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 譯

中圖分類號：Ｉ207．419 文獻標識碼：E

《聊齋志異》，或曰來自聊齋的非凡傳奇（Liáu Chái í Chí，or Extraordernary Legends from Liáu Chái）。某通訊員評論。②

唯物主義是中國人最普遍的思維體系。他們沒去費神思考宇宙創(chuàng)生的原動力，而是設(shè)法想象出一種彼此間相反相成的自然力；他們推測物質(zhì)即通過這種方式被創(chuàng)造出來，自然界現(xiàn)有的秩序維持其貌。這是正統(tǒng)的信條，盡管并不十分符合事實或真相。我們那些異教的圣哲們所說的“自然之進程及規(guī)律”（the Course and Law of Nature），世間之萬物均臣服于它們，中國人稱之為“大道混沌”（revolving chaos）和“生生不息”（endless reproduction）。此兩者都與真理相去甚遠，盡管后者尚可理喻。③ 然而，多數(shù)中國人承認精神生命（spiritual beings）的存在，它們無處不在，彌漫于整個宇宙，雖然少數(shù)人認識到它們之于人類事務(wù)幾乎很少甚或不曾發(fā)揮什么影響。無論你以何種方式推論，你都不能說服中國人，說他們所擁有的僅僅是物質(zhì)；因其某些部分具有靈性（a spiritual nature），人與精神世界（the world of spirits）必然也存在著某些聯(lián)系。在沒有基督教的正確指引下，中國人變得啟蒙開化起來，在同一程度上，他努力擺脫與那個不可見世界的所有聯(lián)系，表面看來，他似乎成功地做到了這點。然而此刻，他被再次很不情愿地置于這一早被破除的、認為人與不可見的存在（beings unseen）密不可分的信條前。但是，除了對那些顯而易見的事物表示懷疑，中國民眾尚未被賦予懷疑一切的特權(quán)，還沒達到懷疑一切的成熟地步；他們還沒擺脫把自己和另一個世界結(jié)合在一起的紐帶；而且由于不了解其本質(zhì)，他們以想象的惡魔和幽靈充塞了整個世界，并對之堅信不移。這就是他們每日里機械證明而不加反思的情形；賣熏香和冥幣的店鋪是他們義務(wù)紀念不可見存在物的證據(jù)。然而，通過這個充滿矛盾的體系，中國人把不可見的存在物置于被感知的層面上，把雕刻的偶像和圖畫的神靈（images and prints）看作是原物完整的替代品。雖然他們通常只不過是神化的英雄或圣人，但中國人把他們的靈魂（manes）與幽靈（spirits）、鬼怪（genii）等物等同看待。

然而，這種錯誤的觀念有悖于官方制度，所以，迷信的僧侶們從他們的統(tǒng)治者那里得不到任何供給。同時，他們沒有圣俸，沒有捐稅，沒有薪水，而且，所有從教人員必須靠他們自己的智慧養(yǎng)活自己。然而，他們用這樣那樣的手段或別的什么，把生活應付得很好，甚至設(shè)法使寺廟、道觀得到捐贈，使墨守成規(guī)的儒士們感到無地自容。宗教信仰本身不可或缺，而政府又不給予相應扶植，通過集體捐贈來填補其需求就成了個人及社會義不容辭的責任。正是通過這種方式，規(guī)模宏大、富麗堂皇的寺廟得以建造，大量僧侶繼續(xù)供養(yǎng)它們，物資困乏時，他們就行乞，或轉(zhuǎn)而行醫(yī)、算卦。

然而，僧侶們需要付出很多才能維持他們的影響力，因為像他們這樣的僧侶階層，政府甚至不屑與之為伍。僧人們從未被任用于可信賴的政府機構(gòu)；他們也不因其學問或高尚的道德品質(zhì)而著稱于世。多數(shù)僧侶都是人渣，他們之所以不受尊重也就不足為奇了。他們中的多數(shù)原本是因怕餓死而來寺廟避難的，只有少數(shù)因為宗教原因而選擇這一行業(yè)。他們的操守不值得佩服，在缺乏大眾普遍尊崇的情況下，他們必須主要依靠他們的偶像，他們的手段，以及奉承信眾的偏見，來在他們心目中留得一席之地。為達此目的，佛教徒們從印度輸入了大量傳說，在無知的信眾中散播。這些故事不但增加了眾神的法力，贊美僧侶們潔凈的生活，講述他們實施的神績；而且還更為普遍地一再演繹地獄可怖的懲戒，說那些不敬畏他們的信仰并過著邪惡生活的罪人（sinner）將受到懲罰。每個大型寺廟都出售此類作品，每個前來的信徒都至少購買一冊。

