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七天,對于她來說,是度日如年的煎熬,可是對于他,卻是生死關(guān)頭?終于,那曾橫亙在他們中間無法逾越的距離,即將昭然若揭……
如果暗戀有罪
那一年,司馬小萌二十二歲,她在一家軟件公司做程序。搞程序的人都聰明,小萌也不例外。她嘴甜,模樣漂亮,部門的人都寵她,只有李奇雷是例外。
司馬小萌從這張臉中知道了什么是驕傲,那就是從來不正眼看你,笑起來也是淡淡的,偶爾和他加班他不知道叫你的盒飯。你長得那么好看,笑容那么甜,可是在他眼中如空氣。
如果換了別人司馬小萌也算了。搞程序的男孩子都長得怪,大腦門,黑框眼鏡,說話的字是一個一個向外蹦的。但是李奇雷那樣好看,就像韓國明星一樣好看。身材又挺拔如竹,普通的棉布襯衫穿在他身上也如明星一樣帥。他的業(yè)績又那樣好,已經(jīng)從格子間搬到單獨(dú)辦公室,這樣內(nèi)外兼修美如冠玉的男子神秘卻如莽莽森林。司馬小萌站在門口,聞得樹香陣陣,卻有淡云春月遮住她眼睛,她想走進(jìn)去,終究怕寒夜涼怯。
從她的辦公室到李奇雷的辦公室是三十步路。司馬小萌總在走神,米色的地磚冰涼,卻有李奇雷腳步的溫度,他愛穿黑色的布鞋,鞋子總是松松的。他真是個古怪的人,布鞋,那么他的家里是不是掛滿古代字畫,還有青銅玉器?司馬小萌覺得自己不能再受此煎熬。如果暗戀有罪,索性去黑不見日的天牢,在心里坐牢,眼見珍珠樣的好女孩成了死魚眼睛,她都為自己可惜。
無論如何,她得告訴他她喜歡他,如果糗大了,她也認(rèn)了。至少她努力過。
比她暗戀還要早
她知道他每天都坐521公交車。她還知道他從起始站開始坐起。清晨空氣里有菊的初香,司馬小萌內(nèi)心透亮,她穿著大紅的毛衣,臉上輕紅粉白,看上去像涂了胭脂一樣,那樣的美。
李奇雷看見她有些意外。他淡淡的向她笑了一下,車廂里很空,他便坐在她的身邊。他穿著咖啡色的暖絨夾克,小萌無意間碰到他的一??圩?,冰涼的扣子,她卻覺得灼熱。她知道是自己的心在作怪,她討厭這樣,這樣的激動,一點(diǎn)都無計(jì)劃中的冷靜。她想說很多話,卻只是輕輕問了聲:“你早飯吃了嗎?”
李奇雷有些意外:“吃了。”
“哦?!彼抉R小萌失望地應(yīng)道,她緊緊捏著她的便當(dāng),心里陰云密布。
李奇雷忽然笑了。那是司馬小萌沒有設(shè)防的笑,他笑起來那樣燦爛,牙齒雪白口氣清新,他溫柔地問:“你準(zhǔn)備了我的早飯?”那是她精心準(zhǔn)備的蛋糕,自己親手做的。和面,放雞蛋,加奶油,烤焦過N次又重來,再親手涂上裱花。她打開便當(dāng)盒的時候幾乎有些顫抖,心里念叨著:“蛋糕啊蛋糕,你一定要對得起我?!?/p>
他猶豫了一下,隨后抱歉地說:“我不喜歡吃甜點(diǎn)?!?/p>
剛才還籠罩在小萌心頭的厚重的溫暖立刻變?yōu)榇坦堑暮鳎穸稚埔獾鼐芙^了她,不是嗎?還適時地保留了她的尊嚴(yán)。他真實(shí)的語言是:“姑娘,別靠近我,我可不想和你有戲?!彼抉R小萌真的想哭,只能深深地呼吸一口,再呼吸一口,讓新鮮的空氣流入肺中,減輕一些流淚的壓力。
