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 霞
杜長生是一家鎮(zhèn)辦企業(yè)的推銷員,經(jīng)常往外地跑。這一年春季,杜長生去了一趟南方,因為事情辦得很順利,他提前十幾天回來了,風(fēng)塵仆仆地到了家門口,見院門“鐵將軍”把門。杜長生的妻子于秋霞是列車員,一般情況下,她跟車一天,休息一天。她不在家,說明今天她當(dāng)班。
于秋霞在這個小鎮(zhèn)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兒,當(dāng)年她嫁給杜長生,傷了不少男士的心呢。杜長生和于秋霞結(jié)婚有五年了,兩口子恩恩愛愛,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稱得上美滿幸福,很令人羨慕。
杜長生回到家,顧不上休息,便打掃起房間。他把掃帚伸進床下,掃出了一只“紅塔山”牌空煙盒,接著又掃出一團衛(wèi)生紙,衛(wèi)生紙里包著的竟是一個用過的臟兮兮的安全套!杜長生的腦袋“嗡”的一響,全身的血直往頭頂上涌。
杜長生抽煙,可他從不抽“紅塔山”牌的;更要命的是,完全看得出來,這個安全套是最近幾天用的。這意味著于秋霞趁他不在家,和別的男人在家中鬼混!他們一時不慎,將證據(jù)留在了床下,如果不是他提前回來,說不定這證據(jù)就會被于秋霞清理掉了,他蒙在鼓里還不知道要到何時呢。
杜長生的心在滴血,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妻子竟背叛了他。
杜長生雙手哆嗦著將證據(jù)保存起來,然后失魂落魄地走出家門,他想喝酒,用酒精麻醉自己。他剛把房門鎖上,左邊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墻之隔的鄰居,在鎮(zhèn)婦聯(lián)工作的左麗萍出來了。左麗萍三十來歲,烏黑的頭發(fā),窈窕的身段,瓜子臉,大眼晴,頗有幾分姿色。左麗萍兩年前離了婚,現(xiàn)在單身一人過。她和杜長生做鄰居不到半年,兩家人相處得還算不錯。左麗萍熱情地和杜長生打招呼:“長生,你回來了,到我家坐坐?”要是平時,杜長生會推辭的,人家畢竟是單身女人,要避嫌嘛??伤庇谙胫榔拮拥那榉蚴钦l,興許能從左麗萍口中了解到什么,便順口答應(yīng)了下來。
左麗萍給他沏上一杯茶,看著他說:“長生,我看你臉色怎么不大好,身體不舒服嗎?我聽秋霞說你這次出門要一個多月呢,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杜長生默默無語,長嘆了一口氣。左麗萍關(guān)心地說:“長生,出什么事了,和你大姐說說?”長生沒頭沒腦地說:“大姐,一會兒我再跟你說,你家里有酒嗎?我想喝酒?!?/p>
“你還沒吃午飯吧?你等著。”左麗萍說著到廚房忙碌去了。不一會兒,她就端上幾盤菜,還有一瓶白酒。左麗萍倒上兩杯酒,說:“長生,大姐陪你喝兩杯,你肯定有什么心事,說出來,看大姐能不能幫你。你大姐從事的工作,就是為人排憂解難的。”
杜長生猛灌了幾口酒,然后痛苦地說:“麗萍大姐,秋霞趁我不在家,勾引男人來家鬼混,你說我這心里能好受嗎?”
左麗萍驚得兩眼瞪得大大的,筷子差點從她手中掉下來。她說:“長生,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杜長生說他這次回來才發(fā)現(xiàn)的,但他沒有告訴左麗萍在家里發(fā)現(xiàn)了空煙盒和安全套。杜長生問:“大姐,你知道不知道于秋霞和哪個男人相好?”
