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白色帆板隔離出純凈的立體空間,正紅色的躺椅散發(fā)著奢靡的氣質(zhì),酒柜上明黃的花圈靜靜矗立著。如果不是最后一幕那長達20米的“天梯”,呈現(xiàn)在你眼前的似乎更像一臺精巧的小劇場話劇。
林兆華的《建筑大師》,難得一見的簡潔精巧。
蒼涼瘋狂的搖滾樂、金屬質(zhì)感的寫字間、街道拐角巨大的反光鏡、低至演員頭頂?shù)慕饘俚鯚魳?gòu)成了現(xiàn)實的空間;云朵上的人、游泳池里的蘋果又都是未知世界的訪客。
孟京輝的《艷遇》,空間、結(jié)構(gòu)、運動、光影的完美融合。
這兩部意境迥異卻同樣備受矚目的話劇,一個嚴肅典雅,一個外柔內(nèi)斂,卻都在不經(jīng)意間演奏著一曲現(xiàn)代話劇和弦——同樣具有先鋒意識的導演,同樣閃耀的明星陣容,同樣具有現(xiàn)代感的表現(xiàn)形式,還有同樣大膽的風格嘗試。
《建筑大師》——“沒有表演的表演,不是戲的戲”百年前的倫敦,易卜生最具爭議的作品《建筑大師》被搬上舞臺,一時天下嘩然。百年后的上海,林兆華對該劇進行了全新解構(gòu),這部被形容為“沒有表演的表演,不是戲的戲”在首演時竟贏得了長達兩分鐘的掌聲。
按照導演“忽略對方的臺詞”的要求,臺上演員幾乎都在漫不經(jīng)心地自言自語,但從這些略帶瘋癲、不著邏輯的臺詞中,人們依然可以窺見主人公內(nèi)心的掙扎——那些于追名逐利中被舍棄的情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人類自身的丑陋與不堪?!拔颐刻於忌钤诳謶种校液ε履贻p人會來敲我門,他們會取代我,就像我曾經(jīng)取代我的老師一樣?!?濮存昕飾演的建筑大師索爾尼斯在沉重的罪惡與愧疚中日漸老去,他擔心上帝有一天會沒收他用“良心”換來的名譽、地位、和至高無上的權(quán)威。然而,女孩希爾達的到來卻敲開了建筑大師的心,使他終于能直面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和內(nèi)心恐懼……“建筑大師”形象具有強烈的時代感和現(xiàn)代性,正如林導所說:“在當今的文學藝術(shù)界,像索爾尼斯這樣的人大有人在,他們想竭力保住自己的地位,害怕年輕人的敲門和威脅?!?/p>
為了讓觀眾緊跟人物內(nèi)心情感變化,臨近尾聲時,濮存昕沿著長達20米、高可觸及頂棚的天梯緩緩而上,其緩慢而凝重的腳步敲打在劇場的上空,也敲打在每個觀眾的心里。
《艷遇》——“和生命中一切美好的事物相遇”《艷遇》復制了都市白領生活的原生態(tài):從壓抑的辦公室到逼迫員工加班的老板,從借住的小公寓到虛偽的酒吧夜生活,從女主人公默默執(zhí)著卻絕望的戀愛到男主人公與老板無奈的對抗。一切其實都與愛情無關,與迷惘無關,卻讓很多人在戲中看到了自己。
直接現(xiàn)實主義與未知主義為《艷遇》添上了濃重的實驗色彩。夏雨將當代都市人的孤獨、迷茫和猶豫不決細膩地表現(xiàn)出來,將人對情感和環(huán)境的考量進行了深度詮釋。而戲劇服裝與灰鼠偶頭的結(jié)合,也產(chǎn)生了奇異的超現(xiàn)實效果,將現(xiàn)代都市人的時尚感與困境中的掙扎展露無疑。
每個人都期待“艷遇”,但當“艷遇”真的來臨時,又會躊躇不前。伴隨著幾乎將戲劇舞臺音樂發(fā)揮到極致的“無類別搖滾”,這樣的困境不能不說直指人心。披著溫柔外衣的《艷遇》持著鋒利的劍芒從觀眾背后冷峻而來,孟京輝正在嘗試著新一輪的先鋒戲劇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