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把人生分為一個個定格,童年永遠是最值得留戀的記憶。童年的記憶是院中的那棵楊桃樹,濃密的枝葉遮蔽了夏日酌熱的陽光,留下一地清涼;童年的記憶是那一灣河水,那天然的跳水臺,印記著我們的身影,那一湖漣漪承載了我們的歡樂。等到我們年老的時候,回過頭來,童年的印記仍是那樣的清晰。讀讀下面的經(jīng)典作品,相信你一定會對現(xiàn)在的童年生活更加珍視。
童年像那條小溪嘩嘩嘩地流到了歲月深處,而那條可愛的小溪卻常常從歲月深處嘩嘩嘩嘩地流出來。
從剛剛記事的孩提時起,我家就住在高高的西山腳下,一條清澈的小溪像頑皮的孩,一樣蹦蹦跳跳從門前流過。小溪便是我童年的樂園。
最讓人難忘的還是溪流兩邊那些百囀千聲、五顏六色的小鳥。一想起它們,心中的興奮像清泉一樣涌了出來。
老鷹在大山頂上盤旋飛行,“山紅燕兒”在樹梢上婉轉(zhuǎn)啼唱,野鴿子蹲在高高的山崖上不時地露出灰黑的小腦袋,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這些自由的小精靈給童年的我?guī)砹藷o限的向往和遐想??墒牵L大的鳥是不容易捉到的,即使捉到也養(yǎng)不活。有一回,大哥從溪邊的懸崖上給我捉同一只專吃小鳥的“鳥鷹子”,可它什么東西也小吃,水也不喝一口,整日抖著它那已抖得蓬松的羽毛,樣子也越來越難看。我十分著急,只好扒嘴去喂,不料,這下觸怒了它,“叭”的一下啄在手上,頓時血流不止。我自然是疼得要哭的,然而并不怨恨它,倒是怨自己沒本事把它養(yǎng)活。這只鳥死后,我心里一直像堵著一塊石頭一樣難受。
奶奶告訴我,雛鳥是可以養(yǎng)活的。大哥說,掏雛鳥要掌握好時機,太早了,羽毛沒長全,喂不活;太晚了,就出窩飛走了。房梁上的燕子是很好掏的,可奶奶說它是家庭安樂的象征,人一摸它,冬天飛不過長江,會凍死在北方。明年再沒有燕子光臨,這個家就要敗落了?;ㄏ铲o住在溪邊的大楊樹尖上,做窩的地方樹杈只有鐮刀把那么細,我只掏到過一次,還把樹枝踩斷了,險些從樹上掉下來?!昂诶掀艃骸苯?jīng)常在溪流兩邊告枝中間最隱蔽的地方搭窩,那家伙機靈得很,稍有情況,便搬家了,好幾次都叫我撲了個空。“山紅燕兒”住在土坎的石縫中,也好掏,但奶奶說,掏“山紅燕兒”要壞眼睛的,也只好作罷。溪流兩邊的山麻雀很多,它們住在小樹枝上,比較容易找到,是童年掏得最多的一種鳥。小的山麻雀不吃糧食,只吃螞蚱,我多少次風(fēng)雨無阻地出去捉螞蚱,細心喂養(yǎng),以為熟了,可放出去后,再也不回來。還有啄木鳥和一種叫“字字黑兒”的小鳥,它們住在樹澗里,年年不換窩,但洞口很小,伸不進手去,只能用頭上帶權(quán)的柴棍兒把小鳥和鳥窩。起絞出來,往往把小鳥都絞傷了。
最漂亮的是溪邊的翠鳥。這種鳥也叫“釣魚郎”,比麻雀要大得多。鮮紅的尖嘴很長很長,腳是紅的,身上的羽毛白綠相間,遠遠看去像塊五彩的寶石。平時它蹲在小溪旁高高的杏枝上,用嘴頭不停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兩只小眼睛,像兩顆晶瑩的露珠,時時注視著水面,不管多么機靈的有兒,只要一露頭,它便“嗖”的一聲,像箭一樣射了過去,待水而蕩起微微的漣漪時,魚兒已被它牢牢地夾在嘴中了。
有一年春天,翠鳥在小溪旁的上坎上啄了個深深的洞,里面續(xù)上些苔蘚、毛草之類的柔軟物,開始安家育雛了。自從翠鳥做窩的那一天起,我就發(fā)現(xiàn)了。于是便計算著日子,從做窩下蛋、孵蛋育雛,直到二十多天后,看到大鳥叼著小魚兒鉆進去時,便知雛島已經(jīng)長大了,于是跑過去,把上衣閉成一團堵住洞口,然后用鏟子挖起來,就把大鳥、小鳥一個個地捉出來放進了籠子。
可是,大鳥照例是小吃食的,小鳥也不愛吃,得一個一個地扒嘴喂,眼看著它們一個個日漸消瘦的樣子,心里十分著急。后來按大哥的說法把大鳥放飛了,在院當(dāng)中支了一個長桿子,把關(guān)著小鳥的籠子放上去,于是每天便有大鳥叼著小魚兒來喂。不久,小鳥漸漸長得和大鳥一樣大了,每當(dāng)大鳥來喂食,它們便在籠子邊拼命地叫著、掩著,大鳥也一邊呼喊著,一邊圍著籠子飛,千方百計地想找一個出口把它的孩子救出去??粗@樣的情景,就好像把我自己關(guān)自愛籠子里一樣難受,一時心軟,便把小鳥放了。可小鳥剛飛出籠子,就后悔了,大哥于是吟了一首古詩來開導(dǎo)我:百囀千聲隨意移,山花紅紫樹高低。始知鎖向全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奶奶則安慰我說,不放了不行,如果不放,大鳥救不出小鳥,也要叼來一種名叫“斷腸草”的毒蟲把小鳥毒死。第二年夏天,小溪邊的上坎上又多了好幾個翠鳥洞,我再也沒有去掏它們。
長大了,掏鳥捉鳥漸漸少了,卻更喜歡到溪邊去,常常凝望著鳥兒自由地飛向天空。溪水歡快地流向遠方,想象著山外的世界,心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和遐想。后來到京城求學(xué)工作,便與小溪隔絕了。二十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這條小溪是否還像童年那樣流在老宅的門前。眼下,我想溪邊的楊柳早已吐出嫩芽了吧,那漫山遍野的杏兒也已果實累累了吧,西山腳下那棵老樹澗里又快住上啄木鳥了吧,老宅門前的土坎上翠鳥又要啄洞了吧,田野里的谷子也長高了,那些剛出窩的小山雞一定又要在里面跑來跑去了,這些叫人流連的鳥兒們,它們是否能飛到京城來帶給我一些小溪的消息呢?
(摘自《人民日報海外版》2007年11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