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友漁原名張象鼎,1927年任中共北京市委秘書長時被捕入獄,1928年3月由山西同鄉(xiāng)會通過當時的財政總長董士恩出面保釋而出獄。
《泰晤士晚報》總編輯——《泰晤士報》總編輯——天津市政府宣傳科長
張象鼎出獄后到了天津。在獄中丟掉了中共組織關系,他急于接上,心中焦急苦悶。這時,他得到弟弟張彝鼎的消息。張彝鼎在張象鼎來北京之前,就被清華大學保送去美國留學,在美國參加了國民黨,回國后,當了蔣介石的侍從秘書。張象鼎為兄弟二人在政治上的分道揚鑣感嘆不已。幾處惆悵聚心頭,他拿起毛筆寫下了自己的字“友彝”。父親給他起名象鼎,字“有儀”。兄弟倆離開老家去省城太原時,他決心好好照顧弟弟,把“有儀”改為諧音的“友彝”,以明心志?,F(xiàn)在,他把“彝”字圈掉,改為音相近的“漁”,決心改名“友漁”,以志寧可過釣魚、打柴人的清貧生活,也不到反動政府的名利場當過客。象鼎這個名字,他也決定不用了。在革命事業(yè)中,甘做一名小卒,不一定如“象鼎”之大器。從此,他把張友漁這個名字沿用下來。
張友漁在天津積極尋找中共組織關系的同時,設法為自己弄到了一個合法的公開身份,在京津通訊社當了編輯。
在軍閥政府的高壓政策下,中文報紙和通訊社關于北伐戰(zhàn)爭的很多真實情況一般很難弄到手。張友漁把日本報紙上關于北伐戰(zhàn)爭的報道翻譯成中文稿,受到各報的熱烈歡迎。但是,對北伐戰(zhàn)爭的消息報道得越真切,軍閥政府越惱火。統(tǒng)治天津的軍閥——直魯聯(lián)軍頭目褚玉璞,看到有關北伐勝利的消息大都來自“京津通訊社訊”,就把報紙扔到地上:“他媽的!這個京津通訊社是什么人在辦?老子非封了它不可!”天津軍閥政府里有京津通訊社老板陸少游的熟人,趕緊把褚玉璞發(fā)火的情況告訴了陸少游。陸少游十分害怕,他很為難地把這一情況告訴張友漁。張友漁立刻說:“少游兄不必為難。為保京津通訊社,我張友漁離開。他褚玉璞來找茬兒就找不到了?!标懮儆窝郯桶偷乜粗鴱堄褲O離開了京津通訊社。
天津的漢文《泰晤士報》老板熊少豪想再出一張《泰晤士晚報》,正在物色晚報的總編輯,便立刻把張友漁請來任《泰晤士晚報》總編輯。《泰晤士報》館址在法租界,軍閥政府不能管租界里的事。張友漁可以在《泰晤士晚報》上任意發(fā)表軍閥不愛看的文章。越登軍閥不愛看的北伐進軍的消息,《泰晤士晚報》的社會地位越高。張作霖在回沈陽的火車上被日本人炸死的消息,日本向中國人封鎖。張友漁從日本報紙上看到這個消息,立即翻譯出來,在《泰晤士晚報》上以顯著位置、大字標題登了出來,轟動了整個天津?!短┪钍客韴蟆访暣笳?,銷量大增。張友漁在天津新聞界也轟動一時。
這時,張友漁通過幾個月的奔波輾轉,終于在1928年6月里接上了中共組織關系。他在中共北方局軍委領導下,做上層人士的統(tǒng)戰(zhàn)和掩護、救助中共黨員的工作。
就在張友漁精神振奮地忙于中共地下工作的時候,有一個人在找張友漁,他就是天津市市長南桂馨。這時的天津市已在閻錫山的勢力范圍內。閻錫山被南京國民政府任命為京津衛(wèi)戍總司令。閻錫山委任傅作義為天津警備司令,南桂馨為天津市市長。南桂馨在山西的“五四”運動中就認識了當時是山西省學聯(lián)負責人之一的張象鼎。張象鼎到了北京,南桂馨也在北京,作閻錫山駐北京的秘密代表,住在東交民巷。在反對北洋軍閥的活動中,張象鼎曾根據(jù)中共地下組織的指示去做他的工作,和他聯(lián)系多次。南桂馨一直認為張象鼎是個有為之士。他來天津市當市長后,認為閻錫山在新聞界的力量還不夠強,山西派的報紙在天津市影響不大,因此,急于加強閻錫山派在天津報界的力量。有人向他報告說:“在報界很出名的張友漁,就是山西省的那個張象鼎,現(xiàn)在是《泰晤士晚報》的總編輯?!蹦瞎疖奥犃朔浅8吲d,他決定去找張友漁,利用張友漁的才干及在報界的影響,為閻錫山在報界開辟新局面。