在行騙方面，道士遠落在和尚之后。盡管他們也有類似的關(guān)于鬼神（genii）和惡魔（demons）的書，但此類傳奇作品（legendary literature）絕不常見，他們的傳奇故事也不那么流行。然而，奇怪的是，他們是如何通過這些杜撰的故事保持其影響力的？與此同時，圣潔而永恒的上帝（God）卻被略而不計，很少深入人心。他們的心智被蒙蔽，以致他們無法了解通向永恒的生命之路（the way of eterual life）。他們求助于任何能夠使他們對來世心安理得的作品，就此而言，這些書提供了豐富的給養(yǎng)。

眼下的這卷書是本傳奇（legends），主要談及道家信條（the doctrines of the Táu sect）。首先，按照中國著述的慣例，帶有大量廣告和序言。作者的名字是蒲松齡（Pú Tsungling），山東濟南府淄川的一位文學家；他在康熙時期享有盛名。這部著作的文體十分令人推崇，其文體以及小說的性質(zhì)，使其廣為傳閱。盡管許多傳說談及道家，有時介紹佛家（Budhists）；但它也包括大量精靈（elfs）、仙女（fairies）、盜尸者（ghouls），各色靈怪（spirits），有靈氣的動物的精彩描述，以及其它令人驚異的傳說。

由中國人手上的許多副本推斷，我們認為它是一部相當流行的作品。中國人在閑暇時喜歡翻閱此類作品，并開懷大笑，盡管他們最初裝作并不相信它們。然而，他們的迷信思想如此濃厚，以致他們永不可能完全從此夢魘中解脫出來。除了真理基督教，沒什么能把這些人從此束縛中解救出來，其全部意義旨在創(chuàng)造一種健康的心境，同時使我們在上主和圣羔面前獲得永恒之福佑，還讓我們在其燭照下得識無數(shù)圣徒與天使。當我們熟悉了這些圣物時，我們確實會極度蔑視這些迷信的謊言。否則，天數(shù)中，或曰在天性和命運之定數(shù)中，沒什么信仰——常常掩蓋在上帝名義下的信仰，能永遠把我們從罪惡中拯救出來。

為在我們面前展示該作的某些思想，我們在此轉(zhuǎn)錄它的一些故事。一個老道死了，它的妻子號啕大哭著走進屋子。突然，他們聽到老道的一聲呼叫，一群人沖進停放尸首的房間，驚奇地看到死人復活了。當問他為啥活過來時，他說臨終前想起要帶上整副尸骸（a whole set of skeletons）的誓言，活過來就是為了取走它們，并提出想讓其妻陪同；說完后他又要死。其妻反對他要再度離世的想法，好像他現(xiàn)在掌握了安享死之快樂的方法。但他是無情的，并強迫妻子和自己一起躺下，雖然整個家庭在其妻的抗議下都支持她，兩人還是都閉上眼開始入睡。走近看時，發(fā)現(xiàn)丈夫和妻子的眼皮都已閉上死去，他們再沒醒來。④

在廣西有一家人，遭遇了連年戰(zhàn)亂，他們失去了全部家當，丈夫連同妻子都陷入無望的深淵。但尚有兩小兒，他們?nèi)币律偈?，常到樹林里揀拾柴火。一天，正忙著拾柴時，一只老虎從窩里跳出來撲向兄弟倆中年幼的一個，弟弟顯然殺死了這只猛獸，但卻嚴重受傷，突然消失在叢林中。他的哥哥對其失蹤異常難過，幾天后，也悲痛而死。這場災難使其家人飽受折磨，于是請了一位村里的巫師。這人很高興承擔起使兄弟倆復活的責任，于是立即去往鎮(zhèn)上。在此他招來了許多魂靈（spirits），并讓他們馬上著手救醒那個后死的年輕人。當哥哥覺得自己恢復元氣后，巫師又立即為其弟想辦法，但卻毫無結(jié)果。然而，碰巧在一個荒僻的小鎮(zhèn)，哥哥看到一個華貴的儀仗隊經(jīng)過身邊，在隊尾看到一位袞衣繡裳的公子在始終盯著他看。公子突然下馬，來到這位心力交瘁的不幸人面前說：“你是我的哥哥！跟我到府邸來，讓我告訴你我們分手后發(fā)生的事情。老虎走后，由于大量失血，我昏厥過去，但在仁慈的神靈（spirits）的幫助下，我的傷口愈合了，并被帶到一個當官的富人家，在此我自己也當上了大官?！边M一步詢問，發(fā)現(xiàn)這家的主婦正是這個不幸的人的母親，其父曾遷任將職，后來死了，身后尚留有另一子。⑤

