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修澄
何冬亮是城郊小學六(2)班的學生,成績拔尖,頭腦尤其聰明,不管什么事,他只要一看一想就明白了??墒?,有一件事他始終弄不明白:媽媽把自己當成心肝寶貝,怕自己冷怕自己餓,買最好的東西給自己享受??蓪︵l(xiāng)下的爺爺卻不好,完全把他當外人看待,從不回家看爺爺,還不準爸爸回鄉(xiāng)下爺爺家去。
冬亮的爸媽原來都是縣織綢廠的工人,因廠里效益不好,爸爸下崗了,就靠媽媽幾百元工資維持生活。為了補貼家用,冬亮的爸爸只好去賣小菜,成天挑著菜擔走街串巷叫賣。冬亮很懂事,見爸爸洗菜手凍腫了,開裂了,就幫爸爸洗菜、捆菜,自己的手凍得像紅蘿卜一樣照樣干??蓩寢審牟蛔屗@些,只要見他在幫爸爸做事,就會把他拉到一邊,教訓道:“你的任務是讀書考重點校!誰叫你干這沒出息、掙不了錢的活!”每到這時,冬亮心里總不是滋味。
冬亮的爺爺住在鄉(xiāng)下,有時進城來辦事,順便帶些土特產來家。媽媽把送來的東西都堆在屋角,從不讓冬亮去碰一下。她說,如今只要有錢,農貿市場里啥東西都買得到!這些臟兮兮的東西不衛(wèi)生,吃了要生?。?/p>
有一天,爺爺進城來看風濕病,要到醫(yī)院檢查拿藥。他順便帶來一袋地瓜,說孫子冬亮喜歡生吃,他怕洗了放不久就沒敢沾水。
媽媽見他膠鞋上沾著黃泥,裝地瓜的蛇皮口袋臟兮兮的,就不接手,弄得爺爺提著東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恰在這時,冬亮放學回來,歡喜地跑過去接過口袋放在茶幾上,又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個地瓜削著皮,說:“哇噻!這地瓜又脆又甜,好吃好吃!”但剛咬了一口,就被媽媽一把奪過去扔到垃圾桶里:“亮亮,恁臟的東西吃不得!”氣得爺爺一句話也沒說就往外走。
冬亮急忙拉住爺爺。爺爺說乖孫子,爺爺還要去醫(yī)院,耽擱了人家就下班了。冬亮叫爺爺?shù)纫坏?,然后回屋去把自己存的零花錢全部拿出來,硬要爺爺拿去看病。爺爺摸著孫子的頭,淚花直閃,說:“孝順的孫子,爺爺領你這份孝心了……”
從此以后,爺爺再也沒來過冬亮家。因為學校對畢業(yè)班的學習抓得很緊,幾個月過去了,冬亮也沒回鄉(xiāng)下看望過爺爺。
4月初,學校開展了感恩教育活動。演講會、班會、廣播、黑板報、文娛演出等形式把這一活動推向了高潮。同學們紛紛行動起來,用實際行動為學校,為老師,為父母,為社會做感恩的事。冬亮班上更是人人行動,個個爭先。他(她)們不但感恩給過自己好處的人,還為給自己制造過困難和矛盾的同學做好事。
冬亮再也沉不住氣了,他想:如果沒有爺爺就沒有爸爸,就沒有媽媽和我。我們全家首先得感恩于爺爺呀!用什么方法幫助媽媽改變對爺爺?shù)膽B(tài)度呢?冬亮想呀想呀,終于想出了一個主意。
早上,冬亮把媽媽端來的牛奶雞蛋推開,從衣袋里拿出過去爺爺送來的苕干大嚼大吃。媽媽奪過去扔了,又搜出他袋里的苕干也扔了。一轉眼,他又從書包里掏出苕干,邊吃邊跑出門去上學。中午回來,他只吃白飯,不吃媽媽特為他做的肉丸子湯。媽媽強迫他吃,把丸子舀進他碗里,他又撥出去,一口也不嘗。媽媽著急了:“小皇帝!你究竟要干什么?不吃這些好東西,身體垮了怎么考試喲!”
媽媽又叫爸爸來勸,磨破了嘴皮,冬亮還是一口也不吃肉丸子。最后冬亮說,要我吃可以,不過得給錢!一碗飯一元,一塊肉一元錢!否則再也不吃肉和牛奶雞蛋這些東西!