南桂馨在天津市政府接管《泰晤士報》和《泰晤士晚報》時,親自來《泰晤士報》館,和張友漁見了面,讓張友漁從《泰晤士晚報》總編輯的位置,換到《泰晤士報》總編輯的位置上。沒過多久,南桂馨又讓張友漁暫時離開報界,給天津警備司令傅作義當秘書,隨后又調他到天津市政府當宣傳科長,主管全市宣傳工作。
天津市政府給張友漁準備了寬敞的房間。張友漁不僅在里頭辦公,還干脆住了進去。他表現(xiàn)得很活躍,很健談,每天召開一次記者招待會,發(fā)布新聞之后,廣泛和記者交談。天津市政府的宣傳科,每天熱熱鬧鬧,記者來來往往。誰也不知道在來訪的人當中,竟有張友漁安排來談秘密工作的中共地下黨員,還有中共地下組織派來的重要使者。和張友漁在北京一同辦過《國民晚報》的中共秘密黨員武競天也來到天津,他需要一個合法的公開身份。張友漁立刻批準了他遞到宣傳科來的“申報成立通訊社的請示”。武競天成了這個通訊社的負責人,名正言順地在天津市各機關、各部門大搖大擺地進進出出。他與各機關、各部門里的中共地下黨員接頭,傳遞情報,發(fā)揮了很大作用。
奉命籌辦“自新院”
1930年3月的一天,張友漁在接待一些客人,當他起身倒水時,有個“來訪者”搶過暖壺為他倒水,并趁機湊近他悄聲說了幾句話。等客人散走時,張友漁和這個人并肩走了幾步。這個人傳達給他一個命令,中共順直省委軍委負責人之一的廖平化要見他,有要事商談。張友漁按指定的時間在辦公室等,廖平化按時來到,開門見山地通知張友漁“監(jiān)獄里的同志已開始絕食斗爭。你要利用這個機會,在營救斗爭中完成一件特殊任務,把一部分同志救出監(jiān)獄。”他和張友漁分析了天津市各監(jiān)獄在管理上的混亂現(xiàn)象,認為可以從這方面作文章。當時,各省市關押犯人,一般采取兩種處置措施:“罪行”重的,投入監(jiān)獄;“罪行”輕的,關進另外設置的一種機構。這種機構,在蔣介石統(tǒng)治區(qū)叫“反省院”,在閻錫山統(tǒng)治區(qū)叫“自新院”。閻錫山政權在天津市還沒有建立“自新院”這類機構,輕、重犯人一律關在監(jiān)獄里。廖平化和張友漁商量,用他科長的身份改進市政府的工作,想辦法讓天津市政府也成立一個“自新院”,把一些同志從監(jiān)獄轉到“自新院”,改善他們的生活,保存革命力量,至于下一步如何營救,要看這一步進展情況再作計議。廖平化走后,張友漁又仔細認真地考慮了自己該如何行動。
第二天,他就去找新?lián)Q的市長崔廷獻,先談了一陣宣傳和社會工作,最后對崔廷獻說:“監(jiān)獄犯人絕食鬧事,社會不安定,報界很注意。市長不可掉以輕心。我不是直接管司法的,但有個想法如鯁在喉,不吐不快?!?/p>
崔廷獻說:“快請直言?!?/p>
張友漁說:“我們市的監(jiān)獄,重罪犯人和罪行輕的犯人關在一起,實在不好管理。就拿犯人絕食來說,多數(shù)犯人還不是被少數(shù)重罪犯煽動起來的?如果按罪行輕重,把犯人分別關押在不同的地方,就好做工作了。山西省搞的那種‘自新院’就很好。”崔廷獻一邊很用心地聽,一邊想,閻錫山在山西的治理有他的一套辦法,天津市應該以山西為楷模,不能離閻錫山的要求太遠了。想到這里,便對張友漁說:“張科長所言極是,現(xiàn)在就要抓緊辦理,不宜再拖延時日,先成立臨時自新院吧!”崔廷獻接著說:“建立臨時自新院的事,我忙不過來,一時也物色不到合適的人選,就委托你去辦,請你多辛苦辛苦。”張友漁喜出望外,忙說:“市長既然有話,我當盡力為之。”
張友漁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又反復思索:要建立臨時自新院,需要先了解清楚監(jiān)獄里關的共產(chǎn)黨員、共青團員有多少人,都判了什么刑,有哪些人可以先安排到臨時的自新院。要弄清這些情況,最好親自到監(jiān)獄里去一趟。想來想去,他找公安局長曾延毅去了。
曾延毅見市政府里的著名干將張友漁光臨,忙起身迎接說:“失迎,失迎,什么風把張科長吹來啦?”
