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很想感謝二叔。這幾年來,無論是我上學(xué),還是就業(yè),二叔都幫了我很多。雖然二叔總是說我們是一家人,他幫我對我好都是出于人之常情,可是我還是想著以后自己有了能力,一定要好好地感謝一下二叔。
一年前,我升職了,雖然只是小小的供銷科科長,可是前來巴結(jié)的人可不少。我知道他們請我喝酒泡吧,送我名煙名茶都是有目的的。拒絕了一次兩次之后,我不由自主地和他們打成了一片。開始的時候心里也犯嘀咕,可是慢慢地就覺得沒什么了,現(xiàn)在社會風(fēng)氣都是這樣的,我只要在購買原材料的時候把好質(zhì)量關(guān)就是了。話是這樣說,可是整天喝著人家的,拿著人家的,有時候就難免打打擦邊球,嘴里說著“下不為例”,手里的筆卻簽了字。
端午節(jié)的時候,我去拜訪二叔,提了一大堆東西。二叔一看我,就笑了,你小子,咋成暴發(fā)戶了。也是,我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拿著最新款的手機,提著最輕便的筆記本電腦,送給二叔的是名煙名酒。當(dāng)然,這些東西都不是我自己掏錢買的,這是別人送的,我不過借花獻佛而已。
二叔看了那些東西,一邊看一邊拿眼瞅我,然后一言不發(fā)地走到了金魚缸前。二叔喜歡金魚,下了班就喜歡喂喂金魚,給金魚換換水什么的。
“你也來看看。”二叔招呼我過去,指著那一條條漂亮的、游來游去的小魚給我介紹:“這是小黑,這是大眼睛……”
“知道我為什么喜歡養(yǎng)金魚嗎?”二叔一邊給金魚喂食,一邊慢悠悠地問我。
“金魚好看唄,再說了,養(yǎng)金魚也能陶冶情操啊?!蔽一卮?。
“不僅僅是這樣?!倍逭f:“我養(yǎng)金魚有些年頭了,好像是從我手中有了權(quán)力以后就開始養(yǎng)金魚的吧,你看這些金魚,一個個長得多漂亮啊,可有一樣,金魚的肚子看著大,實際上吃不了多少,你要一不小心喂多了,它就會自己把自己脹死。金魚不像人有智慧,它是看見食就吃,你喂多少它就能吃多少,到最后自己把自己脹死了。金魚這樣,情有可原,可是人如果自己把自己給脹死了,你說,那是不是既可笑又可悲呢?”
二叔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的臉,熱熱的。我知道二叔是在婉轉(zhuǎn)地告誡我,做人不能太貪。二叔那官,可比我大多了,他的同僚中,這幾年倒下的腐敗分子可不是一個兩個,二叔卻一直憑著正直廉潔受著上級的信任,下屬的愛戴。
人有時候自以為聰明。其實正傻得像條金魚一樣,張著嘴,對所有的誘餌都來之不拒,卻不知,肚皮的容量是有限的。傻傻的金魚能把自己脹死,聰明的人也會把自己給脹死。從二叔那回來,我電買了幾尾金魚回去。給金魚準(zhǔn)備魚缸的時候,我想著,明天得把那些煙酒給退了,還有,某某的那批原材料堅決不能要,真要出了什么事,我可把自己給“脹”死了。
而我,雖然看見了那些魚餌的美好和誘人,但我還是決定做一尾游動的快樂的金魚,而不是一尾傻傻的撐死了的金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