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橫聲
拉歇爾今年十七歲,他的父親是一名軍官,一直在印度服役。這年,他的父親染病死了。料理完父親的喪事,拉歇爾的母親決定帶著他返回英國。
母子倆在海上航行了很久,經(jīng)過了很多地方,這天,他們來到一個旅游城市,城市里熙熙攘攘擠滿了游客。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大好,拉歇爾扶著她,找了很長時間,才在一家小旅館里找到了房間。住進(jìn)去之后,母親一頭躺在床上,她好像疲憊得要命。拉歇爾很擔(dān)心,他來到柜臺,問服務(wù)員是否可以幫他找大夫來。
服務(wù)員叫坎貝,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說一口不太流利的英語??藏惔饝?yīng)了。不一會兒,他帶著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人來到拉歇爾的房間,介紹說這是羅德夫醫(yī)生。羅德夫醫(yī)生替拉歇爾的母親檢查了一番,又問了幾個問題,然后思索了一會兒,對拉歇爾的母親說:“你的病沒什么問題,不過,你需要休息。”說著,他偷偷地向拉歇爾使了個眼色,示意拉歇爾隨他出去。
拉歇爾跟著他來到房間外。羅德夫臉色有些凝重:“孩子,你母親的病很重,這樣下去她撐不了多久的。不過你幸好遇到了我,我家里有祖?zhèn)鞯拿厮幙梢灾芜@種病。我年紀(jì)大了,來回跑不方便,你可以去我家里把藥取來嗎?”
拉歇爾馬上說可以。這時,旅館的老板湯姆走來問怎么回事。羅德夫用當(dāng)?shù)氐脑捀f了一通,湯姆立刻跑了出去。羅德夫拿出一張紙,寫了張便條給拉歇爾,讓他到地方后交給自己的妻子。這時候,湯姆跑進(jìn)來,指著門外,他已經(jīng)為拉歇爾找了輛車。
拉歇爾上了車。街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輛車開得跟蝸牛一樣,從一條街拐進(jìn)另一條街。拉歇爾憂心如焚,一個勁兒地催促司機(jī)快點。但司機(jī)聽不懂他的話,只是比比劃劃地告訴他,說沒辦法再快了。拉歇爾只好在心里祈禱母親沒事??删驮谶@時,司機(jī)突然停下車,跳下來打開車前蓋——車子出問題了。
拉歇爾氣壞了,司機(jī)慢吞吞地修車,過了近一個小時,天都黑下來了,他才再次啟動車,又走了很久,才到羅德夫的家里。
羅德夫的妻子看了紙條,讓拉歇爾坐下稍等一會,說馬上就為他配藥。她給拉歇爾端來一杯水,拉歇爾正渴,把水一飲而盡。房間里羅德夫的妻子忙著,拉歇爾坐在那里,擔(dān)心著旅館里的母親,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竟然睡著了。
當(dāng)拉歇爾醒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了。他大吃一驚,母親還病在旅館里,自己怎么會在這里睡了一夜?羅德夫的妻子笑著說:“小伙子,看你睡得那么香,我就沒舍得叫你,現(xiàn)在趕緊拿了藥去吧?!?/p>
拉歇爾跑出羅德夫的家,攔了輛車回到那間旅店。還是昨天那位服務(wù)員坎貝,見了他,竟然像不認(rèn)識他一樣,微笑著說:“先生,我可以幫你嗎?”
“我要回我的房間,我要見我的媽媽。”拉歇爾一邊嚷著,一邊想沖上樓去??藏悈s一把拉住他,皺著眉頭說:“對不起,你是我們這里的客人嗎?”