張友漁說:“剛才在市長那里,說到監(jiān)獄里的政治犯在絕食。市長認為這個問題處理不好,讓報界捅出去,會影響社會安定的?!彼终劻舜尥I責成他辦理臨時自新院的事,然后說:“這事,非有老兄通力合作不可。你看我們有無必要先到監(jiān)獄里視察一下?”曾延毅一聽是市長布置下來的事,忙說:“那再好不過了?!?/p>
第二天,張友漁先看了政治犯全部名冊和判刑期限,又聽了典獄長詳細匯報的情況,心中已經(jīng)有個大概的數(shù)了。典獄長恭請張友漁、曾延毅到牢房視察。視察分成兩路,由張友漁、曾延毅分頭各去一路。張友漁到牢房時,犯人們已在看守人員的嚴密監(jiān)視下列隊肅立著。牢房里,陰暗潮濕,炕上的薄被一個緊挨一個。一個被子只不過占一尺多地方??梢姡淼娜颂嗔?。刑訊室里擺著老虎凳、杠子、棍棒、皮鞭、烙鐵等刑具。張友漁仿佛看到自己的同志正在受刑,內心十分痛苦。他表面上作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慢步走到犯人的隊伍前。典獄長訓了幾句話,隨后是犯人代表講話……
在監(jiān)獄里,張友漁看到了薄一波,卻沒有看到中共天津地下市委書記傅懋功。傅懋功在曾延毅視察的那片牢房里。視察回來,在汽車里,張友漁對曾延毅說:“政治犯的待遇確實應該改善,這方面請曾局長費心了。市長交辦的建臨時自新院的事情,我抓緊去辦,還望曾局長大力協(xié)助?!?/p>
張友漁在天津市二區(qū)(原來是奧租界的地方)選中一座小洋樓,里頭有二十來個房間,幽雅、安靜,適于休養(yǎng)。他決定把臨時自新院建在這里,派人迅速收拾干凈,每間屋里擺兩張單人鐵床,鋪上干凈被褥。樓里還設了個圖書室,訂了全國各大報紙,還買進了不少書刊。關于臨時自新院院長的人選,張友漁費了很大腦筋。為了便于營救工作,他原想自己兼任院長。后來又覺不妥,容易暴露。為了加上一層保護色,他物色了一個很理想的人:一個信仰佛教的老知識分子,叫周克昌。周克昌當院長,張友漁兼副院長。張友漁最滿意周克昌的地方是,他既不贊成共產(chǎn)黨,也不仇視共產(chǎn)黨。他若贊成共產(chǎn)黨,把臨時自新院辦得有了“紅”色,容易被人識破臨時自新院的真正作用和性質;他不仇視共產(chǎn)黨,就減少了監(jiān)視和告密的敵對力量,便于張友漁在臨時自新院里進行活動。臨時自新院的管理人員,張友漁也頗費苦心地安置了一個教導員、一個文書、一個事務員、一個會計。這個教導員至關重要。張友漁找了一個同情共產(chǎn)黨而又比較老練的人。文書、事務員和會計這三個人,都不是國民黨員。門口站崗的警察,一般不進洋樓,只在門外站崗值班,換崗就離開。連伙食標準,張友漁也訂好了,一日三餐大米白面。從選地址、安排住房設備,到組織工作人員、規(guī)定制度,都是張友漁親自奔波料理,馬不停蹄地忙了十幾天,一切便都就緒了。
一天早晨,兩輛囚車開到了小樓門口。薄一波、徐彬如、李運昌等三十多個被判處三年以下徒刑的中共秘密黨員從囚車里出來,進了小樓。他們邊走邊觀察這個臨時自新院,看到了舒適的居住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有圖書室,卻沒有發(fā)現(xiàn)看守,樓里竟可自由活動。他們馬上組織了秘密會議,建立了秘密的黨支部,選薄一波為書記。每天應付兩個為時很短的學習活動:一個是學習三民主義;一個是聽周克昌講佛學。這兩項學習是張友漁為應付天津市政府或公安局檢查而設立的,是臨時自新院教育犯人“自新”的點綴。這些秘密共產(chǎn)黨員對黨組織的精心安排,深受感動。他們每天可以從圖書室看到當天報紙,看到書刊。他們研究形勢,鉆研馬列主義,休養(yǎng)身體,為今后走出這座小洋樓,重新投入革命斗爭做積極的準備。