在某商區(qū)住著一戶人家，這家的男主人同幾個妻妾生了許多孩子。由于其妻妾地位不平等，其中的兩位擺脫了最為低賤的地位，她們各自的孩子彼此爭權(quán)奪位，由此引發(fā)了訴訟。父親死后，出于相互的嫉妒，他們沒有按既定的喪禮為父送葬，甚至還相互毆打，而此刻，父親的尸骨未寒。這種仇恨帶來了更多的敵對，直到長官干涉，兄弟一人因洗劫其妹夫家的房子而受到嚴厲懲罰，每天的爭執(zhí)才告一段落，交戰(zhàn)一方的主張才被聽取。于是他們一起來到父親的墳前，進獻常規(guī)祭品、屈膝跪拜后，祥和融洽遍及所有人，他們感到兄弟之情在他們內(nèi)心的滋長。由這種彼此的親善，使他們突然意識到其對祖先敬拜的忽略；當他們忽略了敬拜死者時，他們之間就總是發(fā)生口角。同樣的情感也存在于其孩子們身上，直到他們發(fā)現(xiàn)了問題的原因，從那后變得越來越親密。⑥

某朝廷命官，一次出游時，偶入一寺，由于天欲雨，他設(shè)法在那等陣雨停下。這時他遇到幾個和尚，他們的行止異常，其中一老僧進來時絲毫沒注意這位顯貴的造訪者。當問他為何如此無禮時，他回答說：“我以前也像你一樣是朝廷命官，但厭倦了塵世的名利，我退隱到這個幽靜的所在，所以不再在乎什么人?！庇握呃Ь耄芸焖?，看到一些鬼魂（genii）裝扮成美婦人走近，在他的庇護下接待了他們。此后，他來到朝廷，負責管理很重要的事務(wù)，他很精干地完成了任務(wù)，但卻牟取個人私利，壓迫百姓使其陷入絕望，這是一種非常合乎其實際職權(quán)的行為。但這些酷行招致了一系列指控，并被訴諸朝廷，皇帝立即罷免了這個庸才。然而，他此前曾被警告過接下來的命運，很快逃入山間。在那里，他遇到一群強盜，他們包圍了他，威脅說要立即殺死他。但他苦苦乞求饒命，其中一個強盜跳上前來搜身，突然聲稱：“就是這個惡棍讓我們不得不過這樣的日子，”當即砍下了他的頭。一個就在眼前的魔鬼（demon）把他的身首重新合而為一，催著他的俘虜去冥府，在那里他把該官員交給了一個冷酷的怪物（monster），地獄審判處的長官；他宣布了他的末日。然后他被帶到一個大油鍋前，里面的油正被加熱；直到油鍋燒紅，澆進他的咽喉里。這種折磨人的痛苦使犯人一再要求賜死，但卻不能，在被折磨完后，魔鬼們把他帶到山上，那里插滿了尖刀；最后又把他捆在一個轉(zhuǎn)輪上，那轉(zhuǎn)速幾乎把他撕成碎片。此后他轉(zhuǎn)生為一女孩，身為女子倍受虐待，以致幾乎被折磨瘋。在不得不經(jīng)歷許多其他的懲罰時，他突然醒來，看到和尚們圍坐在他身邊，他問此夢的意思。然而，他們拒絕給他一個滿意的解釋，他的心受到重創(chuàng)，由于他所做惡事足以受類似的懲罰，正如他在夢中所經(jīng)歷的，他拒絕返回朝廷，于是隱遁入山。⑦

一花花公子沉迷于女色，看到她們就極其厚顏無恥、大膽放肆。某日外出見一少女，美若天仙，像往常一樣尾綴之，隔段距離跟隨著。此女子非但毫不矜持，而且格外親昵，但這個不幸的年輕人，越是看少女的笑容，眼睛就越是看不清楚，并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陷入黑暗；當追究這一變化，他看到了一個整個長在眼上的白點。由于失禮，他好幾年完全失明，直到他做了懺悔，給僧侶們相關(guān)費用，勸他們調(diào)解其與那個使其致盲的仙女的關(guān)系，視力才得以恢復。⑧

