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伴都已同時退休,子女們出于孝心,一定要為我們選擇一個較為理想的地方安度晚年。究竟遷居何處?首先長子代兵提出,爸爸媽媽居住在西昌最好。西昌氣候溫和,四季如春,冬無嚴(yán)寒,夏無酷暑。自古以來西昌享有“月城”、“小春城”的美稱。其次,這里自然環(huán)境優(yōu)美,四面環(huán)山,其西南一側(cè)有蒼翠蔥郁風(fēng)景優(yōu)美的瀘山,和西南最大的碧波蕩漾的淡水湖——邛海。每當(dāng)風(fēng)和日麗之時,朵朵白云浮游藍(lán)天,山光水色上下一碧,真是得天獨厚,風(fēng)景這邊獨好。
他這一番話剛說完,大家都一致同意。于是我們老倆口便決定順應(yīng)子女們的意愿,在西昌度晚年。
子女在西昌已購置了房屋,這房屋在上年前已竣工,只是還沒裝修,沒有住人。房屋在頂樓,如果充分地利用屋頂,建立一個屋頂花園,即綠色家園,那便是我們理想的居處了。
確定了室內(nèi)和屋頂?shù)难b修風(fēng)格后,孝順的子女們開始忙碌開了。
時值十月,正是“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水冷草枯”的季節(jié),我從外地回到了自己的新居。一進(jìn)家門,還未來得及休息片刻,我便迫不及待地叫上三女小平陪同登頂樓。舉目一望一個綠色的世界映入我的眼簾。這里綠樹成蔭,綠草如茵,綠水如碧。這里就像永遠(yuǎn)沒有冬天,充滿了春的活力。這樣一個讓“居之者忘我,寓之者忘歸,游之者忘倦”的綠色家園,終于由幻想變成了現(xiàn)實,我的晚年將在這清幽潔靜的綠色環(huán)境中度過,我感到幸福和陶醉。
這是黃桷蘭樹,花期已進(jìn)入尾聲。那是桅子樹,花期已過兩月。巴西三角梅、米蘭、茉莉花、桂花、四季海棠仍處于盛花季節(jié)?;鹋诨?、臘梅花才開始綻放。濃綠的鐵樹生長旺盛,具有南國風(fēng)情的棕櫚樹芭蕉樹,長勢十分喜人。
我走近小橋流水的池塘邊,只見水池里養(yǎng)有大大小小各種觀賞魚。有的紅中帶白,黃中帶黑,有的純紅、純黃、還有紅黃相間的,五彩繽紛成群結(jié)隊。有的漫游戲水,有的急游如梭。這蔥蔥綠綠,幽幽花香,喁喁鳥語,游魚戲水的屋頂花園,真可謂世外桃源,令人心曠神怡。
當(dāng)我抬頭仰望,看見屋頂中間的空間矗立起了兩個大鐵架,在鐵架上懸掛著數(shù)盆草木花卉。首先把我吸引住的是日本云竹海聽濤聲,它使我憶起了自己風(fēng)華正茂的流金歲月。它不是以花取勝,而是以葉贏人。你看那尖尖的頂端,似一層層錯落有致的浮云,那奮發(fā)向上的姿態(tài)和翠綠,展現(xiàn)出它端莊大方的風(fēng)格。
其次是吊蘭,它屬常綠的草本花卉,開白花,葉尖抽出的細(xì)長柔韌下垂的枝條上,綠葉相擁,親親昵昵清純無染,全身只有“綠”字。凝目而視這樣的綠幻化成許多藝術(shù)意趣,引出我的許多奇思妙想。看到它我想起涓涓流淌的溪水,飛流而下的瀑布;想起雨后朦朧的霧,清晨純凈的露。
再其次是蝴蝶柳,它是草本植物。其葉形似蝴蝶,其枝條像柳。那綠柳枝條長長的、柔柔的,在風(fēng)中輕柔地擺拂,隨風(fēng)飄蕩飛飛揚(yáng)揚(yáng),引得人們無限遐想。在愛美的少女眼里,它好似飄拂的長發(fā);在盼望得到母親溫存的孩童眼中,它好似媽媽柔軟的手;在詩人眼中,它好似一行行優(yōu)美的詩句;在音樂家的眼中,它好似五線譜中流淌著的《藍(lán)色多瑙河》……這些景色著實令人陶醉。
這時三女兒小平遞上杯茶,我便安下心來坐在小橋旁的石凳上,就著這“秋風(fēng)吹涼水,落葉滿邛都”的季節(jié),欣賞著眼前這花園里的花草樹木。這些綠葉與紅花,競相怒放,它似共享一片天地,你依我靠,無所謂高低貴賤。沒有綠葉,紅花絕不會這般嬌艷;沒有紅花,綠葉也不會這么秀美。一朵紅花雖能結(jié)下一個果實,但沒有幾片綠葉的奉獻(xiàn),果實也不會成熟。論雍容華貴,綠葉無法與“花中之王”的牡丹媲美;論嬌艷迷人,綠葉比不上與人面相映紅的桃花,它只不過著一身翠綠的素裝,默默無聞,相貌平常,無壯麗之舉,無驚人之為,但它有著它獨特的魅力。春色需要它來點綴,紅花需要它來襯托。在它碧玉般的身軀映襯下,桃花紅似火;在它翠綠的衣衫烘托下,李花潔白如玉。它在綠色的世界里起舞是那么的可愛,仿佛是一片翠綠欲滴的碧玉,是春之天使身上的衣裙,它把春光組成一幅春意盎然的絢麗畫卷,它把萬里江山裝扮得多姿多彩。
看著花園里種植著的這些毛茸茸齊嶄嶄的充滿生機(jī)的小草,我竟不可思議的覺得連空氣都綠了,這滿眼的綠仿佛把我的心靈都染綠了。我想夏天的夜晚在這里納涼,把這碧綠的芳草當(dāng)作安樂椅,誰會拒絕它溫柔的撫弄呢?
寫到這里,我忽然想起梁啟超講的“老年常思過去”。在我的記憶里童年是綠色的:青幽幽的山巒,綠盈盈的小溪,還有那綠油油的豌豆、葫豆和麥苗,晃著沉甸甸的頭,一片犁耙水響過后,秧田里又是一片新綠。布谷鳥躲在樹林里,不知疲倦地歌唱,仿佛這歌也是綠的。綠色是我生命的搖籃,它哺育了我,伴我從兒童、少年、青年一直走來,到了耄耋之今天,看著這充滿生機(jī)的滿眼蒼綠我仿佛又返老還童了。
我愛我的綠色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