被判重刑的傅懋功和其他一些共產(chǎn)黨員沒能轉到臨時自新院來。張友漁想等一段時間,把臨時自新院的人放出去以后,就可以把監(jiān)獄里的同志再轉一批到臨時自新院。這時候,他由于勞累過度而病倒了。張友漁的未婚妻韓桂琴日夜護理著張友漁。在她的精心照顧下,張友漁的病情很快好轉了。韓桂琴說:“我該走了?!眱扇讼嗉s過些天再會面。
“自省院”突然撤銷
張友漁想辦法放出臨時自新院的同志、把關押在監(jiān)獄的同志再轉一批到臨時自新院的計劃還沒實現(xiàn),天津政局突然發(fā)生了變化。
1930年3月,閻錫山、馮玉祥、汪精衛(wèi)、李濟深等在北平召開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擴大會議,另成立一個國民黨和國民政府以反對蔣介石。閻錫山、馮玉祥的軍隊在津浦路、平漢路同蔣介石的軍隊開了火。蔣介石聯(lián)合張學良,從山海關進兵,從后面打閻錫山、馮玉祥的軍隊。閻錫山、馮玉祥的軍隊招架不住了,擴大會議另成立的國民黨中央和國民政府也垮了臺。閻錫山把北平、天津的政權無條件地和平交給蔣介石、張學良。眼看山西派的天津市政權要易手張學良,張友漁估計自己快從科長的位置上下臺了??墒?,臨時自新院里關著的同志還沒有救出來,這使他非常著急。無論如何也要在自己下臺前把臨時自新院里的同志放出去。應該怎么放才穩(wěn)妥?他在屋里走來走去,一夜沒睡。到了天明,他已想好了營救辦法。
閻錫山的天津市政府,已經(jīng)完全陷入低沉頹喪的氣氛中。清早剛上班,張友漁就來到市長辦公室。崔廷獻屋里滿地紙片,幾個機要秘書正匆匆忙忙地清理著文件。崔廷獻見張友漁進來,就用一種聽取張友漁報告消息的神色等著他開口。張友漁卻站在屋中央環(huán)顧四周,欲言又止。崔廷獻馬上示意秘書回避。張友漁說:“形勢急轉直下,是原來不曾料到的。我們山西派不得不撤退,可是我們不能就這么輕易地輸給蔣介石和張學良。市長,要想辦法,不能老老實實地讓張學良白撿便宜?!贝尥I長嘆一聲,灰心喪氣地說:“事到如今,還有什么辦法?還來得及想什么辦法?”他長吁短嘆地談了閻錫山的失誤,自己的失利,還有對蔣介石、張學良的仇恨。張友漁乘機說:“我們是被蔣介石、張學良趕下臺的。我們不能把我們經(jīng)營好了的天津市就這樣拱手送給他們。譬如說,我們抓了那么多共產(chǎn)黨關在監(jiān)獄和自新院,張學良費了什么氣力了?我們白白把這些共產(chǎn)黨交給張學良去殺,給他這個便宜,對我們山西派有什么好處?不如把這些共產(chǎn)黨放了,讓他們跟蔣介石、張學良作對,對我們山西派還有好處!”崔廷獻聽了,眼睛一亮,臉上有了笑意,說了一句:“是這個道理。”隨后又很犯愁地說:“要想把監(jiān)獄的犯人放了可不容易,讓張學良抓住把柄,麻煩就大了?!睆堄褲O說:“臨時自新院又不是正式機構,用不著向張學良他們的人辦什么移交,我們自己撤銷就行了。”崔廷獻說:“這個倒是可以辦。”張友漁緊接著說:“事不宜遲。臨時自新院是市長親自交我辦起來的,現(xiàn)在我抓緊去撤銷,在張學良的人到來之前就讓這個臨時自新院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天津市消失,請市長放心?!