在保定（chīlí）住著一個富人，他非常慷慨，款待每個前來求助的陌生人。一百多個人前來赴宴，如果他能給客人一些好的招待，讓他們高興，他就會非常開心。但他的錢很快云散，并變成了一個窮人。在他富有時，曾為兒子聘下一位友人的女兒，但變窮后，女孩家拒絕下嫁其子。女孩的父母覓了個更富的人家勸女兒嫁過去。由于女孩是個非常賢德的女子，新郎對之視同拱璧。但在新婚的那天，新娘毀容逃至她原先許配的人家，發(fā)誓永不離開他。對其父母的毀婚，女孩依然十分不滿。由于此次婚變，不幸一個接一個降到女孩父親的門下，當他身陷饑餓時，已經(jīng)再次發(fā)跡的女孩的慷慨的丈夫，趕赴岳父母家，給他們一筆錢，從而緩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而此人曾被其岳父逐出家門，原因是作為聘禮的錢財?shù)臄?shù)量不夠多。關(guān)于這位道德高尚的男士的慷慨就是這些。⑨

一位年輕的丈夫妻子死了，正因喪妻悲痛之際，冷酷的死亡之手再次奪走了他的妾。他悲痛欲絕，隱居在花園里的一個荒亭中發(fā)泄內(nèi)心的悲慟。正當他失眠讀書時，沿墻悄然走來的一位老嫗的身影使他突然大吃一驚。然而，他原知道定會遇見鬼魅（spectre），確信來者就是個怪物（hobgoblin），即立刻驅(qū)逐出門。很快，出現(xiàn)了一位美婦人的身姿，這正是郁郁寡歡的男人迫不及待的。這個鬼影看上去似乎并不想逃走，開始呈現(xiàn)出人的模樣，并對悼亡的男人說：“很多女人葬在你的房下，嫉妒你的妻子，我們殺了她。我們?nèi)砍尸F(xiàn)的都是鬼影，快樂地遨游；你剛才看到的那個老婦人是我生前的侍仆，現(xiàn)在依舊在冥府侍奉我。如果你想了解你已故妻子的情況，我愿每晚定時顯現(xiàn)給你，當你和你妻子的送信人?！闭煞蚵牭竭@些非常高興，立即同意了。這種交往持續(xù)一段時間后，這個可怖的造訪者宣稱，她現(xiàn)在必須為自己的死報仇了，因他丈夫以其惡行逼她懸梁自盡。這個案件從未被調(diào)查清楚，她現(xiàn)在要去山東拿回所有的證據(jù)給有司。但我不能走，她說，所以你得給我匹馬騎。這個鰥夫欣然同意給她一匹快馬，但規(guī)定，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妻子能夠被獲準于這所房子的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地方與他相會。對此女仙（fairy）痛快地答應了；丈夫札了一匹好馬，在他家門前燒了，她立即騎著去衙門了。他妻子的鬼影現(xiàn)在定期回來，這種幽會變得日漸密切，一晚，她開始抱怨令人恐怖的苦痛；以及鬼怪們的惡勢力。她說：“只要卷入了我們的生活，你就永遠也別想快活；我所失去的是無可挽回的，只能盡你所能去忍受，以后不要再來這個地方了。”說完這些，他見她變成一具僵尸，此后再沒擅入這一禁區(qū)。⑩

一女人生一孩子，從降生的那天起就會說話，她用狗奶喂他。孩子長大后，成了古典文化的專家，他老娘也夸獎他有娶個公主的好福氣，對于他這樣的天才，公主是惟一合適的人選。但，隨著時光流逝，公主并沒出現(xiàn)，而且，當這個少年長大成人后，他非常急于尋找一位生活伴侶，很討厭母親野心勃勃的奢望。正當他心力交瘁時，走來一個華貴的隊伍，一位仙女般的少女來到他面前告訴他，說她就是公主，已經(jīng)由她的親戚決定嫁給他做妻子。年輕人欣喜若狂，愿把自己的愛獻給貌美的新娘，這時新娘告訴他要離開，說他們必須先做事；最重要的是，她說，這所房子不適合于你未來的生活伴侶，所以拿這些錢整修一下，年輕人很驚訝地看著交給他的現(xiàn)金，這時所有的幻影突然消失。他的媽媽立即說，這只是一群妖怪（hobgoblins），想騙她喜歡的人，因此要忘了這件事。可她的兒子，他卻不能從腦海中趕走公主美麗的身影，認為這是一件真事。然而，錢還留在他的手里，他充分利用這筆錢，對他的友人非?？犊Ｋ３：褪芩骰莸呐笥严缕逯钡酵砩?，午夜才回家，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賊人搶劫了他的家，什么都沒給他留下。他的媽媽沒能幸免于難，受驚而死，而他自己也進入?yún)擦?，突遇猛虎，把他叼在嘴里，然后拋在一所府邸的門前。由此，當同一個仙女前來致意時，他是多么驚奇啊，由于母親的身亡而慰問他后，即要求他擔當起做丈夫的職責。然而，一段時間后，她卻突然消失了，等了很久后才又見到她。后來，他有過很多子女，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墮落的，不配有這樣的父母。

