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別的女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有過不堪回首的過去，只要一聽到“處女”或者“初夜”這類的字眼我就會有罪惡感。很多年來我都在掙扎著逃避那段羞辱的記憶，但我做不到，它像是一道丑陋的傷疤烙在了我的生命里。如果不是遇到了像我丈夫那樣胸懷寬闊的男人，我真不知道我的人生又將遭遇如何的敗局。

遭遇人面獸心的干哥哥

2001年，剛滿19歲的我高中畢業(yè)了。雖然我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能歌善舞被稱之為“?；ā保蓪W(xué)習(xí)成績卻平平常常，高考落榜是我預(yù)料中的結(jié)局。我找不到事做，成天呆在家里讀瓊瑤的小說，讀席慕容的詩，與心情不好的父親經(jīng)常產(chǎn)生矛盾。姐夫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姐姐帶著個兩歲的兒子在家守著一座兩層的樓房過著富足的日子。后來，我只要在家與父親生了氣就朝姐姐家跑。跟姐姐說說知心話，逗逗小外甥，一切煩惱也就拋到九霄云外了。

姐姐家的房子住不完，就把空余的房間全部出租了。那年冬天，鎮(zhèn)農(nóng)業(yè)銀行和鎮(zhèn)信用社各建一棟大樓，承建單位是來自成都的一個建筑隊。工人住工棚，包工頭租住了姐姐家的一間房。這個包工頭名叫曾彪，是個頗有點大款氣派的三十七八歲的英武男人。因為我常去姐姐家，一來二往便熟悉了。我叫他曾大哥，他叫我“小娟”。

一天下午，我正在姐姐家玩，外出了個把月的姐夫回來了，姐姐執(zhí)意要留我吃了晚飯再回去，我答應(yīng)了。同時，姐夫還請了曾大哥過來喝酒。那天他們在飯桌上先是談了一通生意上的事情，后來卻突然把話題轉(zhuǎn)到了我身上。姐夫看了看我，然后嘆息地說：“小娟能歌善舞，如果送她去藝術(shù)學(xué)校深造，將來肯定會有一番作為。不知曾老板有沒有這方面的門路?”曾大哥把我夸獎了一番后說：“藝術(shù)學(xué)校我不太熟，成都一所建筑工程學(xué)院的領(lǐng)導(dǎo)倒是我的好朋友。如果送小娟去學(xué)建筑設(shè)計，出來做個建筑設(shè)計師，賺大把的錢不也很好嗎?”聽到他的話，我有些心動。我謝了曾大哥的好意，并說我父親沒有錢，他是不會送我去的。曾大哥喝了一口酒說，讀書花得了幾個錢?只要我想讀，全包在他身上了。曾彪后來還說我長得乖巧，想認(rèn)我做干妹妹。當(dāng)時姐姐、姐夫都迎合著說好。我也笑著答應(yīng)了。

那年元旦后的一天，曾大哥要去廣西桂林辦事，臨走的時候他問我去不去跟他玩。我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桂林山水甲天下，誰不想去看看？

到桂林的第三天，晚飯后，我一個人在房間里看電視，看到12點洗了澡準(zhǔn)備上床睡覺時，大哥敲開了我的門，手里提著一個紙購物袋。他坐下和我天南海北的聊了很久，然后從購物袋里拿出一套時裝，那是我下午游漓江回來時試了幾次但又不敢買的一套衣服。

他說他辦事回來剛好路過那家店，見我非常喜歡那套服裝，就順便買了回來。他還讓我先試試，看看是不是合身。我忙說了好幾聲“謝謝”，然后高興地脫掉外衣，試穿起新買的時裝?？僧?dāng)我脫下新裝的時候，“大哥”卻冷不防地把我拖進(jìn)了他懷里，一邊在我臉上狂吻，一邊說些溫情挑逗的話，還把我壓倒在了床上。我奮力掙扎。他一邊用力脫我的衣服，還不停地央求我說：“小娟，我很喜歡你，你就答應(yīng)我吧。”當(dāng)時我的腦子完全失去了主張，我怕失去了這千載難逢讀大學(xué)的機會，也怕他回家亂說毀了我的名聲。于是，我失去了反抗他的勇氣……

