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老弟
太平鎮(zhèn)的趙大爺,生個龍種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分到地質(zhì)隊(duì),既能干又肯苦,一口氣當(dāng)了十年勞模,眼下在省城當(dāng)大干部。去年秋天,趙大爺七十高壽,兒子專門來家,把趙大爺、趙大媽接到省城,一手拽爹,一手拽媽,陪二老痛痛快快游玩風(fēng)光了二十多天。老倆口回到鎮(zhèn)上,突然發(fā)現(xiàn)自家院墻西側(cè)的走道窄了許多,仔細(xì)一瞅,哦,原來是鄰居劉二家,把院墻向外移了二尺。趙大爺當(dāng)然不高興了,這院墻外的路,是兩家祖上留下來的,兩家共有的,現(xiàn)在,你家向外伸二尺,我家再向外伸二尺,中間剩下一條雞腸道,鎮(zhèn)上人來人往,兩條腿扛肩上走嗎?
趙大爺回家放下行李,就面皮緊繃跌搭跌撞地來到劉二家。劉二見趙大爺臉紅脖子粗地找上門來,心里早就有了準(zhǔn)備,不但不賠不是,還兩手一攤,張嘴扔石頭樣,把當(dāng)鎮(zhèn)長的外甥抬出來嚇唬人。劉二說;“老哥,我移院墻是給鎮(zhèn)長打過招呼的,得到鎮(zhèn)長同意的,你不服氣可以找鎮(zhèn)長評理去。”
趙大爺被劉二兩句話噎個半死,狠狠地瞪劉二兩眼,一跺腳,掇過屁股就往回走。趙大爺想,鄉(xiāng)鎮(zhèn)底頭,天高皇帝遠(yuǎn)的,我就不信,斗不過你劉二!趙大爺回到家里,不顧老伴勸說,拿起電話就給兒子撥長途,把滿肚子的委屈,一五一十訴給兒子聽……
兒子聽了,不但不生氣,還嗬嗬地笑。趙大爺就火爆爆地問兒子:“你笑什么?”
兒子說:“我笑你不像我爸了。記得小時候,我被人欺侮了,你總是說,小孩要肚大量大,能屈能伸,長大了才能做大事情?!?/p>
“我教錯了嗎?”
“你教得很對,因此,今天我也用你當(dāng)年教我的話,反過來勸你,肚量放大點(diǎn),不要為芝麻大的小事,自尋煩惱,那樣有害健康?!?/p>
趙大爺仍然很惱火:“劉二太欺侮人了,我恨他?!?/p>
兒子就問趙大爺:“劉叔家的兩個兒子在鎮(zhèn)上干什么?”
“開理發(fā)店唄?!?/p>
“這就對了,劉叔欺侮我們從何談起呢?”
“他外甥是土皇帝,幫他撐腰,他劉二怕誰?”
兒子又忍不住嗬嗬地笑:“他外甥和我是高中同學(xué),咱倆親如手足,剛才我倆還通過電話哩?!?/p>
趙大爺不吱聲了。
兒子說:“爸,原諒劉叔一次吧,其實(shí),原諒劉叔,就是原諒你自己,你不是常說,鄰居好,賽金寶嘛?!?/p>
接完電話,趙大爺頓時感到心平氣順,晚上睡一宵好覺。
這事情很快傳到劉二耳朵里,劉二又把這事情說給一家老小聽。一天晚上,劉二帶領(lǐng)全家男男女女,趁一汪水好月亮,又把那墻拆了,重新讓出一條寬寬的路來……
趙大爺見路又讓出來了,心里非常感動,就主動找到劉二,輕輕拍一下劉二的肩膀,掏心里話說:“老弟呀,咱倆自光屁股年代,就在一起鉆狗洞、掏鳥窩,眨眼幾十年過去了,我今天才真正了解你是啥樣一個人,今天,我算服你了?!?/p>
劉二說:“老哥,我識字不多,心里還是明白的呀,供人走的路,窄了碰碰撞撞機(jī)會多,還是寬些好,與人方便,與己方便?!?/p>
趙大爺一把拽住劉二的膀子:“老弟,走吧,今天我做東,咱老兄弟倆到飯店點(diǎn)幾樣熱炒,痛痛快快喝幾盅……”
情滿山道
山道上,男人在前,女人在后,隔幾步遠(yuǎn)。他倆因?yàn)轸[著要分手,都沒心思吃早飯,就氣呼呼地上路了。山道彎彎,七高八低,走著走著,倆人都覺得心慌氣短,眼睛發(fā)花。好不容易翻過山去,來到山下鎮(zhèn)上。倆人在一家燒餅店跟前站著,打算先填飽肚子,再去鎮(zhèn)法院。這時,女人呆住了,她的口袋竟無分文。一會,男人也呆住了,男人發(fā)現(xiàn)自己錢包丟在家里了。不過男人比女人幸運(yùn),男人最終掏出2元硬幣。男人用硬幣買6只甜燒餅,自己狼吞虎咽吃4只,2只留給女人。男人來到女人跟前柔柔地說:“吃吧?!?/p>
“不吃?!?/p>
“不吃扔掉?”
