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有你真好，如果有來生，我還嫁給你！他微笑著一把將她扯進(jìn)臂彎，深情地吻她，來生，我們還在一起！

他一切優(yōu)秀，無可挑剔，只是記性不大好，也許是工作勞心的緣故，亦可能是對農(nóng)歷、公歷根本搞不清楚。他連自己的生日都記不住，更別說她的。所以每逢重大的日子，都是她前一天提醒他。他滿懷歉意地說，老婆，真是抱歉！我這就去訂鮮花和餐座。每年如是。

太過于幸福的愛情上天都妒忌。在第五個結(jié)婚紀(jì)念日即將到來的前一天，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無情地奪走了他的生命。那時，她正給他打著電話，提醒他明天是個盛大的日子，一輛失控的貨車撞上了他。她聞訊趕到醫(yī)院時，他已經(jīng)被遮上了白布，僵硬、挺拔，與世隔絕的孤獨(dú)。

她是在淚眼婆娑中迎來的他們第五個結(jié)婚紀(jì)念日。恍惚中有人敲門。打開，一捧紅得滴血的玫瑰綻放在眼前。送花的女孩遞過來簽收單。她黯然地簽字。合上門，打開花束里的紙片，“祝最最親愛的老婆，在這最最偉大的節(jié)日里，嬌艷如花！”是他的親筆，還有簽名，她不能自已，跑到他的遺像前哭得風(fēng)生水起。

失色的日子總是漫無邊際。結(jié)婚紀(jì)念日之后的第87天，是他的生日。她當(dāng)然記得。她做好豐盛的早餐，坐在桌前緬懷與他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她甚至還為他喝了一點(diǎn)酒，兩頰緋紅?；秀遍g，有人敲門。玫瑰爛漫蓬勃。送花的女孩似曾相識。她簽收。打開紙片，“母親給了我生命，你給這生命繪上最斑斕的色彩！謝謝你，我親愛的人！”是他的簽名，再也熟悉不過。因?yàn)樗麜r常用手指在她的肚皮上留下同樣的筆劃。他的食指肚兒溫情柔軟，她做夢都會想起?？墒牵皇且呀?jīng)……

在她生日的那天，依然收到了他的鮮花。11朵嬌艷的紅玫瑰，一枝潔白的雙頭百合，還有一枝比翼雙飛的天堂鳥。她突然就哭出了聲。

送花的女孩問她，姐姐你怎么了？她許久才止住了哭，問小女孩，這位先生在你們那里訂了多長時間的花？小女孩說，這位先生啊，是我負(fù)責(zé)接待的，印象最深，他說他記性不大好，記不住日期，怕太太傷心，所以一下子就訂了50年的鮮花，每年3束。我們花店還從未遇見過這樣的客人呢！不過，前些年都是我們打電話他自己來取，今年不知為什么他的電話總也打不通，所以我就送過來了。

合上門，她再一次哭得昏天暗地。流著淚，她在潔白的紙上寫下纖細(xì)的文字，然后用打火機(jī)點(diǎn)燃。那是一封郵往天堂的信。紙張?jiān)诨鹈缰芯従従砬?，褐色的字跡在化為灰燼前，顯得格外清晰，“親愛的，不管有沒有來生，我還要做你的妻，因?yàn)槟阌浶圆缓?，需要我提醒……”她相信，他一定能夠收到?/p>

一想到他看信時憨憨的表情，她就笑了起來，綻滿淚花的笑容，溫暖而堅(jiān)定。

選自《新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