事后，他跪在床上擁著我說是真心想和我好，發(fā)誓今后一定會好好待我。事已至此，我后來便一門心思地逼他實現(xiàn)送我讀書的諾言。我總是有求必應(yīng)，千方百計討他歡心，為他我曾去外地的醫(yī)院做了三次人流。

一天，我在縣城的一位朋友結(jié)婚，去吃喜酒，曾大哥說沒什么事就多玩兩天，有事打電話跟他聯(lián)系?？晌业胗浿麕胰コ啥嫉氖?，就連夜搭便車回家了。下了車，我就直奔姐姐家。這時，已經(jīng)是深夜12點了。我躡手躡腳地上了樓，曾大哥的窗口還透出隱隱的亮光，我用鑰匙打開了房門，卻被一幅丑惡的場面驚呆了：曾大哥正與一個女人纏在一起……后來我看清了，那個在他身下的女人竟然是我姐姐。我用力拉上門，沒命地往夜色深處奔去……

我的大學(xué)夢破滅了。曾大哥第二天就悄悄離開了小鎮(zhèn)不知去向。最不幸的是，他同時占有我們姐妹的事不知怎么傳出去了，鬧得沸沸揚揚。聞訊回來的姐夫氣得把姐姐暴打了一頓，然后離了婚。父親氣得幾耳光打得我鼻血直流……

流落異鄉(xiāng)的日子愛情降臨

無法在這片生我養(yǎng)我的土地上生活下去了，我想到了到達(dá)州打工。費盡了千辛萬苦，我在電腦城的一家公司找到了個文員工作，用拼命的工作來麻木自己。

可是，一年以后，愛神卻悄悄叩開了我緊閉的心扉。闖入我心里的男人叫林浩，他是一個大學(xué)畢業(yè)生，從事計算機軟件開發(fā)工作。30歲的他已是一家集團(tuán)的業(yè)務(wù)技術(shù)骨干。我倆是在一次文藝晚會上相識的。林浩的公司也是主辦單位之一，他因此認(rèn)識了我。

后來我發(fā)現(xiàn)，林浩的住房與我租住的宿舍居然在一個小區(qū)內(nèi)，我們漸漸熟悉了。幾個月后，他向我鄭重地求愛。當(dāng)初，我還想拒絕他，可是很快，我在他的愛情攻勢面前筑起的堤壩就被沖得土崩瓦解了。陷入愛河的我，享受到無與倫比的歡樂與甜蜜。

我想把過去的一切全部告訴他，一切由他定奪。面對他的純情，我無法不心痛。可我始終沒有機會。一切的罪過就這樣在愛情的包裝下一直拖了下去，永遠(yuǎn)也沒有曝光坦白的機會……在這種愛愧交加的日子里品嘗愛情的瓊漿，對我來說無異于是種漫長的煎熬和折磨。

2005年國慶節(jié)，我與林浩要舉行婚禮了。一個打工妹能在此獲得一場如此美滿的婚姻，是令人羨慕的。而隨著婚期的臨近，我卻很惶恐，如走向刑場一般失魂落魄。

洞房花燭夜，林浩的舉止顯得是那么的膽怯與慌亂，并未給我多少性愛的歡樂，反而更加深了我的負(fù)罪感。我的淚水流了下來……

新婚的第二天早上，林浩起得很早，因為我父母和姐姐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林浩要趕去下榻的酒店接他們過來吃早餐。我也一同起了床，在我鋪床疊被的時候，我發(fā)覺林浩看了一眼無血痕的新床單，雙眸掠過一絲陰云，臉色也陰沉了一下。我的心一緊，準(zhǔn)備接受他的一切斥責(zé)或懲罰。然而沒有，他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便出了門。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時，我強忍的淚水如決堤的江水嘩嘩而出……