“這個我還真沒聽說過。”左麗萍說。她勸杜長生妥善處理這事,別把事鬧大了。沒能從左麗萍嘴里打探到什么,杜長生很失望,喝起悶酒來。左麗萍怕他喝多了,恰到好處地收起了酒瓶子。杜長生也不便久留,踉踉蹌蹌地回到家,倒頭便睡。晚上八點多鐘,杜長生家的電話突然響了。杜長生剛拿起話筒,那頭就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喂,秋霞嗎,心肝兒小寶貝,你回來了?是你到我這兒來呀,還是我去你家?你老公一時還回不來吧……”
杜長生氣炸了肺,沖著電話筒怒吼道:“你是誰?你他媽的想干什么……”
沒等他把話說完,對方“咔嗒”一聲掛了電話。
看來,打電話的男人就是于秋霞的奸夫。這聲音有些耳熟,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是誰的。他盼著于秋霞快點回來,好和她算清這筆賬。
第二天早晨,左麗萍突然來到杜長生家,吞吞吐吐地說:“長生呀,有件事我反復(fù)想過了,覺得不該瞞你,要不我心里不安。”杜長生預(yù)感到了什么,催她快說。左麗萍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前天一大早,她健身回來,遠遠看見一個男人從他家出來,是副鎮(zhèn)長周文杰。杜長生一驚:“大姐,你看清楚了?”左麗萍點點頭:“我看得清清楚楚,當(dāng)時我還納悶,周鎮(zhèn)長一大早來你家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急事找你,現(xiàn)在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p>
杜長生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打電話的人就是周文杰,難怪聲音有點耳熟。這個周文杰和于秋霞談過一段戀愛,后來不知為什么分手了。由此看來,兩人是舊情重燃呀。杜長生怒火滿腔,他把昨天晚上周文杰打電話的事說給了左麗萍,左麗萍氣憤地說:“周文杰太不像話了,太欺負人了!”她又勸說杜長生,說周文杰是副鎮(zhèn)長,有權(quán)有勢,別去招惹他。說罷,嘆息著走了。
“姓周的,你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杜長生越想越氣,再也忍不住了,懷揣一把菜刀直奔鎮(zhèn)政府。周文杰在辦公室里正和幾個人談話,杜長生一腳踢開門沖進來怒吼道:“周文杰,你這個大流氓!”一屋子的人都驚呆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周文杰臉色驟變,站起來拍著桌子說:“杜長生,你發(fā)什么瘋,你憑什么和我這么說話?”
杜長生見桌上放著的正是一盒“紅塔山”香煙,火氣更大了。他指著周文杰的鼻子罵道:“你他媽的裝得倒像是那么回事呀,你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你這種偽君子也配當(dāng)鎮(zhèn)長?!”周文杰氣得渾身發(fā)抖:“杜長生,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少耍臭無賴!”
這時,另一個副鎮(zhèn)長喬波進來找周文杰,見狀忙上前勸阻杜長生,說:“杜長生,你有話好好說,這樣胡鬧可不行!”
杜長生這時已經(jīng)被火氣沖昏了頭腦,不管不顧地對眾人說:“就是這個周文杰,他、他勾引我老婆……”此話一出,眾人大嘩。周文杰臉色鐵青,哆哆嗦嗦地說:“杜長生,你胡說,我什么時候勾引你老婆了,你這不是無中生有嗎?還有你這種男人嗎?!”
杜長生指著他的腦門:“昨天晚上你往我家打電話,說的那些惡心人的話都忘了?你裝什么呀!”周文杰拍著桌子:“杜長生,我什么時候往你家打電話了?你越說越離譜,到底想干什么?告訴你,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承擔(dān)后果!”
“姓周的,你他媽的不是人,老子和你拼了!”杜長生見周文杰死不認(rèn)賬,氣昏了頭,掏出菜刀揮舞著向周文杰砍去。周文杰嚇得直往后退,喬波眼疾手快,緊緊抓住杜長生握刀的手,厲聲喝道:“杜長生,你再鬧下去,我就叫人把你抓起來!你馬上回去,有什么話以后再說。”杜長生只好罵罵咧咧地離開鎮(zhèn)政府,回了家。
也巧,他前腳進了屋,于秋霞后腳跟了進來。她一點也沒發(fā)覺杜長生神態(tài)異常,說:“長生,你回來了,怎么這么早呀?”“你總算回來了,好,太好了!”杜長生咬牙切齒地說。于秋霞看著他,奇怪地說:“咦,長生,你這是怎么了?”杜長生抓起一只茶杯,“叭”地摔到地上,吼道:“于秋霞,我要是一輩子不回來,你是不是才高興呢?我真是瞎了眼,找了你這么個蕩婦做老婆!”
于秋霞驚呆了:“長生,你怎么罵人呢?我怎么招惹你了,你這么說太不像話了!”杜長生狠狠地說:“臭婊子,你趁我不在家,勾引周文杰在家鬼混,你對得起我嗎?還敢嘴硬!”
于秋霞臉色變得慘白:“長生,你胡說些什么,我什么時候和周文杰鬼混了?哪有這回事呀……”杜長生亮出那兩樣證據(jù):“這是在咱家的床下發(fā)現(xiàn)的,你說它們是哪來的?”于秋霞尖聲叫道:“這、這怎么可能呢?杜長生,你誣陷我,我看你沒安好心……”杜長生氣得發(fā)昏,隨手操起門后的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在于秋霞腦袋上,嘴里罵道:“臭婊子,我叫你嘴硬,打死你,打死你……”于秋霞慘叫一聲,捂著腦袋在地上直打滾。
杜長生猛然清醒過來,扔下木棍,抱住于秋霞,顫聲說:“秋霞,你怎么了,不要緊吧?你別嚇我呀……”于秋霞口吐白沫,身子抽搐不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杜長生瘋了般地跑出家門,攔了一輛車,火速把于秋霞送往鎮(zhèn)醫(yī)院。經(jīng)過一番搶救,于秋霞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仍然昏迷不醒。大夫憂心忡忡地說,患者傷勢嚴(yán)重,如果治療不當(dāng),有可能成為植物人。大夫建議杜長生馬上將患者送往縣醫(yī)院救治,杜長生便把妻子轉(zhuǎn)送到了縣醫(yī)院。他后悔萬分,妻子背叛他固然可恨,可自己也太不冷靜了……
第二天傍晚,他讓妹妹陪護妻子,自己回家取生活用品。家里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生氣。杜長生傷心得淚流不止。他太疲勞了,正要上床休息一下,突然看見床下又有一個用過的安全套!杜長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接著他從床底下又發(fā)現(xiàn)了一張名片,揀起來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名片的主人竟然是副鎮(zhèn)長喬波!杜長生細細察看,又有了意外的發(fā)現(xiàn):墻壁和地面連接處,有一個小洞洞,那是個老鼠洞,洞邊還有老鼠的毛發(fā)和糞便。杜長生恍然大悟,如此看來,這些東西是老鼠從隔壁左麗萍家倒騰過來的———鬼出在墻那一頭!
