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話會上一見鐘情

1939年9月的陜北高原已是秋意濃濃。彭德懷風塵仆仆地從太行山來到延安參加中共六屆六中全會。會議期間的一次休息時，他接受時任中央組織部副部長的老戰(zhàn)友李富春邀請，參加了后方知識分子與華北前線軍政干部的茶話會。

因為是茶話會，主持人發(fā)言后便是與會者的自由交談。彭德懷由李富春陪同，與十幾個青年知識分子興致勃勃地交談著。這時候的彭德懷表現(xiàn)出少有的放松。忽然，坐在墻角的一位女青年吸引了彭德懷，他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和藹地問：“這位同志貴姓?”面帶靦腆的姑娘連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回道：“我叫浦安修。”

“浦安修?！迸淼聭阎貜土艘槐?，將手一擺，說：“你坐吧?！?/p>

隨在后面的李富春對彭德懷介紹說：“小浦是北平女子師范大學的學生，盧溝橋事變后到山西參加抗日救亡，是山西黨組織派到延安來的?！?/p>

“這么說，你在大學就加入了黨的組織?”彭德懷望著文靜的浦安修問道。

浦安修點頭作答：“我在高中的時候就參加了民族先鋒隊，進到北平女師大就入了黨，擔任地下交通員，負責文件、情報的傳遞。”

彭德懷贊賞地說：“擔任地下交通員可不簡單呀，需要政治上堅定，行動上機敏，還要做到守口如瓶。”

李富春接話說：“小浦可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革命青年，她的兩個姐姐——浦潔修、浦熙修都在延安。”

“哦，這很好呀!小浦，今天認識你很高興!”彭德懷熱情地向浦安修伸出了手。浦安修愣了一下，有些羞澀地伸出了手。

毛澤東：要促成速成速決

這天晚上，李富春對妻子蔡暢講起茶話會上彭德懷認識浦安修的情形，末了有些疑惑地說：“德懷今天的行動有些奇怪呀。”

蔡暢以女性的敏感回道：“我看德懷是看上人家小浦了，你要向組織上反映這個情況?！?/p>

李富春點首沉吟著：“我也是這么琢磨著，他這個人我知道，感情不輕易外露?！?/p>

“德懷都40歲了，婚姻問題還沒有解決，咱們可不能袖手旁觀。”蔡暢對丈夫說。李富春鄭重地“嗯”了一聲。出于對戰(zhàn)友終身大事的關心，李富春第二天就把情況匯報給中組部部長陳云。沒想到陳云也十分贊成這件事：“這個情況要向中央反映，是該幫助德懷同志解決婚姻問題了?！?/p>

當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聽說大家要為彭德懷解決婚姻問題，非常地贊同，說：“現(xiàn)在，中央就兩個人的婚姻問題沒有解決，一個是王稼祥，另一個就是彭德懷。彭德懷比王稼祥大八歲，應當優(yōu)先考慮。把任務交給李富春，要來個速戰(zhàn)速決，爭取在六中全會期間拿下來，把這件事當成六中全會的一件喜事。堅決不能讓彭德懷單身回到太行山前線去!”

熱心戰(zhàn)友當“紅娘”

晚上，李富春來到彭德懷的住處，兩人親熱地聊著。忽然，李富春話題一轉(zhuǎn)，以長沙話說道：“德懷哥，你回到延安這么多天了，延安可有不少優(yōu)秀的年輕女性，你看上哪個了?”

彭德懷一笑：“扯淡，你胡說么子?”“德懷哥，你別瞞我，是不是覺得那個北平女大學生小浦不錯!”

“你個鬼精靈!這個小浦是挺不錯的，我只是和她多說了幾句話，還談不到別的地方去。”

“問題是多說了幾句話，就反映了你的心情嘛?！崩罡淮航又f：“我跟你說啊，你的這件事毛澤東同志都有‘指示’啦。”

“哦，你們這些人，一下就捅到他那兒去了!我才40歲整，正是民族危亡的關頭，前線戰(zhàn)事這么緊張，過幾年有什么不行?”

“不行呀德懷哥，打日寇不能耽誤娶老婆啊，毛澤東同志說，這是任務，不完成就不讓你回前線?！?/p>

彭德懷嘆了一口氣，說：“難為中央這么關心我，可是這婚事又不比別的事情想快就快，人家不愿意你怎么辦?”

