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習泓是學院里回頭率最高的純情少女,她長發(fā)飄飄,氣質高雅,一雙顧盼之間風情萬種的大眼睛,就像是兩汪亮晶晶的清泉:她的一舉一動,無不令身邊的人神魂顛倒。她寫一手好字,特別是她創(chuàng)作的“一句鳥鳴,綠了哪一根柳枝”的詩句。不知傾倒了多少校園詩人。
那時,蕭中是他們的輔導員,學院文學社的社長,剛剛留校任教不久:水蘋是班級的團支部書記。因為種種原因,習泓和水蘋常在蕭中的辦公室和宿舍里見面。他們三人年紀相仿,愛好相同,關系十分友好。
平靜的局面就這樣日復一日地發(fā)展著,維持著,習泓和水蘋都感到了對方對蕭中的那份感情。等到水蘋覺得事情有了微妙的變化時,蕭中和習泓好像已經在愛的路上走得很遠了,到了極其親密的地步。一次,水蘋捧著自己發(fā)表作品的幾本樣本,喜氣洋洋地走進蕭中的宿舍時,她十分驚訝地發(fā)現(xiàn),習泓像受驚的野兔一樣倏地從蕭中的胸前離開,臉上一片燦爛的暈紅。
水蘋只是愣了一小會兒,隨即快速地從門口退出,她深深感到了一種難以說出來的心痛,就在這一剎那間,水蘋明白了,自己愛蕭中,愛得那樣深,那樣地刻骨銘心,但她不想因此而失去三人之間美好的一切,他們仍像以前一樣友好地相處著,誰也不去觸碰那個十分敏感的話題。
一年之后,蕭中隨父母調回北京。在全班同學為他舉行的歡送會上,蕭中滿懷感情地唱了一首《年輕的朋友》,漸漸地,全班同學也加入進來,大家打著拍子同蕭中一起唱。唱完后,全場已是情不自禁,淚流滿面,最后,蕭中一一與同學話別,一一向他們贈送了禮物。輪到坐在一起的習泓和水蘋時,全班同學都屏住了呼吸。他送給習泓的是一匹唐三彩。送給水蘋的是一只經過處理的紫貝殼。柔和、清幽的燈光下,他眨了眨十分好看的眼睛,說:“愿這匹馬載著習泓,奔向春天的后花園;愿這個紫貝殼,日夜給水蘋送來大海的濤聲。祝福你們!”習泓幸福地把唐三彩貼在臉上,美麗的睫毛眨著幸福:水蘋的心里,卻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兒,她的臉上笑著,笑著,笑得自己心里涕淚滂沱……
六年后,習泓遠嫁新西蘭,在聞訊蕭中結婚之后,已經踏上工作崗位的水蘋與等待她多年的男友舉行了新婚典禮。入夜,丈夫看著她案頭上的一只紫貝殼,順手拿起來??戳税胩欤斑@么漂亮的貝殼,我以前怎么沒有看到?”他看似無意地順口問道,“是誰送的?”水蘋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是大學時的班主任。他隨父母調回京城時。給班里的每個同學都送了一件禮物,給我的便是這只紫貝殼。”
丈夫一聽,放下貝殼,出去了。水蘋拿起來,放在手中把玩著,似在回味那段美好的歲月。待了一會兒,就在她起身要把紫貝殼放回原處時,一不小心,貝殼失手掉在地板上,“啪”地一聲摔得粉碎。
水蘋呆了。就在遍地大大小小的碎片中,出現(xiàn)了一個疊成心形的紙條。她彎下腰,將紙條拾起來,然后,小心翼翼地展開,原來,競是蕭中向她表白愛情的信件……
驀地,她明白了。蕭中送給習泓一匹唐三彩的真正目的,他是在向習泓和她表明,他與習泓是一個“錯誤”啊!他送給水蘋的貝殼,是愿她能聽懂他的心聲啊!水蘋想,自己怎么這么糊涂,竟忘了鄭愁予的這一首名詩呢?這首詩,曾是那么深刻地撥動過他們青春和文學的心弦啊!
兩串熱淚在她的心上滾動,哀婉,凄然,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