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你不再在激動中焚燒靈魂,不再為寫出一行好詩半夜里風(fēng)風(fēng)火火去撥響某個電話號碼,那時候你就老了,你的心不再年輕。你變得愛看雨中的街市,愛悠閑踱步,愛在鬧市區(qū)的咖啡館泡一杯閑情,滴幾點愁緒,遠遠地看大街上人來人往。仿佛世界與你毫不相關(guān),眼里的一切無不負重若輕,它是一根晾曬的竹竿,一只橫陳著黃瓜茄子的菜籃,一把冬日太陽下的藤椅,更多的時候,進到你的視野的只是一粒風(fēng)中揚起的灰塵。
到那時,你感受過生活的沉重更懂得了美的脆弱,你會著力去發(fā)現(xiàn)去扶持這株纖弱的花。你的日子也真正過得像一章絕妙散文。你向每一個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點頭微笑。你甚至可以帶著寬慰的表情,自始至終看完街角圍觀的一次爭吵。你坐在公園的石階上,燃起一支煙,又拍拍屁股離開,神情就像個慈祥的長者,老氣橫秋而又深沉練達。
你眼中,世界寧靜得像個成熟的果園,被溫情籠罩。
溫情不是夏日海灘的太陽,它沒有那么灼熱;溫情也不是無定向的風(fēng),它是包圍你的空氣;是查爾斯·蘭姆傷感的眼睛,是簇擁著島嶼的海水……
在激情看來,溫情不過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退縮和妥協(xié)?!吧孢€是死亡?”在浪漫主義的詰難下,溫情消失在崇高悲劇的陰影下,如一叢墓基下的小草,而零度寫作者常常以為溫情是一種淺薄。在他們的工作室,掛著一面無形的大鏡子。他們認為,世界是虛幻的,包括他自己,只有鏡子里那個自己才是真實的。前者的危險在于激情有可能走向它的反面——瘋狂。后者的致命在于為虛幻的美和理念而舍棄了真實的世界和生命。
溫情俯臨我們頭上,“宛如大海上空的一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