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多數(shù)普通人來說,善與惡并存于心中,因此“性本善”與“性本惡”也常常成為人們辯論的話題。
性善、性惡臨界于一念,一念臨界于人們的意識,意識源于平時的修煉。在我們的生命歷程中,善與惡是時時相伴而行的。既然每一個人不可避免地有善和惡的一面,那么只有潛心修煉,或可成為一個向善的人。如果任私欲橫流,終有一天會成為一個至惡的人。因此,對欲望的牽引與抑制,才是修行的第一步,只有正確地修正自己內(nèi)心的欲望,才能真正成為一個行善之人。
在“二者之中注定要有一個被對方殘殺”的嚴峻形勢下,“人”和“狗”會怎樣做?如果你是“諾尼”,你會怎樣做?讀這篇小小說,我們不能不思考這些問題。小說給我們展示了一種和諧而美好的情景:人萌發(fā)善念,扔掉了利刃,選擇了死亡,展現(xiàn)了人性中的美好和莊嚴;狗收起兇相,涌起溫情,輕舔主人。本來想殺狗的人,變成了和狗相擁的人;本來要吃人的狗,變成了和人相偎的狗。
作者把一個人和一條狗放在一種絕境之中,讓人性和狗性經(jīng)歷了一次嚴峻的考驗,在特殊的情況下彰顯出生命中的善與惡,呈現(xiàn)出一種生命的和諧之美。如果“人”當初做出的是另外一種選擇,結果又會怎么樣呢?狗亡人活?人亡狗活?抑或兩者皆亡?這些都有可能。如此,就絕不會出現(xiàn)結尾的“圓滿”一幕了。它啟示我們,要高揚生命之善,抑制生命之惡。
從表現(xiàn)手法上說,本文主要有“三巧”:
一是巧設懸念。懸念之一:前半部分,人會不會殺掉狗?懸念之二:中間部分,狗會不會吃掉人?懸念之三:最后,人和狗分別會是什么結局?這些問題都牽動著讀者的心。作者把人和狗置于絕境之中,使情節(jié)始終呈現(xiàn)一種緊張的氣氛,不斷激發(fā)著讀者的閱讀欲望。
二是巧妙鋪墊。例如開頭一段,寥寥數(shù)語就把主人公所處的絕境交待得十分清楚,為下文故事的展開作了很好的鋪墊。全文從整體上看,可謂步步設伏、層層蓄勢,這樣就使情節(jié)的發(fā)展顯得自然而合理。
三是巧留空白。被扔掉的兇器成了救人的工具,“它挺直地插在不遠的雪地上,在風中微微地顫抖著……”結尾的空白藝術,言有盡而意無窮,有一種沖擊人心的藝術張力,更能突出主旨。
[作者單位:湖北江陵縣教研室]
[附]
幸 存 者
〔美國〕休·B·卡夫
熬到第三個饑餓的夜晚,諾尼把眼睛盯在那條狗上。在這座漂流的冰島上,除了高聳的冰山之外,沒有任何的血肉,就剩他們兩個了。
在那次撞擊中,諾尼失去了他的雪橇、食物、皮衣,甚至他的尖刀。他只救起了心愛的獵犬——尼奴克。如今,一人一狗被困在冰島上,維持著一定的距離,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對方。
諾尼以往對尼奴克的寵愛是絕對真實的,真實得如同此刻的饑餓、夜晚的寒冷以及那只受傷的腳上咬嚙著的痛苦。然而家鄉(xiāng)的人在荒年不也屠殺他們的狗來果腹嗎?不是嗎?他們甚至想都不想一下就做了。
他告訴自己,當饑餓到了盡頭一定得要覓食。“我們二者之中注定要有一個被對方殘殺,”諾尼想,“所以……”
他無法徒手撲殺那只狗。尼奴克兇悍有力遠勝于他。此刻,他急需要一件武器。
脫下手套,他把腿上的繃帶拆下來。幾個星期前,他傷了自己的腿,而用一些繩索和三片鐵板綁成了繃帶。
他跪在地上,把一片鐵板插入冰地的細縫里,使勁地用另一片鐵板在上面摩擦,使鐵板變得越來越鋒利。
諾尼將那把新磨的尖刀從冰地拔出來,用拇指撫拭著刀刃。太陽的光芒,從刀面反射過來,幾乎使他一時眼花目眩。
“這里,尼奴克!”他輕輕地叫著。狗疑惑地看著他。
“過來,快!”諾尼喚著。尼奴克走近了一點。諾尼在它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懼。從它沉滯的喘息和蹣跚、笨重的腳步可以得知它的饑餓和痛楚。他的內(nèi)心開始哭泣了。他痛恨自己,但又不得不狠下心來。
尼奴克越來越近了,保持著它的警戒。諾尼感到喉間一股濃重的呼吸,他看出它那兩只眼睛好似兩股痛苦哀怨的井泉。
現(xiàn)在,就是現(xiàn)在!快攻擊它!
諾尼跪倒在地上的身體因一陣激烈的哽咽而顫抖著。他唾罵著那把尖刀,把它瘋狂地往遠處擲去。他空著雙手,顛躓地向狗爬去,終于倒在雪地里。
狗發(fā)出兇獰的咆哮,環(huán)繞著他的身體走動。諾尼現(xiàn)在充滿了恐懼。
擲出那把刀子以后,他已毫無防備,也虛弱得毫無反抗的力氣。他的性命就好像懸在尼奴克面前的一塊肉,而它的眼中充滿饑餓的眼神。
狗繞著他徘徊,并且開始從后面匍匐前進。諾尼聽到那饑餓的喉頭發(fā)出咕嚕咕嚕的吞咽唾液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祈求著這次的攻擊不要太痛苦,他感覺到它的爪子踏上他的腿,尼奴克溫熱的喘息逼近他的頸子,一股強烈的氣流聚集在他的喉頭。
然后,他感覺到一條熱熱的舌頭輕輕地舔著他。
諾尼睜開眼睛,懷疑地注視著它。他伸出一只手臂把狗和自己緊緊地抱在一起,悲傷地開始嗚嗚哭泣——
一小時之后,一架飛機從南方起飛,駕駛員沿著海岸巡邏。在冰山的正上方盤旋時,他看到一道刺眼的閃光。
那是陽光在某件物體上反射起來的光芒。他的好奇心漸漸升起,他降低了高度,沿著冰山盤旋。此時,他發(fā)現(xiàn)在冰山的陰影之中一堆黑色的影子,從形狀上看來似乎是人類。
他把飛機降落在水邊,開始巡查,發(fā)現(xiàn)了那兩個影子,一個人和一條狗。那個男孩已經(jīng)昏迷不醒,但確信還活著,那只狗嗚嗚地在一旁哀鳴,已經(jīng)虛弱得不能移動了。至于那道引起駕駛員注意的光芒,就是那把磨得雪亮的尖刀。它挺直地插在不遠的雪地上,在風中微微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