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　軍

這年頭，車價狂跌，轉眼到了春節(jié)，我也整了一輛小QQ犒勞自己，帶著媳婦到處兜風，好不得意。

大年初一出去拜年，我剛把車開到大門口，局長的小車也迎面開了進來，局長見是我的車，就搖下玻璃窗沖我招手打招呼。過年嘛，認識的人見面都免不了說些祝福的話，何況是局長?我趕忙按下玻璃升降按鈕想跟局長說幾句大吉大利的話，可是不爭氣的車窗卻在關鍵時候怎么也降不下來!

車窗上貼著太陽膜，我看得見局長，局長看不見我，他臉上堆著笑，等了片刻見我居然沒有反應，就沉下臉，開著車走了。我心想壞了!局長準是以為我不識抬舉了!心里那個急呀，想開車門出去給他解釋，車門居然也打不開了!我眼睜睜看著局長揚長而去，氣得大罵：“這倒霉的中控鎖!早不壞晚不壞怎么遇到局長就壞了?”

初五那天，我買了一份厚禮，帶上妻子，去局長家拜年。

局長住四樓，一進樓道，就有兩個可愛的小女孩在前面蹦蹦跳跳邊走邊唱。我們跟在她們后面走，到了三樓時兩個小女孩就開始敲門，聲音很大，接著就有人開了門，兩個小女孩轉身進了左邊的那家，我們跟在后頭，剛準備上四樓，右邊那家的門開了，一頭白發(fā)的副局長打開了門，邊開門邊問：“誰呀?誰呀?”

門一開，正好看見拎著東西站在門口的我們，副局長就高興得喜笑顏開：“喲!是小Q呀!快請進快請進!”邊讓我進屋邊扭頭沖里面喊：“老太婆，我說有人敲門吧，你偏不信!快倒水，這是我們單位的小Q!”說完把我手里的東西接了過去，還批評我：

“來就來，還買這么多的禮物干嘛!進來進來，不用脫鞋，中午就在這兒吃飯了!”

我和妻子那個尷尬呀!可又不好說什么，只得裝著來拜年的樣子進了屋。副局長老兩口十分熱情，中午炒了一桌子的菜，又把兒子女婿召來陪我喝酒。我也只好將錯就錯，說些喜慶祝福的話，吃完飯我告辭，副局長非要送我們，我怕讓樓上的正局長知道了不好，堅決不讓。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我們正在門口客套時，局長背著手從二樓上來了，一看我們在那兒拉拉扯扯，局長笑笑：“呵，小Q呀，來給領導拜年了?”

我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真是有苦說不出!我結結巴巴地說：“局長，我們……我們今天……明天……來給您拜年……今天……”

局長皮笑肉不笑地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副局長代表了，代表了!”說完，揚著臉上樓去了。

我心里那個堵呀!忙拉著妻子做賊一樣飛快地逃離，缺心眼兒的副局長兩口子竟然還在后頭熱情地大聲喊著：“小Q!明天再來吃餃子哦!”妻子說：“就是讓局長看見了，你也不用這么慌張吧?十五之內都是年，大不了明天再來拜個年吧?”

我邊把她往車里塞邊說：“你知道個屁!這副局長是局長的死對頭，而且，過了年就要退休了!現在我可慘了!”

正說得激憤，突然聽得車屁股上“嘭”地一聲響，回頭一看，天!真是倒霉事總往一塊兒趕!我倒車時竟然把一輛沒牌照的新車給撞了!關鍵時刻還是妻子鎮(zhèn)定，她四顧無人，果斷地下了一個命令：“快走!”酒壯賊膽，我頭一熱，加足馬力逃離了現場。等到了家，確定后面沒人追來，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再下來看看我的車，沒什么大損傷，心想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思前想后了一番，決定還是要給局長打個電話，約個時間上門拜年加解釋加請罪，否則他一定會對我形成很不好的印象，那我今年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打定了主意，我就趁著酒勁兒撥通了局長的電話，誰知道剛把自己要登門拜年的想法說出來，局長就冷冷地拒絕了：“小Q!你不用給我拜什么年，只麻煩你把我剛買的新車給修好就行了……”

我一聽不啻于五雷轟頂：“什么?局，局，局長，那車……是……是您的?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局長的聲音更加冰冷了：“你是不是在副局長家喝多了呀?是別人的車你就能撞了白撞了?你這個同志，思想很有問題呢!我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

說完局長重重地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默默無語，腦海里涌出兩個字：完了!

【原載2007年第2期《領導文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