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美國的伊薩克時,已是午夜,小城靜悄悄的,幸好有一位朋友把我接到學(xué)生公寓。朋友的太太沒有睡,見面后,我們聊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只蒼蠅落到我的左胳膊上,我本能地動了動。令我詫異的是,蒼蠅居然紋絲不動。我用右手驅(qū)趕,這一次,它察覺到了,緩緩地飛起來,我的手甚至碰到了它。
我不禁說了一句:“美國的蒼蠅怎么不怕人啊?”
朋友開玩笑地應(yīng)道:“你可別崇洋媚外啊?!?/p>
我們都笑了。
后來,我注意到更多的奇怪現(xiàn)象:校園里的松鼠總是蹦蹦跳跳的,目中無人,我裝出要嚇唬它們的樣子,也未引起任何反應(yīng)。在這些小松鼠的眼里,人類本來就不是它們的敵人,它們只害怕那些兇悍的動物,見到一只貓,它們的反應(yīng)要謹(jǐn)慎得多。
伊薩克市斯圖雅特湖區(qū)公園的海鷗,喜歡和人親密接觸。我每次來到湖邊,總會看到游人拋喂食物,引來一群群潔白的海鷗,嘰嘰嘎嘎地爭搶。很多游人專門帶上一袋面包,與海鷗嬉戲玩鬧。
美國的魚也顯得遲鈍憨傻,只要在魚鉤上放一段蚯蚓,輕輕墜入水中,不一會兒,可愛的魚兒就會咬鉤。
有一年夏天,我和朋友一家去了湖邊的一個公園,帶上一根魚竿和罐裝玉米。我在魚鉤上放了3粒玉米,甩入湖中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將魚竿用細繩綁在一棵矮樹上,防止魚竿脫落到水里,我們就到公園玩去了。
當(dāng)我們收起魚竿,準(zhǔn)備回家時,竟然拖上來一條十幾公斤重的大魚,喜悅之情難以言表,孩子們拍手狂叫。
在中國,不要說用手碰到蒼蠅,手還沒有抬起,它就逃之夭夭了。中國的魚也很機靈,人還沒有走到水邊,它就有了警覺,沒有相當(dāng)?shù)募夹g(shù)和耐心,我們是很難釣到魚的。
我寫美國的蒼蠅,并不是說我喜歡蒼蠅,也不想把美國的蒼蠅美化成益蟲。那只美國蒼蠅之所以讓人難忘,是因為它讓我深思其背后的生存空間。
在中國,我見到的蒼蠅遠比美國的多,自由市場上的生魚、生肉攤上,馬路兩旁小飯店的盆碟碗筷上,道路兩旁污黑廢水溝里的腐爛發(fā)酵物上,露天的垃圾堆上,到處可以看到一群群的蒼蠅。
中國人痛恨蒼蠅,也許比美國人更甚。人們想盡各種辦法,要把蒼蠅斬盡殺絕,蒼蠅不但沒有滅絕,反而越來越多,越來越聰明,也就有了中國蒼蠅與美國蒼蠅的行為差異。
這是一個有趣的悖論:一方面,在中國,人人痛恨蒼蠅,花大氣力消滅蒼蠅,就此而言,全民皆兵;另一方面,中國到處有著適合蒼蠅生存的空間,促使蒼蠅滋生繁衍。蒼蠅多,說明生活環(huán)境惡劣。人們對蒼蠅有著刻骨仇恨,是因為它帶給人類深重的災(zāi)難。
不管是中國的,還是美國的,蒼蠅畢竟是骯臟的,令人作嘔。但從兩個國家蒼蠅身上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方式,卻使我們看到蒼蠅背后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如果人們不亂倒垃圾,不隨地吐痰,不亂排污水……消除蒼蠅繁衍的臟亂環(huán)境,同時,保持自然界的生態(tài)平衡,蒼蠅也許就不是什么大問題。
舍本逐末的剿殺,往往適得其反。
(楊冰摘自《大河文摘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