這時已是晚上9點多鐘了,杜長生跑過去猛敲左麗萍家的院門。過了好一會兒,左麗萍才慌慌張張地從屋里出來了,她打開門,見是杜長生,十分緊張地說:“長生,這么晚了,你有事呀?”杜長生一把推開她,往屋里沖。左麗萍叫道:“杜長生,你干什么?你馬上給我回去……”杜長生不理睬她,一陣風(fēng)似的沖進屋里,四下掃了一眼,見床邊的大衣柜門沒關(guān)緊,底下露出一雙大腳,上前猛地拉開大衣柜,那里面藏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副鎮(zhèn)長喬波!
喬波從大衣柜里走出來了,他只穿著背心短褲,狼狽透頂。杜長生冷笑道:“左麗萍,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左麗萍無地自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喬波匆忙穿上衣服,乞求說:“長生,只要你不把這事說出去,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應(yīng)你?!倍砰L生面朝著左麗萍,兩眼冒火:“左麗萍,你說那天早上看見周文杰從我家出來,現(xiàn)在看來你說了假話。我問你,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左麗萍驚慌失措,干張嘴說不出話來,不時用眼角瞄瞄喬波,喬波直拿眼晴瞪她,那意思是不讓她說出來。杜長生又追問了一句,見左麗萍還是不說,猛一跺腳:“好,你不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非把你們的丑事說出去不可!”喬波已經(jīng)緩過勁來,他吸上一支紅塔山煙,吐著煙圈冷笑道:“你說吧,我們就是不承認(rèn),你又有什么辦法?我們反過來還要告你誣陷呢,我勸你還是別胡來,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p>
杜長生二話不說,把左麗萍家的床搬開,指著墻角的老鼠洞說:“看見沒有?老鼠已經(jīng)把你們通奸的證據(jù)送給我了!”他拿出安全套,在他倆面前晃晃,“有必要的話,這個東西送去一化驗,什么都清楚了。”左麗萍和喬波呆住了,等他們回過神來,已不見了杜長生。
過了一陣子,有人敲杜長生的房門,開門一看,是左麗萍。左麗萍進了屋,“撲通”一聲給杜長生跪下了:“長生,實在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yán)重,我不說出來,良心也不安。可我說了,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千萬別把我和喬波的事說出去?!倍砰L生見她一副可憐相,心有些軟了,說:“你起來吧,我答應(yīng)你。”左麗萍從地上起來,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左麗萍和喬波通奸有一年時間了。前不久,鎮(zhèn)長調(diào)到縣里工作去了,最有希望坐上鎮(zhèn)長寶座的是周文杰和喬波。從各方面條件來講,周文杰要略勝一籌。喬波挖空心思想在這非常時期搞垮周文杰,可這談何容易?也巧,杜長生家中出了事。當(dāng)時,左麗萍還沒想到要利用這事,杜長生從她家走后,她和喬波說了這件事,喬波便想出了惡毒的一招。當(dāng)天晚上,他故意學(xué)周文杰的腔調(diào)給杜長生家打了電話,又授意左麗萍去和杜長生說,她看見過周文杰一大早從他家出來。那天早上,左麗萍表面上是安撫杜長生,其實是用激將法刺激杜長生。杜長生果然中計,大鬧鎮(zhèn)政府……
“左麗萍,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也做得出來!”杜長生氣得渾身發(fā)抖。左麗萍哭泣著說:“我也是一時糊涂呀,喬波答應(yīng)我,只要他當(dāng)上鎮(zhèn)長,就讓我當(dāng)副鎮(zhèn)長……”杜長生把那幾樣證據(jù)扔到門外,罵道:“你讓我惡心,滾吧,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自己找組織說去吧?!弊篼惼紦炱鹉菐讟?xùn)|西擦著眼淚退出了杜長生的家。
杜長生連夜趕往縣醫(yī)院,望著躺在病床上神智不清的妻子,他的心都要碎了。他抱住妻子,痛哭流涕地叫道:“秋霞呀秋霞,我真渾哪……”
(責(zé)編:湯加 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