了裙子。全亂了。亂了的不僅是心，還有腳步。跑百米，她的裙子不方便，跑到了最后，“花蜜”笑話她，這么高的個子跑這么慢，丟人!

“花蜜”永遠(yuǎn)都那樣居高臨下。本來洛央夏并不理會她的張揚，可現(xiàn)在每當(dāng)她說法語的時候，洛央夏就感覺無限自卑。

洛央夏準(zhǔn)備再跑一次，卻發(fā)現(xiàn)有幾個女生在指指點點，好像在說著她什么。她回過頭去，她們就停止了嘰嘰喳喳，而這幾個女生，都是“花蜜”的死黨?！盎邸睅е覟?zāi)樂禍的表情。洛央夏看了看自己，沒有哪里有毛病啊，除了穿了裙子。正在這時，旁邊沖過來一個人，然后拉了她就往一邊站。是楚良生。

怎么啦?怎么啦?

楚良生拉她站在一邊，說，你別動，站著。一邊說，一邊脫下那件紅色的運動衣，把它圍在腰間，然后趕緊去女生宿舍。

為什么?她茫然地問。

傻丫頭。他說。

她忽然明白了，立刻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天啊，這不是要羞死人么?

體內(nèi)一股熱流又緩慢地流了下來，她感覺無地自容，希望天馬上黑下來才好。這可恨可惡的“老朋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體育課上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楚良生的面前來!而且，那幾個女生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她一輩子難忘!她忘記是怎樣快步地離開了操場，她只記得，她圍著楚良生的紅色球衣，很不好意思，可是，她又覺得特別溫暖，這溫暖，來自于他說，來，過來。來自于他說，傻丫頭，來自于他這件紅色的溫暖的球衣!

第二天，她還他運動衣。他們在教室后面的合歡樹下站著，她多想告訴他，我就是那個網(wǎng)上的“麻雀”和“草籽”啊。她多想說啊。

他靜靜地看著她，笑著，然后說，周末一直打你電話，沈嘉憶也打了，你不在家，出去了?

是，我出去了，去等一寸人。

等誰?

等該等的人。她說話一語雙關(guān)。

下次有這樣的活動，你一定要來啊。

好，她說，我一定來。

她問他，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好嗎?因為，他這樣溫暖，在網(wǎng)上也是這樣溫暖，如果對每個人都這樣好，她怎么可能相信他?

不——楚良生說，不是的——只對我喜歡的人。

你說什么?洛央夏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什么?

——只對我喜歡的人。

你喜歡我?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楚良生淡淡地笑，嘴角輕輕上揚，我喜歡你倔強的樣子，你特別像我認(rèn)識的一個女孩子。

她是誰?

我沒見過她，她給我的感覺和你給我的感覺很相似。我不知道，我們是好久以前認(rèn)識的，在網(wǎng)上是朋友，那時我還在法國，她有苦惱的事情就和我說，她是北京女孩，我一直想見她，但是，她不肯見我。

也許，我可以幫你?

真的?

你怎么幫我?很顯然，楚良生的聲音有些激動，洛央夏此時既失落又欣喜，失落的是，楚良生顯然對網(wǎng)上的她更感興趣，欣喜的是，他居然還在一心一意地等待見到網(wǎng)上的她。

可以查啊。她說。

那個女孩沒有電腦，一直在網(wǎng)吧。

你怎么知道?

我查過的。

哼，原來，他已經(jīng)當(dāng)過007了!

反正我有辦法幫你，到時候你感謝我就行!

好，說話算數(shù)，一言為定!

洛央夏多想笑呀，說我是傻丫頭，你是傻小子才對，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麻雀”和洛央夏是同一個人呀，這么大世界，如果不是一個人，打死我也替你找不到呀。

真弱智。洛央夏輕輕地笑，把洗好的球衣還給楚良生，謝謝你，救了我的急。

楚良生好像不好意思了，他撓著頭發(fā)說，其實，其實我也是偶然看到的。

這就是說，他也在看她，否則，怎么能發(fā)現(xiàn)呢?不管怎么樣，洛央夏還是覺得，十七歲，美極了，這美，因為有了楚良生，顯得那樣不平凡了。如果從前的她是一只天天憤怒的螞蟻，那么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是只小蜜蜂，到哪里，都留得下甜蜜。(長篇連載未完待續(xù))

編輯 大 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