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受“黛玉葬花”的“毒害”太深,總認(rèn)為桃花和憂愁密不可分。說起桃花,我總會把它和哀怨聯(lián)系在一起。要不,周末去賞桃花,直到來到平谷的萬畝桃林旁,我還念叨著“人比桃花瘦”呢!
京東的平谷,著實(shí)是桃花的世界,桃花的海洋。大路旁、小河邊、村舍后,成片成片的桃樹,一排排,一行行;那怒放的桃花,一串串,一簇簇,一叢叢,好像在盡情地向游人展示自己的美麗,自己的嬌艷。
兩年前去張家界旅游時(shí),我曾為沒能去湖南的桃源,目睹陶公筆下的世外桃源而遺憾。但到了平谷,我感受到了少有的滿足。比之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描述:“忽逢桃花林,夾岸數(shù)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來,平谷那一望無際的上萬畝桃林,是多少個(gè)“數(shù)百步”也走不完的啊!
我穿行于桃林間,盡情地呼吸著桃花的芳香,禁不住想起明朝那個(gè)“鬼才”唐寅的詩句來:“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fù)日,花開花落年復(fù)年?!贝藭r(shí)此刻,我仿佛已與整片桃林融為了一體,但美中不足的是,我來時(shí)忘了帶壺小酒,要不然,不說像那唐寅,像那李白,像那陶淵明,至少也要像《紅樓夢》中的史湘云盡情開懷暢飲,然后做“醉花仙子”,醉臥于桃花雨中,豈不快哉!
在這成片成片的桃花中,我宛如一只采獵春光的蝴蝶。倚著靠著桃樹,或索性伏身花叢中,讓同行的媽媽從不同的角度猛按快門,以便多留幾張麗照。令我懊惱的是,自己穿了一身深色牛仔服,和這柳綠桃紅甚不協(xié)調(diào)。好在桃林深處不時(shí)有賞花人的笑聲傳來,把我的懊惱沖了個(gè)精光。
不知為何,我倒真的有些羨慕起當(dāng)年的陶淵明來。剛過“不惑之年”,他硬是放著高官不做,放著榮華不享,卻躲在桃林深處,一邊品著小酒“采菊東籬下”,一邊高聲吟詠《歸去來兮辭》,想想看,那是何等快樂,何等逍遙。
這時(shí),恰逢一位老人在林間勞作,我上前與之攀談。話一出口,我自己也愣住了:“想必這就是元亮兄了?!”
“什么元亮兄呀?”“陶淵明字元亮嘛!”那老人并不生氣,一本正經(jīng)地拖著長腔,頗有些調(diào)皮地回答:“這位學(xué)兄,不不,這位學(xué)妹,你把我的桃花給碰落了?!?/p>
“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還請先生多多海涵?!笨磥恚医裉焓怯龅健案呷恕绷?。
“我仰慕先生已久,沒想到今日在桃林相遇。令小女子不明白的是:您既然能把田園詩、飲酒詩、詠懷詩寫得出神入化,為何就不能把當(dāng)官的道理悟個(gè)明明白白?”
“當(dāng)初我若不‘歸去來兮’,你就不會讀到‘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shí),感吾生之行休’的千古佳句了,你也就不會到處去尋覓那并不存在的世外桃源了?!辈坏日f完,老人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在與老人的攀談中我得知,老人原是中國林業(yè)大學(xué)的教授,早年也屬陶淵明的“粉絲”,退休后被聘到平谷,專門指導(dǎo)桃農(nóng)種桃樹。
我從老人的口中得知,“桃花好看樹難栽”。桃林的管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選苗到嫁接,都是頗費(fèi)時(shí)、費(fèi)力的。別的不說,一年當(dāng)中,僅打藥就得好幾次,每次都需要花不少工夫。平日里,還要翻地,除草,追肥,修剪……缺了哪樣都不行。這不,今年天旱,就不得不給桃樹一遍遍澆水;要不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滿園的桃花在饑渴中凋落,不要說舉辦“桃花節(jié)”了,就是城里人來賞花踏青也會感到掃興……
聽著老人的講述,我領(lǐng)悟到:正是因?yàn)橛辛死先艘约跋窭先艘粯拥谋姸嗲趧诘奶肄r(nóng),才有了這偌大的桃林。那棵棵桃樹,猶如一只只手,那手托出的朵朵粉紅的桃花,著實(shí)浸透了桃農(nóng)的心血和希冀??!
一陣微風(fēng)吹過,桃林落下無數(shù)的花瓣。我踮起腳,生怕把那些美麗的花瓣踩碎。人們不是常常企盼能走上鋪滿鮮花的道路嗎?如今,我恰恰是從這鋪滿鮮花的路上走過。
賞花歸來,我的心靈經(jīng)受了一次桃花的洗禮。我恨自己不是陶公,不然無論如何也要寫上一篇《桃花源記新篇》不可!
【作者系北京市海淀區(qū)北外附校高一(4)班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