拉歇爾簡直氣死了,從昨天到現(xiàn)在,遇到的每一件事都這樣不順,明明自己昨天剛住進(jìn)這間旅館,可這個坎貝居然不認(rèn)識他了?他大喊大叫起來。
叫嚷聲驚動了其他人。老板匆匆跑了進(jìn)來,問坎貝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藏愓f:“老板,這個人莫名其妙地跑來,說他媽媽住在這里,天知道,我們沒接待過他們這樣的客人啊?!?/p>
拉歇爾漸漸地感覺到了不對勁,坎貝可能記性不好,但老板不會記性也不好吧?他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說:“你們忘記了我沒關(guān)系,昨天我們住進(jìn)來的時候,在登記本上簽了我們的名字,你可以查一下。”
老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命令服務(wù)員拿來登記本。拉歇爾一把搶過來,可是,從頭翻到尾,也沒找到他的名字。拉歇爾驚呆了。
“小伙子,你一定是弄錯了?!崩习搴吞@地說,“這附近有很多的旅館,或許你媽媽正在哪一個房間里等著你呢?!?/p>
拉歇爾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亂,明明記得清清楚楚,他昨天和母親住的就是這間旅館,怎么就錯了呢?老板和坎貝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就像看一個神經(jīng)錯亂的人。拉歇爾突然大叫起來:“我沒錯,一定就是這里。我們住的是209房間,那個房間是藍(lán)色的墻紙,粉色的窗簾,屋子里西面墻上掛著一只表……”拉歇爾嚷著,突然從口袋里拿出一把鑰匙,“我還有那房間的鑰匙。”
老板生氣了,大聲說:“我要怎么對你說,你才會相信你記錯了?好吧,我讓你上去看一下,看看你的鑰匙能否打開那扇門?!?/p>
拉歇爾上了樓,用鑰匙捅了半天,鑰匙卻根本插不進(jìn)門鎖。他正奇怪,突然門從里面打開了,一個大漢走了出來,問他想干什么。老板急忙把事情解釋了一遍,大漢哈哈大笑起來,說:“小伙子,你可真有意思,我是這里的???,五天前,我就一直住在這里……怎么,你還不信?那你進(jìn)來看一下?!?/p>
拉歇爾沖進(jìn)房間,不禁呆住了。屋里沒有他的媽媽,而且,這房間墻紙是紫色的,窗簾是藍(lán)色的,他記憶中本應(yīng)該掛在西面墻上的表卻掛在東面。
拉歇爾“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他覺得腦袋像要炸開了一樣難受。
他迷迷糊糊地走出旅館,風(fēng)一吹,他的腦子清醒了一些。他敢肯定,自己一定沒有記錯,那么,為什么所有的人都說他記錯了?他的母親哪里去了?莫非是旅館的人謀財害命?那不可能,拉歇爾和母親身上的錢幾乎快花光了,剩下那點錢僅夠他們返回家鄉(xiāng),誰會為了那點錢害一個女人呢?拉歇爾突然想起來,他應(yīng)該去報警。
警察很重視此案,立刻帶他再次來到旅館??墒?,旅館里的人都說沒見過拉歇爾和他的母親,他們一致認(rèn)為,拉歇爾的腦子有毛病,無理取鬧。這么多人眾口一詞,而且還有登記本、房間狀況等證據(jù),警察也認(rèn)為拉歇爾的腦袋出了毛病。
拉歇爾簡直快瘋了,他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腦子是不是真的出了毛病。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想念著他的母親。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又轉(zhuǎn)回了這間旅館。突然,他看到那個年輕的服務(wù)員坎貝,他應(yīng)該是下班了,急著回家。拉歇爾心里一動,毫無疑問,這幫家伙都是知情者,都參與了這起策劃,那么,要想知道真相,就得采用非常手段。拉歇爾撿了塊石頭,從后面跟了上去。當(dāng)坎貝走到一個無人的地方時,他沖上去,舉起石頭砸在坎貝的腦袋上,坎貝倒了下去。
好半天,坎貝捂著腦袋醒過來,看到舉著石頭的拉歇爾,他的眼睛里露出恐懼的神色。拉歇爾將石頭在他眼前一晃:“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媽媽呢?”
坎貝低聲說:“你真的弄錯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從來就沒見過你……”
拉歇爾不等他說完,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上的石頭狠狠地砸在他的腿上,坎貝痛得慘叫一聲。拉歇爾狠狠地說道:“你再不說,我就砸爛你的腦袋!”
坎貝害怕了:“我說,我全告訴你……”
原來,拉歇爾沒有記錯,他和母親的確是住在那間旅館。羅德夫大夫替他母親檢查之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拉歇爾的母親得的是一種瘟疫,是從遙遠(yuǎn)的印度帶過來的。這種病很可怕,但更讓他們害怕的是這個消息被擴(kuò)散出去。旅游業(yè)是他們這座城市的支柱產(chǎn)業(yè),人們得知這個消息,便不會來此旅游,那樣,整個城市的經(jīng)濟(jì)都會受到影響。羅德夫大夫當(dāng)時就決定瞞住此事。他騙拉歇爾去取藥,并且讓司機(jī)想方設(shè)法拖延時間,并且給他的老婆寫了紙條,讓他老婆在給拉歇爾喝的水中下迷藥,所以拉歇爾才會在他家里耽擱了一夜。
在這段時間里,旅館的老板和大夫合謀捂死了拉歇爾的母親,并且第一時間將她送去火化。然后老板請人重新更換了墻紙、窗簾,甚至是門鎖。等拉歇爾再來的時候,一切已經(jīng)都變了模樣……
拉歇爾聽得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竟是這樣:他的母親竟然活活地被一群人謀殺了!他痛哭起來,坎貝趁他不備,站起來跑了。拉歇爾血紅著眼睛,大喊:“媽媽……媽媽……”
他的聲音回蕩在這城市的夜空里。面對著一群劊子手,拉歇爾不知道該怎么辦。巨大的利益讓人們不約而同地成為了罪惡同謀,在這個城市,他還能申冤嗎?或者,他應(yīng)該選擇的是趕快逃離這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