遇見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我在誠惶誠恐中度過了蜜月，這之后，我們的生活開始協(xié)調(diào)了，林浩的熱情也開始高漲了。我的心情也開始好轉(zhuǎn)。一天夜晚，夫妻倆吃罷飯出去散了會步，就回家里依偎著看電視?？稍谶x頻道上發(fā)生了矛盾，因為林浩喜歡歷史，所以要看《康熙微服私訪記》，而我則喜歡火遍神州的《還珠格格》。不知為什么，平常一向相互謙讓的我們，此刻卻互不相讓起來。林浩雙眼一瞪，把遙控器往我面前一摔，喝道：“知道嗎？我不想看愛情片，我不想看……”吼罷，他丟下我一個人在客廳獨自進(jìn)了書房。我的心又是一陣劇痛，淚水又流了滿面。我已聽出了林浩話中的弦外之音，我猛然覺得渾身變得冰涼。不知所措的我默默流了一陣淚，我決心不再遲疑，去向林浩“坦白”我的罪惡歷史……

林浩坐在電腦前胡敲亂打，見我進(jìn)來，他雙眼冰冷地看著我，問我為什么不看電視了。我怯弱地看著他，我說想跟他好好談?wù)劇Ｋ麉s冷漠地看著我說：“談什么？談了快三年了，還有什么沒談清楚的？”他說要加夜班，沒空?！昂疲悴豢梢赃@樣，我要告訴你，我要把什么都告訴你……”我突然吼了起來。我不知道當(dāng)時是哪來的勇氣。我做好了準(zhǔn)備，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都要把心中的秘密說個痛快。沒有想到，他也對我吼了起來：“出去，你給我出去，我什么也不聽，什么也不想聽!”林浩發(fā)起脾氣來了，老鷹抓小雞般把我拉到臥室，關(guān)上門，自己又回到書房，把門反鎖上，任我怎樣哀求都不開門。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書房門口的地板上，不過身上蓋了毛毯。我起來一看，書房門半開著，林浩早已不知去向。我只好又含著淚水為林浩整理書房。在收撿日記本的時候，我無意間翻動了一下，看見里面的內(nèi)容有我的名字，心中不由一沉，莫非他是特意給我看的？我心情沉重地一頁一頁翻讀下去。

整本日記，半年多的內(nèi)容都與這件事有關(guān)，原來林浩對我不是處女跟他結(jié)婚的事實都很明白，可以說是一個男子在痛苦和屈辱中掙扎的心靈紀(jì)實……昨夜的日記是這樣寫的：

“今晚我怎么啦？散步時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發(fā)作起來？我知道，這是因為電視《還珠格格》那純而又純的愛情鏡頭刺激的結(jié)果。我不是千萬次地叮囑自己不要去計較那件事 ，為什么又忍不住了呢?

“小娟在書房里的哀求，我真是心驚肉跳，我知道她要說什么，但那恰恰是我最害怕聽的，也是最不愿聽的。盡管我知道小娟一直呆坐在書房門口哭泣，但我不能開門。小娟，請原諒我的狠心。

……

“在極度的痛苦和屈辱中看小娟，其實她的痛苦比我深。因為無論怎樣，受傷最大的還是她。從她的目光里，我讀懂了什么叫心痛，什么叫愧悔。我知道，她無數(shù)次想對我說，而無數(shù)次地又沒說出口。從痛苦的煉獄里，我到底還是站了起來。我愛她，就要愛她的一切，為什么不包括她的過失和缺點呢？于是，我為小娟尋找‘失貞’的理由，我為她編織了一個與童話一樣美麗感人的愛情故事，發(fā)生在那個美麗的愛情故事的一切細(xì)節(jié)都是美麗的，即使是錯誤，也是一種美麗的錯誤……”

看到這里，我再也讀不下去了，我的眼淚已經(jīng)把日記本上的字跡浸透，變得模糊一片……

下班的時候，林浩已經(jīng)回家。我有些神志恍惚地看著他。他對著我，面帶微笑張開雙臂，把我擁進(jìn)了懷里。我想要說什么，他卻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他叫我別說了。“是美麗就放在心里珍藏起來，是罪孽就讓時間埋葬掉吧?！蔽艺f不出話來，只是緊緊地抱住他，一個勁兒地哭。此刻，似乎只有哭才是我發(fā)泄感情的唯一方式。我久久地依偎在他懷里不肯離開。這才是這個世界上可以讓我靠著憩息的唯一港灣啊!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