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領會東漢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對“武”的解釋,然而這個“武”的解釋與今天的“武”是有差別的。戈是古代長兵器,橫刃,由銅或鐵制成,但是這里“戈”是引申為戰(zhàn)事、兵爭的?!爸埂笔墙古c阻止。在古代,止戈是控制異族進攻、抵御異族進攻的兵爭,或說是戍邊衛(wèi)國的兵戰(zhàn),而不是為了私利的單打獨斗。換句話說,“武”術就是為了保護家國天下而產(chǎn)生的,而不是為了謀求一己私利而大打出手的亡命廝殺。
個人或是單兵訓練不過是“武”的其中一小部分,重要的是三軍兵團的和合訓練。所謂操演三軍不是教授軍士都成為“武”林俠客一樣的高手,是教會個人與集體協(xié)同,使軍隊成為渾然一體。然而,這個仍不是“武”的核心,“武”的核心是兵爭的韜略、陣戰(zhàn)、伐謀?!拔洹钡暮诵氖恰拔洹睍呓?jīng),是承載國家民族興亡之責的智慧。
止戈的關鍵在于兵法的運籌帷幄,即軍事智慧。這個意義上的止戈,不是、也決不是心意、太極、八卦等等。但是不可否認,今日的“武”術是由兵爭的搏殺里流傳出來的,并且進行了細致地、精微地探究、改良。然而也就是這樣,“武”術一步一步地偏離了兵爭模式,成了民間的個人化的私下的搏擊術。 在唐朝禪宗大興之前,“武”或止戈的關鍵還是兵爭智謀與三軍勇力。最多不過是練就三軍將士一個勇敢拼殺的心,同時再加上簡單與基本的長弓大戈的訓練。即言之:夫戰(zhàn),勇氣也。這個時候武的核心就是兵爭韜略、軍事廟算等。
到了唐朝禪宗大起之后,武者或將領逐漸受到禪宗理論之風影響,趨向了更為精深的禪宗心法的修習。因為無論是個人搏斗來說或是在兵戰(zhàn)將領來說,真正拼殺的是冷靜的心智。另一個方面,冷兵之戰(zhàn)演變的越來越龐雜、詭異,同時冷兵也改進得越來越精良。國家的統(tǒng)帥也只得越來越趨于謀求心智的力量。這個趨勢,使民間武術也在不斷地同步精進。
然而,這不是說武就成了當時人們的純粹玩具,但是在這個大趨勢下,民間武者就更加不顧一切地投向心性的解悟與自我創(chuàng)作。
嚴格地說,這些試圖去解悟心性、試圖擺脫一勇之夫與蠻武之夫的想法是正確的。然而,他們沒有能夠找到支撐武術的切實可行的理論依據(jù)。禪宗是給武術提供了很好的理論,但是這個在最初還僅僅限于少林武術的默默流傳。也為此很多拳諺云:天下武術出少林。實際上,是說天下武術心意修煉法出于少林,而不是說武術的技法根本來源于少林。同時,中國古代道家與方家都是講究養(yǎng)身,道家的養(yǎng)生理論不能支撐起武的勇猛心念。
話再說回來,武者們都停止于對心法的解悟上,他們不知道心法是用來行與證的。當然這個與當時的大環(huán)境有很大關系。當時禪宗由六祖慧能大師而廣布天下,但是六祖大師之后的禪宗也走向了一條迷途。六祖大師之后的弟子只求解悟經(jīng)法,而不再求證真意本然。更糟糕的是,武者對道家的養(yǎng)生理論的攫取雜糅,使很多武者在幻想著天人合一,追求著忘我之境??瓷先?,怡然自得,百般逍遙,千般灑脫。實際上,不過是無憑無據(jù)、無門無徑的臆想,甚至是狂想。當時的武者陷入了養(yǎng)生的幻覺,一方面由此他們犯了一個無法自拔的錯誤,他們拋棄了武的本質意義——責任。武是為保證國家民族安全產(chǎn)生的,沒有了這個方向與宗旨,武必然走向了暴力與私斗的深淵,要么就是存生于那個迷幻的養(yǎng)生修煉中。在這個意義上說,現(xiàn)在的武術都是假的,錯誤的。武者與學武者都不敢于承擔這個民族責任,同時極力地逃避著這個民族責任。
也為此,止戈成了私斗的想像。我們有必要知道,止戈也好,征伐也罷,都是為了國家民族的昌盛、穩(wěn)定、強大,而不是為了私下斗毆,更不是為了街頭稱霸。
今天的武術出路只有一條,就是教育功能。武的教育是使民族有強大的心智力量,當年的“東亞病夫”不是說我們的身體,是說我們民族的心性、民族魂魄。我們的民族要想強大昌盛,就需要強大的思想與心智訓練。 武,國家民族興亡之事。古有言日:天下無事,不可廢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