媽媽實在拿任性的兒子沒法子,只好答應了。于是,每天冬亮都可以從媽媽那里拿到幾元錢。
一轉眼,五一黃金周到了。學校安排畢業(yè)班學生放假五天。媽媽打算讓冬亮在家補下身子,然后再帶他去有名的風景區(qū)玩一玩,換換空氣。
這天下午,媽媽提前下班,買了大袋小袋的東西提回家。做好了晚飯,還不見冬亮回家,就打電話問冬亮的班主任李老師。李老師說學校為了讓同學們方便乘車回家,四點鐘就放學了。她想:冬亮從不在路上玩,也不到同學家去,更沒進電子游戲廳的習慣,他會到哪去了呢?
她走進兒子的房間,卻在書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上邊寫著:
爸爸、媽媽:
你們不要等我回家吃晚飯了。趁學校放假,我回鄉(xiāng)下看爺爺去了。平時學習緊,沒時間去看望他老人家。他年老了一個人住鄉(xiāng)下,又患了風濕腿痛病,我當孫子的該去盡孝道。他活著很不容易,奶奶走得早,是他把爸爸拉扯大的,你們都忙,沒時間去看他,他一定感到很孤獨。我去陪他說說話,讓他好過些……
看完紙條,媽媽著急了,去爺爺家趕了車,還要走七八里山路。鄉(xiāng)下環(huán)境差,萬一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正著急,老公何根生挑著菜擔回來了,她不等他放下?lián)泳拖群鹆艘煌ǎ缓笠话牙狭斯卉嚒?/p>
下了公交車,天已經擦黑了。兩口子高一腳低一腳地往鄉(xiāng)下走。好不容易走到爺爺?shù)奈蓍T前,冬亮媽累得一屁股坐到地壩邊的石梯上,叫男人進屋去把兒子叫出來馬上回城去。
根生無可奈何地走到屋門口,見門虛掩著,屋里祖孫倆正談得高興。他倚著門聽他們談話。只見冬亮把爺爺按在凳子上坐下,說:“爺爺您累了,坐著別動,我去打熱水來洗腳?!辈灰粫?,冬亮端來一盆熱騰騰的水放在爺爺腳下,蹲下身要為爺爺脫鞋。爺爺急忙把腳拿開,說:“不!我自己脫?!倍翀猿譃闋敔斆摿诵敔斦f好了好了,你去坐著吧。冬亮說:“不,我給您洗腳。”爺爺為難了:“爺爺這腳又臟又臭,不怕把你臭倒?”冬亮說:“我們學校正在開展感恩教育,大家都為自己爸爸媽媽洗腳洗被子的。”邊說邊把爺爺?shù)哪_浸進熱水里,輕輕地揉搓著,爺爺仰著臉一副滿足的樣子:“真是乖孫子?!笨吹竭@里,根生不由自主地推開門進了屋,蹲下身拉過老人的另一只腳,說:“爹,平時當兒子的忙,顧不上回家看你。我來幫你洗這只腳吧?!崩先擞煮@又喜,連連推辭,說只要你們回來看看我就滿足了,哪還用得著你來洗腳!
洗完腳,冬亮從書包里拿出幾包東西,對爺爺說這是專治風濕痛的藥,這是營養(yǎng)品……
爺爺老眼里涌出了淚水,說:“冬亮,你買這些東西得花多少錢呀!”冬亮說:“不,是媽媽給錢讓我買的?!备泽@地問道:“你媽媽給的錢?”冬亮笑了:“她每天都給我?guī)讐K錢存起來,叫我放了假買藥和東西來孝敬爺爺呀!”
根生一下子明白了,原來兒子不吃好東西逼媽媽給錢是為了這個呀!他一把抱住冬亮,說:“乖兒子,爸爸不如你呀!”
門突然開了,冬亮的媽媽眼睛紅紅的走了進來。原來,她見根生和冬亮很久不出來,就生氣地走到窗口去看。剛才的一切都被她看見了。她走到爺爺身邊,說:“爹,對不起,我們忙于生活沒時間來關照你。明天亮亮正好也放假,我們全家都留下來幫你老人家做些事……”
這時,冬亮又端來一盆熱水,強拉著媽媽坐下來,說:“媽,感謝你平時對我的關愛。你走了恁遠路,一定累慘了,讓我為你洗洗腳吧。”冬亮媽媽很不好意思,不要兒子為她洗腳。冬亮說:“媽,兒為你洗洗腳是應該的呀!”他邊洗邊感恩:給我生命的人,讓我體驗美好的人生……
(責編:龍友 圖:張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