贝尥I說:“對,還是你去辦?!彼殖了剂艘幌抡f:“萬一追查起來,有個手續(xù)也好。你趕緊找臨時自新院院長周克昌寫個書面報告給我,說里頭的犯人表現(xiàn)不錯,可以釋放。我批一下,手續(xù)就齊全了。說明我們不是無緣無故地在張學良的手伸到天津來之前隨意撤銷的?!睆堄褲O立刻辦了手續(xù),請院長周克昌召集關在這里的三十多人,宣讀了市長批準撤銷臨時自新院的決定。薄一波等秘密共產(chǎn)黨員已經(jīng)從報紙上看到了閻錫山下野、張學良的人即將來津的消息,今天又看到張友漁往這里奔波,心中已明白黨組織正在抓緊營救這里的秘密黨員。他們以一種極其熱烈的眼光看著張友漁,雖默默無語,但彼此所得到的理解與鼓勵卻勝過千言萬語。最后,張友漁興奮地大聲對他們說:“你們全部被釋放啦!趕快走吧!”他們之中很多人一下子流出了眼淚。張友漁的眼睛也濕潤了。此刻,他仍不能流露太多感情,急轉過身,命令臨時自新院的工作人員也趕快撤離。走出臨時自新院門口時,他命令門口站崗的警察摘下臨時自新院的牌子,撤崗。他最后看了一眼小洋樓,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里頭的三十多個中共秘密黨員,并沒有一下子涌出這座小樓。黨支部書記薄一波迅速召集了一個緊急短會:要充分作好被張學良政權追查的準備,要迅速隱蔽,按黨支部原來的方案,奔赴各自的戰(zhàn)斗崗位。五分鐘后,被囚禁的人全部走光。
張友漁回到亂糟糟的天津市政府,不少人正匆匆忙忙地往外扛箱子、運行李。張友漁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自己的計劃,知道事情遲早會被張學良的人發(fā)現(xiàn),便立即收拾東西,悄悄離開了天津市政府,直奔法租界六國飯店。他已事先報告過中共地下組織:完成營救任務后進入六國飯店。
第二天,張學良軍隊的代表進駐天津市政府。
張學良的人一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新院撤銷的事,倒是國民黨天津市黨部發(fā)現(xiàn)了。臨時自新院忽然沒了,宣傳科長張友漁也不見了。國民黨天津市黨部宣傳部部長劉不同認定撤掉臨時自新院是張友漁干的,派人去天津市政府尋找張友漁也沒找到。劉不同大怒,揚言非抓張友漁不可。
六國飯店里,有人輕叩張友漁房間的門。張友漁打開門,是中共北方局軍委派來和張友漁聯(lián)系的人。來人壓低聲音對張友漁說:“劉不同要抓你了。組織上決定派你迅速去日本?!睆堄褲O立即準備動身。他算計了一下,他兩年攢下的薪水,節(jié)省著用,除了去日本的旅費,還可夠在日本生活一段時間。張友漁提著一個衣箱直奔火車站。當劉不同派人在天津市里四處搜尋他時,他已經(jīng)到了塘沽。這時已是深夜了,他連夜奔赴碼頭。最早去日本的一艘輪船是“長城丸號”日本貨船,他就搭上了這艘貨船。沒坐多久,輪船的汽笛長鳴,巨大的船身徐徐離開了碼頭。張友漁急急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無限留戀地望著茫茫濃霧籠罩著的碼頭。他猛然想起和韓桂琴約好過些天會面?,F(xiàn)在,連通知她一聲都來不及了。他感到失落與惆悵。
( 責編 郄 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