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辦公室七個人,全是年輕的女性,這天大家一合計,周日到大山里玩一天。于是我們租了一輛面包車,到了一處山清水秀、遠離人煙的地方,讓唯一的男性司機在車里看車,我們沿著一條清澈的河流,打打鬧鬧地上行。走了很遠,遇到一座鐵路橋,橋旁的下游處,是一個大的河灣,河流在這里沖成了一大片又寬又深的水域。此時正是盛夏,這里又幾乎接近原始森林,根本沒有人會來,所以,大家便脫得一絲不掛,下到這片潔凈的水里,洗浴嬉戲。
過了一會兒,聽到有火車開了過來,大家都急忙隱到水中,只把頭露在水面,就等著火車開過去。這是一趟貨運列車,過橋的時候,它的速度極慢,像老牛走路一般,大伙便笑著罵這火車真流氓,見了女人洗澡,它還挪不動步哩。
貨車過了橋,提高著速度開走了。大家的心里又覺得有點遺憾,在這美得如同仙境的地方,我們七個年輕的姐妹,不正是七仙女嗎?可惜,怎么就沒有個董永董郎從天而降,調(diào)節(jié)調(diào)節(jié)大家的情緒呢?正說著,又有一趟客運列車開了過來,也是到了橋前降低了速度,在橋上像走不動的老太太一樣,緩緩地往前移動。
這是一趟不帶空調(diào)的普通客車,夏天里,所有的車窗都是大開著,有些男人看到我們在水里洗澡,從車窗里興奮地向我們招手,喊叫。我們呢,也不甘示弱,大聲沖著他們?nèi)拢骸班?!下來呀,哥們兒?!币驗槲覀冎溃麄兏鞠虏粊淼摹?/p>
不想,這時,從一個車窗里,真的躥出一個人來,大頭朝下地向橋下的水中飛來,嘭地一聲扎進水里,過了好一會兒,那人才浮出水面,在水中掙扎著,向岸邊游來。到了這時,我們七個人,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天上真的掉下一個董郎來,卻又不好玩了。那個男人向我們這邊游來,我們摸著卵石,噼里叭啦向他扔去。那人在水里一愣,回頭看看對面是懸岸峭壁,無法上岸,距離上游和下游又太遠,他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橋上的火車停了,從車尾上下來兩個男人,順著路基的斜坡就跑了下來,打算往水里下。這還了得?水里那個男人的進攻還沒完全打退,岸上又來了兩個流氓要下水!我們腹背受敵,又變換了防守的重點,開始集中火力,向岸上的兩個流氓扔石頭,打得那兩個人左蹦右跳,吱哇亂叫。
我們瘋狂地扔石,就難免露出膀子和前胸,春光盡泄。這時,橋上的火車,朝這面的窗口都擠滿了人,探著身子,向河里觀看,嬉笑呼喊和起哄,不用說,探不出身來的人,也擠在后面,透過打不開的窗玻璃往下看呢。我們也顧不得火車上的無數(shù)眼睛,竭盡全力要打退岸上的兩個流氓,反正河里有的是卵石。
我們打著打著,岸上的一個流氓突然掏出手槍,往空中咣咣放了兩槍,嚇得我們都停了手,原來這倆流氓還有槍啊,天哪!
這一靜下來,只聽一個人喊道:“聽著,我們是警察,水里的那個是逃犯!我們要下水把他抓上來!為了抓這個逃犯,火車都停在了半道上,你們看沒看到?你們在水里待著,沒事!”就這樣,一個人端著槍,一個人手里出示著一個大概是警察證件的本本往前走來。
不管他們是警還是匪,反正他們有槍,我們嚇得老老實實待在水里,看著他們兩個人下水,游過去,把跳水的那人抓上了岸戴上手銬,原來那跳車跳水的人真是逃犯。
三個男人像落湯雞一樣爬上路基,上了火車。可是,一等二等,那火車還是不開走,車上朝這面的一溜窗口,雖然不像剛才那樣瘋狂地擁擠叫嚷,可還是有很多人往河里看個不停,氣得我們在河里直罵,罵這群缺德的人,罵這趟流氓火車。
中午時分過了,從山里流出來的河水開始涼起來,我們個個凍得嘴唇發(fā)紫,再這么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我是個火爆性子,實在忍不住,就背對著火車,橫著挪上了岸,穿上衣服,上了路基,敲開最后一節(jié)車廂的門,上車一把抓過列車長的衣領問道:為什么不開車?
列車長是個男的,他和顏悅色地解釋說:“對不起,因為你們在河里洗澡,火車一停,所有的旅客都擠到一側(cè)的窗口看熱鬧,所以,壓碎了列車這一側(cè)的十幾只減震大彈簧,如果列車再次開動,就有翻傾的危險。列車現(xiàn)在是在這里等待救援?!?/p>
我接著質(zhì)問道:“那是誰的錯?你們火車要不停下來,所有的旅客會擠到一側(cè)來嗎?”車長說:“對不起,因為有個逃犯趁著列車減速,跳車了?;疖嚺R時停車,是為了抓那個逃犯嘛?!?/p>
我更來氣了:“你們不減速,逃犯能跳車嗎?他怎么不在別的地方跳車,偏偏在這里?你們干嗎非得在這里減速?流氓火車!”
列長聽到這里笑了:“所有的列車到這里都要減速的。因為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大橋,最近剛進行了維修,你沒看到橋下的模板還沒撤嗎?”
我再無話可說。這時有幾個女列車員也聚在這里,大家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好的主意。突然間,我感到衣服被人拉了一把,回頭一看,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煞有介事地瞅著我說:“我有辦法喲?!彼娢也幌嘈诺臉幼?,又說道:“有智不在年高,曹沖稱象的故事你知道嗎?我?guī)湍憬鉀Q問題?!?/p>
我就問他有什么辦法,他卻煞有介事地沖我說:“我?guī)湍悖袀€條件哦,你得讓我親親你。”我一開心,蹲下來閉上眼,把臉送過去讓他親。不想,這小家伙竟然親了我的嘴唇。等我睜眼看他,他鄭重其事地拍拍我的肩膀說:“你把她們的衣服送到水里,讓她們在水里穿上,再到河灘上躺著,把衣服曬干,這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