李富春說：“首先要有信心嘛，你喜歡小浦，這是個基礎，你得拿出大將軍的勇氣來?！?/p>

彭德懷笑了：“談戀愛又不是打仗，不要把人家嚇壞了?！?/p>

“也許人家不怕你嚇呢?，F(xiàn)在就看你敢不敢發(fā)起攻勢!”

彭德懷愣了愣，笑道：“這個攻勢我可不曉得怎么發(fā)?先寫個信行?”

“行啊，寫信也是攻勢。你寫吧，我要蔡暢給你轉(zhuǎn)過去?！奔t軍時期就在紅三軍團擔任過政治委員的李富春，要把這件事負責到底了。

在事情的另一邊，浦安修怎么也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彭德懷竟然會喜歡自己。先是接到蔡暢大姐親自給轉(zhuǎn)來的信，又聽了中組部副部長的一番話，她才真切地意識到：彭德懷在向自己求愛了。

浦安修到延安已經(jīng)一年多了，對于彭德懷她所了解的更多是別人的言傳，總的印象是這個紅軍猛將出身的八路軍副帥，性情急躁，不茍言笑，脾氣又倔強。不過，浦安修感到從那一次的接觸來看，倒不像言傳中的那么刻板嚴肅，人挺和氣的。對于這樣一個在黨內(nèi)、軍內(nèi)非常特別的人物，自己今后的生活中能不能接受他呢?當浦安修把心中的苦惱和矛盾向姐姐浦熙修傾訴后，這個出色的新華社記者毫不猶豫地對妹妹說：“小妹，你能夠遇上這樣的男性，那是你的榮幸，為什么不答應呢?”姐姐的決然回答，很大程度幫助妹妹確定了想法。

真情贏得芳心

他們之間沒有花前月下的誓言，也沒有縈縈繞耳的情話。再次見到浦安修的彭德懷，并不掩飾地向意中人講起自己的感情經(jīng)歷。

“1937年春，紅軍前敵總指揮部設在三原縣的云陽鎮(zhèn)，一個女作家從上海來到云陽體驗生活。這個才華橫溢的女作家，對我很好，有意把關系發(fā)展下去?？晌铱紤]后還是與她保持了距離。我覺得一個嚴守機密的紅軍指揮員與一個熱情奔放的文學家，在工作和生活上都難以協(xié)調(diào)。再說，我還不知道發(fā)妻劉坤模的消息……”

“就在這一年的12月，我從山西前線回到延安，分別了9年的劉坤模竟然從湖南來到延安找上來了!可是沒過多久，我又收到了一封從武漢寄來的信和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男人抱著小孩在火車站送別劉坤模。我明白了一切，劉坤模也難過得哭了。以前她為我吃了很多苦，可是如今她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我不能再拖累她了。經(jīng)過一整夜的思考，我決定和她結(jié)束關系，讓她回武漢去?！?/p>

彭德懷的那些心情沉重的話，強烈地震撼著浦安修的心。她沒有想到，言傳中剛烈如火的彭大將軍，也有著這么至誠至深的情感，有著這么坦蕩磊落的胸懷。

“小浦，我是離不開戰(zhàn)場的。你知道與敵人浴血奮戰(zhàn)意味著什么?還是希望你多考慮一下?！甭犃伺淼聭堰@番坦誠的語言，浦安修倒是被激發(fā)出心中的一種豪氣：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日寇侵略中國，每個熱血青年都應赴湯蹈火，能夠為祖國為民族在戰(zhàn)場上打擊敵人，是最光榮的!我愿意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彭德懷有些驚訝地望著對方那張漲紅了的秀麗臉龐，心里滿意地說道，這才是我要找的女人!

1938年11月1日，距離中共六中全會閉幕還有六天。在陳云、李富春和紅三軍團另一個老政治委員滕代遠、楊尚昆等人的熱心張羅下，彭德懷與浦安修在延安舉行了婚禮。在第二天的全會上，毛澤東高興地與會議代表們講道：“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昨天，我們的德懷同志當了新郎!他的婚事，也是六中全會的好事嘛，中組部對這項工作做得非常好!”

六中全會結(jié)束后，戰(zhàn)爭的炮火又把彭德懷召回太行。他新婚的妻子浦安修也隨后去了前方，在中共中央北方局分管太行地區(qū)的婦聯(lián)工作。彭德懷嚴于律己，浦安修也是自強自立，她把情愛深藏在心底，堅持“星期六制度——每到星期六晚會，才匆匆來到彭德懷身邊，星期天洗衣服、打掃衛(wèi)生，幫彭德懷整理好一切，傍晚匆匆地趕回機關去，留下一片柔情和溫馨……

( 責編 曲 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