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寶羅,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國畫家、金石家,2006年被評為全國健康老人,談及養(yǎng)生經驗,他有一連串的“不”:在日常生活中,不抽煙、不飲酒、不厭食、不挑食、不信補品、不吃補品;做演員,不走穴;繪書畫,不賣錢;做人,不拜鬼神,不迷信。如今年過九十,他看書閱報、畫畫治印,無需戴老花眼鏡,而且血壓不高,心臟健康,連腰酸腿疼的毛病都沒有。他認為,“淡泊以明志”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淡不是平淡,是絢爛至極也。”
李國文說:“淡,是一種至美的境界。”高山無語,深水無波。絢爛至極歸于平淡,不是平庸之平,也非淡而無味之淡,而是素凈質樸,寧靜深沉,是深邃的執(zhí)著,是內心的祥和,是深入的淡定,是物我兩忘的境界。作為做人的一種準則和風格,它是人生哲理的深層領悟,是人生境界的極致。
奮斗者可敬,進取者可欽,所向披靡者可佩,熱烈擁抱生活者可親。但是,從容而不趨附,自如而不窘迫,審慎而不狷躁,恬淡而不凡庸,也未必不是另一種積極。淡是一種醒悟和超脫,堅持“有所不為然后有所為”,特立獨行而非趨炎附勢,穩(wěn)重堅韌而不浮華躁動,義無反顧而舉重若輕。
2006年6月26日《光明日報》刊發(fā)一篇文章《朱熹平猜想》。其中有這么一個情節(jié),記者問:“世界上有那么多數學家在主攻龐加萊猜想,為什么你們能取得成功?成功的條件和原因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敝祆淦秸f:“我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地做著,一點也不急,忽然,就解開了。”話輕巧,蘊淡然,不急功近利,有條不紊;不浮躁,不溫不火,十年磨劍,臨門一腳,破門封頂。淡字功不可沒。
無獨有偶,2006年全球數學最高獎——菲爾茨獎得主之一、俄羅斯數學家格里戈里·佩雷爾曼,自從在因特網上發(fā)表了三篇龐加萊猜想的關鍵論文之后便銷聲匿跡,并在獲得本屆菲爾茨獎后表示拒絕組委會的與會邀請,拒絕在會上發(fā)言,拒絕領獎。佩雷爾曼是一位很有個性的數學家。早在1996年,他獲得了4年一度的歐洲數學協會頒發(fā)的杰出青年數學家獎,當時他就拒絕領獎。他不計名利、拒絕誘惑,只是埋頭搞數學研究;他深居簡出,不向雜志投稿,回避記者的聚光燈。佩雷爾曼的朋友說:“佩雷爾曼對物質享受毫無興趣,他需要的是數學,而不是獎賞、金錢和職位。”更有多位學者及媒體稱他為“不被名利征服”的人。
把事業(yè)看得神圣,把名利看得輕,寧靜而致遠。淡泊不經心在意,卻是一種堅守的心境;淡然無影無形,卻是大智若愚的守誠。淡者質樸、清淡、簡約,無旁逸斜出,無繁冗奢華,有的只是一如既往,艱苦奮斗;淡者寬容、謹慎、執(zhí)著,從不忘乎所以。淡是底色,蘊就華章。心靈淡然若水,人生便如行云流水,輕盈飄逸。大家大成莫不如此。
錢鐘書先生說過這樣的話:真正的學問,大抵是荒郊野屋中二三素心人之所為。生前,他拒絕與各種形式的“錢學”研究相配合,拒絕別人為他編集出書。死后,立下這樣的遺囑:“遺體只要兩三個親友送送,不舉行任何儀式,懇辭花籃、花圈,不留骨灰?!?/p>
李叔同一日早上在一老友處用飯,只要了一碟蘿卜,一杯白開水,一碗大米飯。老友于心不忍,想給其添菜,便笑著問:“你不嫌腌蘿卜咸,白開水淡?”弘一大師笑著說:“這咸有咸滋味,淡有淡味道。”畫壇大師豐子愷聽說此事后感慨地評價說:“人生本如此,咸淡兩由之。”
淡,不是平淡無味,而是有取有棄,有收有放,有失有得。人們應該抱有這樣的人生態(tài)度,在社會上盡可能地積極進取,只是內心深處要為自己保留一份超脫,一份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