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斯密司在檢查中國西部圖幅時發(fā)現(xiàn)，在那荒涼的無是河上，在那中國人稱之為子虛峽的深谷中，出現(xiàn)了一座大壩和水庫。這座壩有400米高，體積大約是500萬立方米——問題還不在于壩的體積，這里的地質(zhì)條件特別復雜，是壩工上的禁區(qū)。要在禁區(qū)中建一座史無前例的高壩，基礎處理工作的難度和工程量之大將是不可思議的?？墒沁@一切都像是在幾天內(nèi)發(fā)生的。

是中國人發(fā)瘋了，還是衛(wèi)星發(fā)瘋了?

如果斯密司中尉能參加一星期前在子虛峽中進行的新技術筑壩試驗，他就會知道這座大壩是中國一個特殊攻關小組的成就，而不是阿拉丁的奇跡，雖然這個攻關項目的代號湊巧也稱為“阿拉丁計劃”。

試驗是在4月5日清晨開始的。往常渺無人跡的子虛峽里，人們看到的僅是架在壩址上空的幾條跨江纜索，上面有一些小車在來往移動，右岸山頭上修了一座小水庫，兩岸山坡上建了一些工廠，里面安裝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攪漿機、高壓泵以及中子發(fā)生機和增益放大器。

攻關小組的骨干成員有四人：組長勞以培總工程師，副組長兼技術總負責人是他的學生錢惟明博士，另外兩位是他的忠實得力助手紀本仁高工和他最疼愛的獨養(yǎng)女兒勞惠恩小姐。此刻，勞總正在總調(diào)度室中緊張地指揮部下對所有環(huán)節(jié)進行最后一次檢查。

指揮臺上閃起綠色燈光，勞總毅然按下電鈕，突然在WK-3-3系統(tǒng)上有一個小紅點一閃即逝。勞總驚疑地重新檢視了一回，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他心中仍疑慮重重，但是各項操作都已開始了。

巨大的壓漿機開始轉(zhuǎn)動，從地下庫中吸取乳白色和粉紅色的漿液，泵送到架空纜索的小車上，小車在計算機控制下在預定的大壩位置上空來回移動，灑下煙霧般的溶液。中子工廠中的機器在震耳欲聾的噪聲中啟動，發(fā)出強烈的射線。

大江中咆哮奔騰的洪流，在進入預定的范圍以內(nèi)后忽然像白漆一般地變稠了，并迅速變成水晶般的閃光固體，形成了大壩的基礎，并把江水逼高。抬高了的江水流入壩體范圍內(nèi)又變稠和凝固……大壩就這樣冉冉升起。

經(jīng)過24小時不間斷的奮力搏斗，一座白似玉、亮似晶、堅如鋼、外形優(yōu)美、高與天齊、薄如蛋殼的大壩就這樣矗立在人們的眼前。

“爸爸，”惠恩顧不得脫下工作服就趕了過來，“這是您掉的吧，我在地上撿到的?！眲诳偨舆^黑皮本翻開看了一下，“好像是惟明的，你還給他吧?！眲诳傉驯咀舆f過去，他的目光在本子上面記的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上掃了一眼，忽然改變了主意，“我自己交給他。”

勞總回城后病倒了。第二天的技術報告會只好由錢惟明博士主持：“我們的基本思路就是：水壩應該由水來筑成，水是最方便、最廉價、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材料。為此，我們必須改變水的種種性質(zhì)：容重、溶點、強度……把它變成另一種物質(zhì)，這種新物質(zhì)我們暫時稱之為‘水晶土’。因為我是這一發(fā)明的主要技術負責人——當然，我的工作是在勞總的指導下進行，而且得到許多同志的協(xié)助。我親密的同志和未婚妻勞惠恩女士也參加了許多工作?！卞X惟明說到這里，彬彬有禮地把惠恩介紹給聽眾。

一位教授問：“XO-F606是不是長期穩(wěn)定的?經(jīng)過一定時間是否蛻變?”

“確實壽命期很短，但是我們已在其中加入一種WG－3－1穩(wěn)固劑，這樣，至少在l億年內(nèi)不會有變化?！?/p>

勞總失蹤了。房間內(nèi)很整齊，沒有毆斗行兇跡象，房門是鎖上的。

惠恩從警局出來，記起了那個黑皮本，她爸爸是在看了本子才變了臉色。此后，爸爸還曾全力以赴操作計算機研究本子上的數(shù)據(jù)。

看來，爸爸的失蹤和惟明有關。

深夜，錢惟明溜出住所，直奔研究院。他走進一間小儲藏室。這里有一條通向地窖的甬道：“老師，你睡了嗎?我是惟明?！钡亟阎袀鱽淼统廖⑷醯穆曇簦骸拔┟?，你想通了，來放我出去的吧?”

