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托墓在貝爾格萊德城南的德迪涅山上,離城中心不遠(yuǎn),半個小時的車程。
鐵托墓的位置,是原來的總統(tǒng)府,叫做花宮,一個很漂亮的名字,如今,鐵托睡在這里,很適合,很匹配。正是初秋季節(jié),滿山的樹,五彩斑斕,拾級而上,到處落滿醋栗、松果和金黃色的李子,錯落雜陳成一道圖案奇特的地毯,引我上山。
進(jìn)門來,左手處便是鐵托墓,右手處是陳列室,正前方則是沿山坡一溜兒茵茵的草坪,間或有一些雪松和白樺。草坪上立著不少青銅雕塑,我一眼望見的是立在最前面的鐵托,他身披軍大衣,足蹬長靴,挎著手槍,劍眉緊蹙,正邁步前方,充滿動感。在他身后不遠(yuǎn)的白樺叢中,則立著游擊隊員和背負(fù)著傷員的塞爾維亞百姓形象的群雕。在法西斯入侵前南斯拉夫的時候,鐵托是人民軍總司令,率領(lǐng)各族人民頑強抗擊侵略者,成為了世界聞名的英雄,鐵托那時說過一句蕩氣回腸的話:“別人的我們不要,是我們的,也絕不能夠給別人?!痹谀菚r,鐵托化名過瓦爾特,這總讓我想起前南斯拉夫那部有名的電影《瓦爾特保衛(wèi)薩拉熱窩》。
壓軸戲放在拜謁鐵托墓上,這是一座長20米寬15米的玻璃房,四周和穹頂都是用玻璃制成的,陽光直射進(jìn)來,滿屋金子般燦爛。這原來是鐵托辦公之余常愛去的花房,是他自己的要求,死后一切從簡,就埋在花房里,生前大多時間和征戰(zhàn)與論戰(zhàn)為伍,死后就讓花叢和自己為伴吧。要說那陵寢并不大,墓穴和墓碑連在一起,墓穴上方有一座大約長10米寬5米高1米的白色大理石,便是墓碑了,沒有任何裝飾,沒有任何諛詞,只雕刻著“約瑟普·布洛茲·鐵托1892-1980”幾個金色大字,橫躺在上面,就像鐵托自己永遠(yuǎn)沉睡在這里一樣,這樣睡得會很安詳。
墓碑的一側(cè),有兩間屋子,一間布置成鐵托辦公室的樣子,有辦公桌和書架,還有一尊半身像和一幅扶面沉思的油畫像。另一間則全部是我們中國的明清家具,黑色的木料上鑲嵌著亮晶晶的寶石。鐵托—生對中國充滿感情,當(dāng)年我們嚴(yán)厲批判他為修正主義,他從來沒有反擊過,甚至沒為自己辯解一下。他一直敬仰我們的領(lǐng)袖毛澤東,一直渴望與毛澤東的會面,他曾經(jīng)說中國和南斯拉夫一樣,都是靠著自己用槍桿子打出來的偉大國家??上K于來到我們中國的時候,毛澤東已經(jīng)去世,錯過了世界公認(rèn)的兩位強人兼?zhèn)ト宋帐帜菤v史性的鏡頭。
墓碑的另一側(cè)房間里,陳列著的全部是火炬,那是每年鐵托生日那天前南斯拉夫人民高舉火炬接力之后送給鐵托的禮物。那些火炬的材質(zhì)和造型完全不同,百花爭艷一般,都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一般最后將火炬交到鐵托手里的人,都是火炬的設(shè)計者或制造者。這樣火炬?zhèn)鬟f的節(jié)目,成為了過去那個年代里的傳統(tǒng),一直延續(xù)到鐵托1980年去世6年之后的1986年。鐵托的生日是 5月25日,所以人們把鐵托墓叫做5月25日紀(jì)念館,而不叫以前的名字花宮,這個名字比花宮更充滿情感。偉人是時代和人民共同創(chuàng)造出來的,時代過去了,人民心中的情感,還像是火炬中的火焰,并沒有消失成灰燼。
鐵托墓的下方,是鐵托逝世之后建立的一座鐵托紀(jì)念館,上下兩層樓,前面有軒豁的廣場,俯視著薩瓦河、多瑙問和整個貝爾格萊德城。
一位上點兒歲數(shù)的紀(jì)念館工作人員見我在門前發(fā)愣,便熱情地用英語招呼我,說可以進(jìn)去在一樓展廳里看看,那里還有兩輛鐵托當(dāng)年坐過的汽車,其余的展品都已經(jīng)打包放在地下室了。許多塞爾維亞人對此并不滿意,如何評價鐵托,那是歷史學(xué)家的事情,對于一般人而言,鐵托時代,他們的人均月工資曾經(jīng)達(dá)到過1500美元,那時候老百姓貸款買了房子車子,后來貨幣貶值,需要付的貸款增多,但仍按照原貸款的面額和利息,差額部分不用百姓而是由政府埋單。如今在貝爾格萊德的街頭還可以看到那時買的奔馳車在跑,起碼跑三十多年了,還頑強地記憶著一個早已經(jīng)逝去的時代。
過去的日子,對于時代是歷史,對于民間是故事,對于百姓就是記憶。
選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