“想扔就扔吧。”
男人就說:“不做不做,咱倆也做二年夫妻了,我能眼睜睜讓你餓著?”
女人眼里淚花直滾:“我咽不下去?!?/p>
男人趕緊來到燒餅店要碗熱水,端到女人面前,說:“先喝水潤潤喉嚨再吃吧。”
女人抹把淚:“我心里堵,吃不下。”
男人把燒餅硬塞進(jìn)女人手里說:“堵什么?再堵,總得吃點(diǎn)糧食吧?!?/p>
女人覺得無法拒絕男人,就接過燒餅和水,埋著頭吃起來,食欲蠻好。
男人不吱聲,默默地坐一旁瞅著女人。
女人一會就吃完喝光。女人說:“把碗還人家?!?/p>
男人剛接過碗,女人就撲進(jìn)男人懷里,兩手?jǐn)Q成拳頭,擂鼓樣捶著男人的胸脯說:“你這個死不掉的,這陣子誰給你火藥吃啦,啊?稍不如意,想罵就罵,想打就打,啊?你今天怎么啦,啞巴啦,手掉啦,為什么不罵,為什么不打,啊?你發(fā)瘋發(fā)夠啦,啊?……”
等女人鬧夠了,男人就把女人緊緊地?fù)牙镎f:“都是我不好,噢,咱倆回去吧,噢……”
女人的臉緊緊地貼著男人肌肉隆起的胸脯,說:“我走不動?!?/p>
男人不愧是陽剛十足的男人,二話沒說,背起女人就往回走。男人的兩條腿陡然來了百倍精神,沒費(fèi)多少勁就到了山頂。女人伏在男人寬厚的背上,聽著男人勻稱粗獷的呼吸,嗅著男人糯米粥一般香醇的體味,一切煩惱與不悅都煙消云散,竟趴在男人的肩上打起呼嚕來了。
男人見女人睡著了,下山時,男人就放慢速度,把每一步都踩得四平八穩(wěn)……
回頭
王剛做夢也沒有想到,和他愛得要死要活,纏綿兩年多的杏子,突然夏天起暴一樣,說變就翻臉,和他一刀兩斷!
王剛苦惱萬分,要找杏子談?wù)?。杏子千方百?jì)躲他。王剛給杏子發(fā)幾十條短信,杏子不回。王剛給杏子家里打電話,明明是杏子接的,杏子卻冷冰冰地回答:“她不在!”
王剛是血性漢子,脾氣也倔強(qiáng),他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連續(xù)幾個晚上,躺床上仰天長嘆,感到在他周圍,前后是河道,左右是荊棘,沒有他能走的路。
于是,愛不成,恨就在王剛心里播了種,還悄悄地發(fā)芽生起根來……
這天傍晚,王剛下班沒有回家,獨(dú)自來到大街上,買把刀子在口袋里揣著,然后,來到杏子下班必經(jīng)的路口,反反復(fù)復(fù)地走過來走過去,耐心地等待著杏子……
寧靜的夜晚,幾陣秋風(fēng)吹過,接著,就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王剛趕緊來到近處恬靜的水果店門口檐下避雨。
夜色漸濃,涼絲絲的雨水,偶爾打在他臉上,使他發(fā)顫。大約過去兩個多小時,雨漸止,卻仍然沒見杏子的影子。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從店里走出來,盯著王剛瞅會兒說:“娃兒,你在我家門口蠻長時間了,等誰吶?”
王剛實(shí)話實(shí)說:“等我朋友?!?/p>
老婦人笑笑說:“是女朋友吧。”
王剛點(diǎn)點(diǎn)頭。
老婦人就說:“等這么長時間沒見人,還在繼續(xù)等,你這娃兒夠癡心的?!?/p>
王剛苦澀地笑笑,不吱聲。
過了一會,老婦人滿臉關(guān)切地對王剛說:“娃兒,別等了,回去吧,這種失約的女孩子,多數(shù)對你不誠心,不值得你這樣犯癡的。天這么晚了,再不回家,爸爸媽媽會著急的呀?!?/p>
對方富有磁性的溫情言語,如同冬日里的陽光,一下子溫暖了王剛,不知何故,王剛的眼前,頓時出現(xiàn)了家里老媽的身影,他立馬做出決定,不等她了,回家!
回到家里,老媽趕緊給他端上熱菜熱飯,還有他平時最愛喝的木耳烏骨雞湯。他狼吞虎咽地飽餐一頓,然后,洗臉,泡腳,進(jìn)臥室,美美地一個好覺,直睡到大天白亮。
后來,王剛另擇佳偶,喜結(jié)良緣。不久,便做了父親。兒子長得頭大額角闊,百靈百巧,人見人愛。每當(dāng)他攜妻牽子,漫步在家附近的街頭巷尾時,便引來無數(shù)羨慕的目光。
這時,王剛便會想起那個寧靜的,下著秋雨的夜晚,想起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大媽……
(通聯(lián):南京市秦淮區(qū)路字鋪20棟三單元406室21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