“不過,今天是個例外。我真的想嘗一嘗?!闭f著,他就主動從她手中拿過飯盒,緩緩的緩緩的微笑著吃完那塊小小的蛋糕。太陽開始燦爛,金色的陽光照在司馬小萌裸露的雙手上,干爽芬芳,全是黃澄澄的幸福。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司馬小萌不好意思地問出了這句話。人家只是吃了她一個蛋糕,就得寸進(jìn)尺的要他上她的賊船。
“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彼滩蛔∩焓謸崦艘幌滤念^發(fā)。由于身體的原因,他一向沉默內(nèi)向,但終抵不過這雙黑寶石一樣明亮美麗的眼睛。司馬小萌不知道,李奇雷早就喜歡她了,比她暗戀他還要早,但有些情感,他只能埋在心里。埋藏得久了,就如被蘇打水頂?shù)檬懿涣说纳w子,終于噴涌而出。她的頭發(fā)又亮又滑,只那么輕輕撫摸了一下,李奇雷就明白他有多愛這個名叫司馬小萌的姑娘。
愛情的味道很淡
愛情的味道對于司馬小萌來說很清淡。她不明白為什么李奇雷那么謹(jǐn)慎的和她保持距離。他們從來不看一場午夜電影,他總在十點(diǎn)鐘以前把她送回家;甚至很少在外面吃飯,李奇雷每次只是很紳士的吃一點(diǎn)點(diǎn)。
李奇雷喜歡親自動手煮菜給她吃。他的手藝不壞,白米粥煮得香噴噴的,里面還放了金黃的栗子。她想他是愛她的吧,有些人的愛看似淡如六月薄荷香,其實(shí)濃似九月女兒紅。
那一天,她抱著他的毯子睡著了。他在九點(diǎn)半的時候準(zhǔn)時叫醒她:“丫頭,我送你回家?!倍盏囊雇砗美洌淇諝庠诓AТ吧辖Y(jié)起了晶瑩的霜花。這樣的夜晚,她真不想回到她那租住的小屋,這個單身公寓多溫暖,橘黃色的燈光照在她抱著的深藍(lán)毯子上,流瀉著家的感覺,她想留下來,在深夜十二點(diǎn)的時候吃一碗他煮的粥,然后鉆在被子里,就是小萌的天堂了。
但他溫和地催著她:“丫頭,別磨蹭了,時間不早了,打車都難?!?/p>
他看出了她的不舍嗎?他難道沒看出這是她對一個男人的愛嗎?愛得甚至想把自己獻(xiàn)給他?他淡淡的一句話把司馬小萌的心絞得生痛,讓她覺得自己沒了自尊,那么賤。一路上,她很沉默,聽得冬雨敲著車窗,仿佛敲在她的肌膚上,冰冷的痛。李奇雷感覺到了,他脫下外套裹在她的身上,她煩躁地推開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無聲地嘆了口氣。
躲在被窩里,她哭了。雨淅瀝淅瀝,一直下到她的夢里,沒有傘,她的身子和心都淋濕了,也許李奇雷真的不愛她,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她是個傻姑娘,實(shí)心眼的傻姑娘,不是嗎?
于是,她對他的愛,便懶散起來。
從他的辦公室到她的辦公室三十步路,司馬小萌看著米色的光亮地磚呆呆地出神。這三十步路,是不是橫亙在他們中間無法逾越的距離?
七天之后,這個城市下起了百年難遇的暴雨。司馬小萌的室友回了老家,只有她一個人呆在出租屋里。
“丫頭,要不你去我媽媽那兒。你這兒太破了。萬一滲水,電線老化,可要出大問題?!崩钇胬渍\摯地說。
“不用了。”司馬小萌一面打著電腦一面淡淡地說,她的臉色讓李奇雷不能再說出第二句話。
但停電的時候她還是害怕了,恐慌中她想起了李奇雷的電話。他會不會不來呢?他那樣謹(jǐn)慎自保的一個人,會在大雨傾盆的夜晚穿越半個城市嗎?
