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永君
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我忐忑不安地悄悄來到女友天天的宿舍,輕輕推開半掩的門,看到她青春靚麗的背影,我的心跳和呼吸立即加速了。雖然我倆才認識不久,但我發(fā)誓自己深深地愛上她了,我真的不想在這樣的夜晚傷害她,但我知道,今晚再不采取行動,我將會失去最后的勇氣,以后也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于是,我快步?jīng)_上前去,緊緊地抓住天天的雙手,沉痛地說:“天天,咱們……咱們分手吧!”
忘記交待一下女友的情況了:高天天,女,22歲,森林公園景區(qū)蹦極娛樂中心工作人員……
我的話果然深深地傷害了天天,她的眼淚馬上就滑落下來了,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分……分手?為什么呀?”
我低下了頭,囁嚅著說:“我……我有恐高癥。”
天天總算明白過來了,她哈哈大笑起來,說:“治恐高癥我最拿手了,來!我先幫你心理脫脫敏。”說完,她就拉著我出門去,七拐八拐跑了好一陣,然后把我?guī)У揭粋€昏暗的地方,問我:“怎么樣?你怕嗎?”看著天天緊緊地揪住我不放,我頓時覺得她太需要我保護了,于是一種氣沖云霄的豪邁氣概在心中油然而生:“呵呵!害怕?我曾經(jīng)在三更半夜走過墳場,連雞皮疙瘩也不起半顆;我兩次面對持刀搶劫的歹徒……”天天笑著打斷我:“不是啊,我是說你現(xiàn)在站在這么高的觀景臺上,有沒有害怕的感覺?”我聽了,二話不說,立即異常敏捷地臥倒在地,死死摟住身邊的一塊大石頭不放,然后只覺身子底下有一股溫?zé)岬囊后w在流動……慚愧啊!我上次尿褲子還要追溯到二十五年前,那時我兩歲。
眼看就要十一黃金周了,那天,天天拿著一條宣傳橫幅來找我,說:“阿成,幫幫忙,把這條橫幅掛好?!蔽野徇^一把凳子,勇敢地站到上面,就想把橫幅掛在路邊的樹上。天天攔住我,指著那棟高五層的樓房對我說:“這橫幅要掛在樓頂上的?!?/p>
……我兩腿發(fā)軟地站在樓頂上,用了三條麻繩把自己綁得牢牢的,然后微閉著眼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翻出欄桿……我努力地命令自己不要往下看,但聽到下面?zhèn)鱽淼年囮囙须s聲,我還是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媽呀,這么高!我一把抱住欄桿,再也不敢動彈了。
這時,一個沙啞的鴨公嗓沖我嚷道:“哥們,那些女的都不是好東西,吃了你的,用了你的,轉(zhuǎn)身就把你給踹了!跳下來吧!哥們支持你!”
又是一陣嘈雜聲我睜開眼一看,喲,是我老媽來了!她凄涼地向我哭喊道:“兒子呀!俺知道你心里還想著小花,你千萬別跳!媽答應(yīng)你和小花好!”我的老媽呀,這是哪跟哪呀?五年前,明明是你逼我和小花談戀愛,你說她夠高夠壯,能扛能挑的,勞動力強,而且她還比我大三歲——“女大三,抱金磚”?,F(xiàn)在小花的身高比我高十幾公分,身重已經(jīng)是我的兩倍了你知道不?
接下來就是天天的聲音了:“好你個阿成!吃著碗里,看著鍋里,胃口還不小吶!”
我還來不及解釋,天天就一跺腳,跑了。
事后,我費了不少口舌,總算讓天天消了氣。但是,她又開始給我出難題了。她站在高高的蹦極跳臺上,要我爬上去,這樣才可以擁抱她、親吻她。我看過長頸鹿和猴子結(jié)婚的笑話,我覺得自己比那可憐的猴子慘多了!想到這里,我感慨萬分,不禁氣極敗壞地沖著天天吼起來:“死丫頭,咱們干脆分了算了!跟著你整天上躥下跳的,誰見過親個嘴也要爬那么高的!”
可惡的天天一點也不生氣,她俏麗的臉上綻放出狡猾的微笑,然后幸災(zāi)樂禍地向我拋來一個飛吻。
我實在是忍受不了天天的這番挑釁了,以從來沒有這么快的攀爬速度,三下兩下就爬上了跳臺,用力地抱住她忘情地吻了起來……良久,天天才輕輕地推開我,嗔罵道:“小子,這次你干嘛頭不暈啦?”
我幸福得一句話也不會說了,只是一個勁地傻笑:“呵呵,呵呵!”
突然,天天扯過一根繩子,迅速地把我的雙腳綁住了。我被這陣勢嚇怕了,驚恐地問道:“干嘛?綁架啊?”天天笑而不言,她又拿來一根細一點的繩子,把手中的一枝玫瑰花也綁住了,然后把玫瑰花從蹦極臺上放下去,然后對我說:“你跳下去,把那枝玫瑰花解下來送給我,我就,我就……嫁給你。”說完,她的臉倏地漲紅了。
我幸福而又痛苦地站在跳臺上,心里充滿了離別的酸楚。我開始向天天交待后事:“我在衣柜頂上藏了一張存折,密碼是5381938,你千萬要記住了啊!”
天天笑了,說:“行了,我記得了,你放心地跳吧!”
我當(dāng)然不可能放心了!于是建議道:“要不你去找紙和筆來記一下,這樣不容易忘記?!?/p>
天天一副好氣又好笑的樣子,說:“5381938,不就是我38你就38嗎?跳吧,你有什么好歹,我會把錢領(lǐng)出來的,放心吧?!?/p>
這丫頭為了我那張存折,連我的死活也不顧了!我義憤填膺地說:“那可是我多年的積蓄啊,難道還不值得你說幾句溫情的話?”
天天撲哧一笑,說:“哪那么多廢話!還不跳?再不跳我可就把玫瑰花拉上來啦!”
我趕緊攔住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一個倒栽蔥,黯然地跳了下去。
我頭腳倒轉(zhuǎn)地被掛在半空中,但仍能夠熟練地解下那枝玫瑰花。這時跳臺上遙遙傳來天天百思不解的聲音:“小樣的,你爬上衣柜頂藏存折時怎么不恐高啦?啊?”
我嘿嘿地笑了,說:“因為,我——愛——你!存折上的錢,是給我倆結(jié)婚用的?!?/p>
我以為天天會感動得淚灑跳臺,正擔(dān)心被她的淚水弄濕了玫瑰花呢,哪知道她把我拉上來之后,沖我嚷道:“你那張存折上不是才有兩百塊一毛八分錢嗎?這么點錢就想把本小姐騙了啊?不行!你還要再跳一次!”
我真想把綁在腳上的繩子割掉,然后一頭跳下去。我委屈地說:“兩百塊一毛八分錢怎么啦?我可攢了三年多了,我容易嗎我!”
(巧芝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