某官員正趕赴京城，但感覺異常不舒服；既不能趕路，就滯留在舟楫中，他的抱怨也日漸增多。他的仆人們發(fā)現(xiàn)他們的主人行將去世，立即設(shè)法把他拋出船外，并攫取其財物。然而，他們的合謀被一女子無意中聽到，她上了船，帶走了官員，安置在自己的船上，然后就離開了?？粗賳T鉛灰色的軀體，她對這將死之人，說，你正徘徊在墳墓的冥府，別指望活太久了，但我有一種藥，能使你恢復健康。接著，她遞給她一粒藥丸，官員立即吞下去，接著開始逐漸恢復。此后，他接受了這個女子妻子般的照料，由此而很快康復。抵京后，他更體會到此女子的樂于助人，但卻從不覺得她是個人。一次他遺失了自己的官印，到處都找不到它，但這個樂于助人又古道熱腸的女子立即指點給他，由此而保住了官位。然而，官員非但不曾表示感謝，反而越來越充滿狐疑，某天夜里，當他很晚才返回家中時，他發(fā)現(xiàn)女恩人是個幽魂，想用劍立即把她驅(qū)逐出去。這時，女子才恍然大悟，她輕蔑地看著他，說：“不知趣的可憐家伙，你沒覺得你欠我的；得到你最起碼的感謝，吐出救了你命的藥丸！”他立即吐出了藥丸，再次飽受上次疾病的折磨，最終死去。

注釋：

①本文發(fā)表于《中國叢報》（Chinese Repository）1842年4月第11卷第4期，譯介了《聊齋志異》中的9篇小說，早于王麗娜女士《〈聊齋志異〉在海外》一文所說：“美國外交官、著名漢學家衛(wèi)三畏（Samuel Wells Williams，l812-1884）是最早譯出《聊齋志異》單篇英譯文的學者，他所譯《種梨》、《罵鴨》兩篇英譯文收入在他1848年編著的兩卷本《中國總論》（The Middle Kingdom）第一卷中。”當為目前所知《聊齋志異》西傳第一文。

②此處通訊員（Correspondent）實指郭實臘（Karl Friedrich August Gutzlaff / Charles Gutzlaff，1803－1851），又譯作郭士立、郭甲利、居茨拉夫，乃晚清來華德國新教傳教士。1803年生于德國普立茲鎮(zhèn)。1826年，畢業(yè)于荷蘭鹿特丹神學院。1827年開始到東南亞傳教，曾到爪哇、暹羅曼谷、新加坡。1831年到中國，先后三次在中國沿海考察。1835年2月被英國商務(wù)監(jiān)督律勞卑聘為翻譯。從1839年起，參與英國的對華戰(zhàn)爭。1842年8月參與簽訂《南京條約》，后任港英政府的中文秘書。著有《中國史略》（A Sketch of Chinese History Anicent and Modern: Comprising a Retrospect of the Foreign Intercourse and Frade with China）、《開放的中國：中華帝國概述》（China Opened；or a Display of the Topography History Customs Manner Arts Ma-nufactures Literature Religion Jurisprudence etc.of the Chinese Empire）、《道光皇帝傳》（The Life of TaouKwang late Emperor of China；with Memoirs of the Court of Peking）等多種中外著述。

③作為新教傳教士，本文作者站在基督教立場上，對儒、釋、道諸家觀點多有批駁曲解。

④參看《聊齋志異》第二卷《祝翁》。

⑤參看《聊齋志異》第二卷《張誠》。

⑥參看《聊齋志異》第十一卷《曾友于》。

⑦參看《聊齋志異》第四卷《續(xù)黃粱》。

⑧參看《聊齋志異》第一卷《瞳人語》。

⑨參看《聊齋志異》第三卷《宮夢弼》。

⑩參看《聊齋志異》第五卷《章阿端》。

⑾參看《聊齋志異》第九卷《云蘿公主》。

⑿參看《聊齋志異》第五卷《武孝廉》。

（責任編輯魏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