他毫不猶豫地說好,說丫頭你等著,我馬上就來。你不要碰家里的電器,就在床上呆著,乖乖的,不要動。如果害怕你就在心里數(shù)羊,一、二……數(shù)到一千你就會睡著了,醒過來我就到了。
一個小時后他趕過來,通身都淋濕了,他說沒打到車,騎自行車來的。雨衣根本不頂事,在大風(fēng)中嘩嘩的,倒像一面旗幟。司馬小萌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這樣的天氣,除了萬分火急的事,誰會在深夜趕來?
他點(diǎn)亮了蠟燭,燭光明亮溫暖,頓時驅(qū)除了小萌內(nèi)心的孤獨(dú)恐慌。仔細(xì)的檢查了電線后李奇雷說沒事,也許是供電局的線路出了問題?!澳悴灰摺!彼抉R小萌軟弱地說:“我害怕。”“我不走?!彼麥睾偷卣f。他脫去濕漉漉的外套,陪她坐著。他給她講笑話,講故事,講得司馬小萌面如桃花。她終于靠著他那件并不干爽的毛衣睡著了,他的肩好瘦,都硌得她痛了。司馬小萌模模糊糊的想,她要好好的為他補(bǔ)補(bǔ),把他吃成大胖子。
愛著的時候要相依相抱
第二天,李奇雷沒去公司,她打電話給他,沒人接。手機(jī)關(guān)機(jī),他像明月沉入大海,音訊全無。司馬小萌心痛得發(fā)緊,天奇跡般的晴了,昨夜急雨的痕跡煙消云散,但她心中沒有散的,是像那陽光一樣明亮的燭光。
她等得心焦。如果他還不出現(xiàn),她發(fā)誓要上天入地的找他。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就如駱駝穿過針眼那么困難,她找到了,就不想放棄。
第七天,李奇雷的母親來找她了。這是一個高貴嚴(yán)肅的婦人,她緊皺著眉:“你就是司馬小萌?”
“是?!彼抉R小萌不安地用雙手絞著衣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讓他的母親來見她?
李奇雷的母親遞給她一杯咖啡,溫和地說:“我并不可怕,坐下來,孩子,你幾乎讓我的兒子送了命。”
司馬小萌頓時臉色蒼白,短短七天,對于她來說,是度日如年的煎熬,可是對于李奇雷,卻是生死關(guān)頭?她的乾坤天翻地覆,急雨密云翻滾在風(fēng)和日麗后面,她竟不知,覺得膝蓋肌肉漸漸發(fā)緊,她坐得端凝,從李奇雷母親的緩緩敘述中,她知道她不會再是任性女子。
李奇雷愛了她很久,非常愛。但他是先天性糖尿病患者,他每天需要注射胰島素,他對于飲食起居的控制很嚴(yán)格。他自卑,不想讓司馬小萌曉得他的病情。所以他每天準(zhǔn)時送她回家,他需要藥物來維持生命,他不想讓她知道。
但她始終是他心底最珍貴最柔軟的。接到她的電話他就毫不猶豫的冒雨趕來,這場雨對于他幾乎致命,他發(fā)了高燒,感染對于糖尿病人最可怕,即使在高燒中他也呼喚小萌的名字,讓堅(jiān)強(qiáng)的母親嘆氣,她不得不放下不滿來看望兒子深愛的女孩。
司馬小萌隔著玻璃看著李奇雷,他還未脫離危險(xiǎn),但是他對她微笑,那樣美那樣柔和的笑容,讓小萌流淚。她的鼻子貼著冰涼的玻璃,把眼淚吸回去,只有微笑。她明白,在長長的歲月中,她需要這樣的微笑,這樣堅(jiān)強(qiáng)的微笑,這樣包容的微笑。她會離甜蜜遠(yuǎn)一些,但生活更多的,離不開鹽的平淡。她也許會和這個男人柴米油鹽一生,也許不會,但是愛著的時候,就要像暴雨襲來時那樣相依相抱不離不棄,她發(fā)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