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在廣東打工。
要過年了,小寧必須回家,小寧的媽媽多次打電話催她,她想不回都不行了。
一個男孩送小寧上了長途客車。男孩是小寧在廣東的男朋友,廣東人。廣東男孩趴在車窗上說:小寧,你媽急著召你回家,有什么事嗎?小寧依依不舍說,要過年了,我媽想我唄!
說著眼睛便濕潤了。事實上小寧隱瞞了廣東男孩,小寧被媽媽召回家是準(zhǔn)備定親的。小寧媽不同意小寧在婚姻大事上自作主張,更不同意小寧找異鄉(xiāng)人。小寧媽說,異鄉(xiāng)人隔著千山萬水,不知底細,靠不住!
坐在長途汽車上,小寧不停地流淚,想想廣東男孩,又想想媽的愿望,想不流淚也不行,眼睛都哭腫了。
小寧的鄰座是一個小伙子,小伙子白臉龐,很英俊。但他同樣是一臉的憂郁,眼睛發(fā)紅,看樣子似曾哭過??尚』镒佑X得身邊的女孩很奇怪:都一天一夜了,她怎么不停地哭呢?于是,小伙子好奇而又關(guān)切地問她:
哎,你怎么老是哭啊?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啊?
小寧才不哭了,揉揉眼,看了看小伙子,掩飾著自己說:沒、沒啥!
小伙子說:不會吧,你心里肯定有事,你能告訴我是什么事嗎?
小寧說:告訴你又怎么樣,你幫不了我。
小伙子說:那要看什么事,也許我能幫你。
小寧再看小伙子,實在沒看出小伙子有什么惡意后,就毫不隱瞞地將自己已經(jīng)有了心上人,而被媽媽逼著回家定親的事說了個大概。之后,信賴地望著小伙子,希望他能給拿個萬全之策??墒?,小寧眼中的小伙子突然默默不語了,眼眶里竟也溢出一汪淚水來。小寧納悶了,說:你,你怎么了?
小伙子說:我?guī)筒涣四恪?/p>
小寧說,幫不了就不幫么,干么哭呢?
小伙子說:實不相瞞,我跟你一樣,我在廣東也有了意中人,可媽媽也逼著我回家找一個本地人。
小寧哀嘆:怎么會這樣?
這個年節(jié)里,在媽媽的攛掇下,親戚鄰居共給小寧介紹了七個本鄉(xiāng)本土的男孩,小寧心無旁鶩,個個不見,終是沒結(jié)果。
媽媽說:你也太挑剔了,那就等明年吧!
來年,小寧二十六歲了。二十六歲的小寧還在廣東打工。
似是一瞬間,又一個新年來到了,媽媽又打電話催小寧回去。小寧說:媽我不想回去。媽說,你老大不小了,再耽擱就沒有合適的了,今年無論如何得回來定了。小寧說:媽我真不想回。媽憤怒了,說,不回也行,那你就永遠也別回來了!小寧怎能不要媽媽呢?還是得回去。
小寧的戀人———那個廣東男孩,又把小寧送上了歸鄉(xiāng)的長途客車。廣東男孩又趴在車窗說:小寧,每年春節(jié)你媽都催你回去,可見你媽是多么愛你,你媽真好!小寧的眼淚刷地流了出來。
坐在長途客車上,小寧自是淚流不止。
小寧的鄰座又是一個小伙子,小伙子白凈、消瘦,目光憂郁、心事重重,可他似乎更不忍看到鄰座小寧的哭泣,于是好奇地問: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悲哀的事了?
小寧忙止淚,揉揉眼,轉(zhuǎn)臉一看,不禁一愣:怎么又是你?
小伙子也一愣。
小寧說: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小伙子說:不是太小,是我們的故事太一樣了。
小寧說:真的很一樣嗎?
小伙子說:我敢說,你還深愛著你的心上人,而你媽又逼著你回家,是嗎?
小寧說:看你的臉色,不也一樣嗎?
小伙子說:我還敢肯定,你去年糊弄了你媽,給你介紹的對象你一個都不愿意。
小寧說:我敢肯定你也是。
小伙子點點頭,然后低下頭去,無奈地說:可我今年就不行了,我媽給我下了最后通牒,我不知今年能否再糊弄過去。
小寧仰面長嘆:我們彼此彼此啊!
一路沉默。
小寧回家后,媽媽調(diào)動了一切力量,每日里都有人給小寧介紹對象。小寧算算,整整十二個了,但小寧堅持不見。
媽媽生氣了,說小寧:你還想再糊弄媽媽是不是?我告訴你,這十二個小伙個個都不錯,你任選其一吧,否則明年別想再去廣東打工。
這……小寧慌了:我該怎么辦?
慌亂之中,小寧忽然想起客車上兩次碰到的小伙子,同病相憐,他怎么樣了?他有什么好辦法嗎?于是就給那個小伙子打了個求助電話。
媽見小寧打電話,問跟誰打電話?小寧說一個朋友。媽問男的女的?小寧說男的。媽說本地的還是外地的?小寧說本地的,東十里大王莊。媽突然驚喜起來:哎喲,我說咋回事呢,原來我女兒自己早就找好了,你咋不早說啊!
小寧說:媽你胡說什么啊!不是那回事兒。
媽說:別管怎么回事兒,反正你是找好了,那就打電話叫他來吧,讓媽看看。
小寧拗不過媽媽,心說,那就請小伙子過來,再糊弄媽一回吧!
應(yīng)小寧之邀,那個小伙子果然來了。小伙子的到來,令媽媽非常高興,媽媽一高興,竟然當(dāng)著小寧和小伙子的面說:不錯不錯,這個女婿我要定了!說罷,喜滋滋地出門去,把個空蕩蕩的大房子留給了小寧和小伙子。
小寧很尷尬。
小伙子也尷尬。
小寧趕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伙子說:不,該我說聲對不起,其實,在我接到你的電話后,我媽也盤問了我。為了糊弄我媽,我才決定到你家來的。過后,也請你去我家一趟好嗎?
小寧愕然:怎么還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