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征
去年十一黃金周,某地高張大棚,放入兩萬只蝴蝶,允許游人人內與蝶共戲。結果八千只蝴蝶死于游人手中。
道情
咱曾飛進雪芹先生的紅樓夢,風兒來只當是牡丹花兒動。輕羅扇追著咱撲來撲去,咱忽兒高忽兒低把美人戲弄。咱曾飛進古今畫家妙筆丹青,陪襯著桃花影、楊柳風,都比掌上舞還要輕盈,畫似真真似畫不知誰勝。咱曾飛入博士的詩中,成雙成對翩翩地飛上天空。剩一個折回來怕太冷清,只有我最懂得博士心情。
呀!百花之靈,百美之英,蟲中鸞鳳,人類愛寵,要問咱的最愛,那就是人,咱的姐妹,咱的弟兄,同是大自然之子,一母所生。
迎賓
秋高氣清,風和景明。黃金周到處歡騰,百花間張起大棚,大棚內結彩張燈,聯(lián)歡會與眾不同。八方客到此一游,兩萬只蝴蝶鼓翅歡迎。咱恰便似舞天女抖亂彩虹,醉楊妃剪碎花綾。咱翅兒輕盈,滿懷熱情,急切切把游客等。
多少人擁進大棚!笑哈哈老翁,蹦跳跳兒童,妖嬈嬈女士,步昂昂先生,一個個睜大眼睛,又喜又驚,真賽過參加王母的蟠桃宴,走進月中的廣寒宮。咱撲向懷抱親吻臉頰,停在肩頭,舞在掌中。假如咱有淚,相親的淚,相知的淚,相愛的淚,倒瀉天河也流不凈。美滋滋,樂融融,好一幅錦繡圖,畫的是天人合一;好一曲清平樂,唱的是眾生共榮。
驚變
手啊手,人的手,圣潔如玉指纖纖。挽過愛人的臂彎,逗過嬰兒的笑臉,捧過含苞的玫瑰,翻過圣賢的經卷。手呀手,他的手,也是人的手,為什么與人的不一般?拿殘忍當笑談,不要文明要野蠻。虐殺了美,虐殺了善,虐殺了生命的神圣,虐殺了弱者的尊嚴,八千蝶尸橫滿地,八千蝶魂訴蒼天,你呀你,看看自己的手,莫不是長出粗黑的毛尖利的爪,如虎如豺如狼犬?捫心自問心何安?然而不然,你看他,心情好,笑滿面,像踏碎一地枯葉,帶著滿足感。問兒子:“可好玩?”慘!
燈熄人散,大地困倦。分明是蝶尸狼藉、斷頭殘體紛零亂,卻忽見萬翅齊飛,如風如雨如海如江如浪翻;分明是風高月黑、螢火微、星眨眼,卻忽見通天徹地、忽明忽暗、劈裂長空劃閃電;分明是冷冷清清、萬籟絕響,不聞夜鳥一聲嘆,卻見那蝶翅忽閃,山崩地裂、暴風霹靂天地撼。
尾聲
建一座萬蝶墳在大道邊,樹一座紀念碑警世間。碑上沒有字只有眼淚,愿人們想得很深很遠。
[原載2007年8月13日《今晚報》]
郭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