“老師，這話得由我來問，你想通了吧?下決心執(zhí)行我的‘神燈計劃’吧，我們會有夢想不到的名譽地位、富貴榮華!”

“哎呀，惟明，你還這樣說，叛逃的事，刀架在我頭上也不干。惟明，國家不會虧待你的。你會得到一切，快讓我出去?！?/p>

“還提這些干什么。我本來打算到了國外再說服你，不想我的黑皮本落入你的手中，你又破譯了我的密碼，發(fā)覺了我的全部計劃，我只得出此下策了。你快拿主意!”

通道頂上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叫聲，錢惟明和勞總都猛吃一驚，惠恩像一尊希臘女神似地站在上面：“惟明，快聽爸爸的話?！彼难蹨I滾了下來。

錢惟明的眼中露出兇光，他提起放在門邊的鐵栓。

“恩恩，快逃。”

錢惟明回過身，從欄柵縫中將鐵栓打了過去，勞總跌倒在地上?；荻鲃t失足摔了下來。

“好呀，你一切都知道了，那么讓你和老頑固一起見上帝去吧!”錢惟明走向?qū)嶒炇?，擰開一些閥門，啟動了電機。

紀本仁就像一頭發(fā)了狂的公牛沖進公安局?！翱炫扇巳パ芯吭旱叵率??！奔o本仁是暗中跟蹤惠恩發(fā)現(xiàn)的一切。

試驗廳內(nèi)空無人影，只有馬達還在隆隆地轉(zhuǎn)著。儲藏室內(nèi)也寂靜如死。他們拉開地道的木門。眼前的一切令人目瞪口呆：整個地窖已變成一塊大水晶，一盞凍結在里面的電燈還在閃閃發(fā)光，年邁的勞總端坐在中央，美麗的姑娘——惠恩伏在他的膝上。錢惟明向地窖中灌進了帶有XO-F606和WG的水，而且開動中子機，把它們凝固成水晶土!

“老師，恩恩，我來遲了!”紀本仁慘叫了一聲。

半小時后，他們就將跌在水溝中的披頭散發(fā)全身污穢的錢惟明圍住。見脫逃無望，他燒掉了黑皮本。

“請你們提供一架飛機，將我在明天8時前送達美國?！?/p>

法庭上，錢惟明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審判長強按怒火：“如果我們不同意呢?”

“在修建子虛壩時，我有意把穩(wěn)固劑濃度降到臨界值以下，所以這座壩是不能永久留存的。明天午夜，穩(wěn)固作用就將消失，大壩又將化成水，洪水將橫掃下游7個縣，除非再用某一高階特征頻率的中子射線重新激震，變動臨界值才行。這個頻率只有我知道。我到達舊金山機場后立刻告訴你們這個頻率?！?/p>

“錢惟明，你還敢向國家、人民訛詐!”審判長氣得全身發(fā)抖。

站在證人席上的紀本仁要求發(fā)言：“法官，不要被他嚇倒，我可以擔保不會出現(xiàn)慘劇。錢惟明偷偷改變了穩(wěn)固液的濃度，打算拿下游數(shù)萬人民作為人質(zhì)。但是他不知道，勞總在最后幾天通知我，把原設計的WG-3-1系統(tǒng)改成自動反饋、三向控制的WG-3-3系統(tǒng)。改造后，如果由于任何原因穩(wěn)固劑濃度低于臨界值時，這個系統(tǒng)不僅會報警，而且能自動調(diào)整，使x、Y兩方向的穩(wěn)固性仍能保證而放棄Z方向的控制。這樣，萬一供漿系統(tǒng)出現(xiàn)故障或遭到人為破壞時，只會變矮不會變薄?！?/p>

壞人最終受到了應有的制裁。但是，當不穩(wěn)定的地下室水晶土變成水時，這一發(fā)明的創(chuàng)立者勞總和她可愛的女兒，卻永遠長眠了。

不久，中央情報局的間諜發(fā)回的圖像顯示，大壩消失，子虛峽又恢復原始形貌。中國人的成功實驗最終也沒有被斯密司中尉破解。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發(fā)瘋了。

責編：鄺 平 房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