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導游為我們集體辦理的登機牌,所以分到手時,大家發(fā)現(xiàn)座位號碼不符合小群體的要求。例如有一對老夫婦就沒得到相鄰的座位。導游解釋說:“不要緊,上飛機后,大家自行調(diào)換一下吧?!?/p>
終于被人們前呼后擁地整到了我的座位上。太太在我后面,隔著一排,我示意她先坐好,什么也別管,等安定了再說。
這時,我忽然聽見一聲驚呼:“哎,老頭子?老頭子呢?”
是那位老婦人。她和年邁的丈夫是我們這個旅行團里年齡最大的。短暫相處的幾天里,他們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夫婦倆是典型的中國知識分子,溫文、含蓄,話語不多,但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恩愛,卻不是當今流行的影視鏡頭可以表達的。一路上,老婦人總是緊緊跟著丈夫,彼此照顧、呵護。
但此刻,她在飛機上卻失態(tài)了:“老頭子!老頭子?!”她毫無顧忌地喊道。她的“老頭子”已經(jīng)在后面就座了,他伸頭答應了一聲:“別喊,我在這?!崩蠇D人緊張地舉著票說:“我們不是換成相鄰的號碼了嗎?你怎么坐那里去了?回來!”老頭子說:“我的票就是這個號碼,等一會兒再與你旁邊的人換吧?!崩蠇D人急了:“那不行!怎么換錯了呢?”這時,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坐到老婦人旁邊,老婦人更急了:“不行啊,這是我老頭子的座位!”女孩有些發(fā)愣,等她明白過來后,就笑瞇瞇地起身,與后面的“老頭子”換了位置。
看見老頭子回到自己身邊,老婦人終于松了口氣,像找回失散已久的孩子一樣,拉老頭子坐下,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而老頭子只是瞇縫著眼睛,似笑非笑,無所謂的樣子。
我回頭看看太太,她也目睹了剛才的場景,我們心照不宣地笑了。多日后,我們?nèi)栽诨匚哆@簡單的一幕。我問太太:“40年后,你會不會像那位老婦人一樣,焦急地尋找我——只為了在飛機上與我并肩而坐?”太太不吱聲,含蓄地笑了。
(潘虹摘自《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