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魯迅嘲諷國粹家們時有一個比方:在國粹家眼里,傳統(tǒng)文化好比膿瘡,“紅腫之處,艷若桃李;潰爛之時,美如乳酪”。這個比方用在當今那些熱衷“古為今用”并善于“化腐朽為神奇”,搞“形象工程”者身上,仍然熨帖傳神、入木三分。
史書記載:西晉的開國皇帝司馬炎(即晉武帝)生活荒淫,下令物色天下美女集聚后宮,中意的全留下,看不上的才可嫁人。滅吳時,他又將吳主孫皓宮中的5000名宮女全都接收下來,加上他原有的宮女,總數(shù)超過一萬人。他每天坐著羊拉的車子在宮內轉悠,羊在哪里停下來,他就在哪里下車入屋就寢。一些善于奉迎的宮女,知道羊喜歡吃竹葉和鹽巴,為了博取皇帝寵幸,就把竹葉插在門戶上,把鹽巴撒在門口。羊見到竹葉和鹽,就停了下來,晉武帝也就進了門。
這樣一個封建王朝腐朽沒落的“事件”,在有的人看來卻是“人家視若疽癰,我看此物尚好;人家棄如敝屣,我則引為自豪。非是嗜痂逐臭,乃欲化朽為寶;靈感來自心神,領悟官場之道”。他們從中解讀出的不是“警醒”,而是蘊含其中的“官場秘笈”。據(jù)報載,某地迎接上級檢查中為展示畜牧大縣的“風采”,將當?shù)厣B(yǎng)的羊全趕到檢查團沿途所經(jīng)的山坡上,為了讓檢查團印象更加直觀,他們在公路兩側的草叢上噴撒食鹽,吸引群羊聚集公路兩旁,制造羊兒滿山坡、放眼皆成群的壯觀場景。更有甚者,在河南連霍高速公路門峽段上,有人斥巨資在公路兩邊的山上噴上了各種顏色的油漆,畫上了草原與吃草的羊,還有一瀉千尺的瀑布,真可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無論“撒鹽引羊”還是“畫羊吃草”,深藏在他們骨子里的都是“宮女心態(tài)”——媚上邀寵?;驗槊驗槔驗槲唬麄兏闫鹦蜗蠊こ?、面子工程來,“崽賣爺田不心疼”,把納稅人成捆成捆的血汗錢彈指之間就打了水漂。據(jù)經(jīng)濟學家保守估算:腐敗所造成的公共投資領域的損失通常相當于投資總額的15%-20%,若計人許多大而無當?shù)摹伴T象”工程(意指徒勞無功的形象工程、標志工程),中看不中用,或建成之日就是虧損之時的“全優(yōu)工程”,其經(jīng)濟損失就更大。搞百姓并不受益、向上欺騙的這工程那工程,無異于從國家金庫中變相劫掠財富,這既是經(jīng)濟腐敗,也是政治腐敗,嚴重阻礙科學發(fā)展。當初,晉武帝首倡奢侈,上行下效,在全國掀起了一股奢靡鋪排之風。他的女婿王濟為了吃到鮮美的清蒸豬蹄膀,竟然以人乳喂豬。尚書任愷每頓飯就要花一萬,他的餐桌上山珍海味樣樣都有,但他的管家還經(jīng)常挨罵,說那么多菜沒有一樣他喜歡吃的。有人推算,當時四品官(約為今天的正地廳級干部)的月俸為72斛,約可折成9000錢。也就是說,任愷一頓飯要吃掉一個正地廳級干部一個月的工資。正常的薪水是無法這么擺闊的,顯然這些人還有灰色收入。即腐敗所得。晉武帝司馬炎當初為鞏固政權,大封宗室子弟二十七國,并給予軍政大權,希望晉朝能“歷紀長久,本支百世”。但他沒曾想到的是奢侈敗綱壞紀、浪費叢生腐敗、禍患來自內潰,西晉經(jīng)歷二世就出現(xiàn)大亂,短短52年就遭覆亡?,F(xiàn)實生活中,打著“公共利益”的旗號撈取“個人政績”而不惜暴殄天物,揮霍人民的血汗,造成大量公共投資和支出的流失。并嚴重敗壞黨風政風和社會風氣,其危害程度絲毫不亞于貪污受賄。
實踐反復證明,任何追腥逐臭,蠅營狗茍于奇巧淫技者,最終都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但愿更多的人能從西晉覆亡中吸取教訓,從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汲取營養(yǎng),知榮明恥,老老實實做人、清清白白干事、堂堂正正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