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 張守忠

與它們嬌小的個頭相比，它們建造的鳥巢可以說是碩大無比。

一條金黃眼鏡蛇從一個筑在駱駝刺樹上的鳥巢里伸出它黃色的腦袋，它緊咬著兩只嘰嘰亂叫的小鳥，并將它那長達4英尺（1英尺=30.48厘米）的軀體盤繞在遭劫掠的鳥巢里，開始探摸其他小鳥。也許，對于一條成年眼鏡蛇來說，偷襲鳥巢只不過是它正餐前的一道小吃，但對于一只能建造世界上最大鳥巢的群居織巢鳥來說，鳥巢可是它們賴以為生的家。

鳥類建筑學上的奇跡

當你看到一群群居織巢鳥掠過沙灘搜尋昆蟲和植物種子時，你很難想象這種只有麻雀大小、長著黑色鳥喙的土褐色小鳥擁有“建筑大師”的稱號。群居織巢鳥之所以被冠以“建筑大師”，是因為與它們嬌小的個頭相比，它們建造的鳥巢可以說是碩大無比。如果你從遠處看，群居織巢鳥的鳥巢就像一個掛在樹上的大草堆。如果你攀爬到樹上，從鳥巢的下面抬頭往上看，就會看到許多通向各個巢室的入口。巢室一個挨一個雜亂地連在一起，就像蜜蜂的蜂巢，真可謂鳥類建筑學上的奇跡！如果你對這種不起眼的小鳥進行深入的研究，你還會發(fā)現(xiàn)，群居織巢鳥之間高效的合作能力和高超的建筑水平，堪稱自然界中的合作典范。

在群居織巢鳥的巢穴里并非僅僅居住著它們自己，實際上還居住著許許多多的“房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沙漠大旅館”。南非侏隼完全依賴群居織巢鳥為它們提供居室，它們與群居織巢鳥比鄰而居；喋喋不休的五色巨嘴鳥、紅頭雀、灰山雀和桃面情侶鸚鵡也經(jīng)常將群居織巢鳥的巢穴當作它們溫馨的家；禿鷹、貓頭鷹和鷹喜歡將群居織巢鳥的巨巢當作它們落腳的休息場所；而蜜獾、眼鏡蛇和非洲樹蛇更是將這些大鳥巢作為它們儲存食物的“倉庫”。織巢鳥為什么愿意與其他動物分享它們費了很大氣力和周折才建成的巨巢呢？也許是因為它們知道，居住者越多，意味著有更多的眼睛監(jiān)視來自天空和地面的危險。此外，織巢鳥經(jīng)常通過其他鳥類的覓食活動發(fā)現(xiàn)新的食源地。

對于群居織巢鳥來說，巢穴為它們帶來的最大好處是可以抵御冬季凜冽的寒風?？茖W家用溫度探測儀檢測群居織巢鳥的巢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即使在氣溫從63華氏度(1華氏度＝5/9攝氏度）猛跌到冰點的寒夜里，有動物居住的巢室溫度也從不會降到61華氏度以下。有生物學家通過計算發(fā)現(xiàn)，與大多數(shù)鳥類構(gòu)建的開放式鳥巢相比，群居織巢鳥建造的溫暖巢室能讓它們減少40%的能量消耗。

能量的節(jié)省同時也幫助這些鳥兒節(jié)約了水的消耗。在非洲南部的卡拉哈里沙漠，水是比食物更加珍貴的資源，在某些地區(qū)，每年的降雨量只有3英寸（1英寸=2.54厘米）左右。群居織巢鳥的需水量非常少，甚至不到一茶匙，它們有時可以一整天都不喝水，這是因為它們最喜歡吃的食物——白蟻體內(nèi)含有豐富的水分。

盡管群居織巢鳥的巢穴看上去像是掛在樹上的一個大草堆，實際上它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異常復雜，而且針對不同的用途使用不同的建筑材料。小鳥們將較粗大的嫩枝連接起來，為巨巢制成一個堅固的屋頂，將干草插入巨巢的外墻體內(nèi)，以增加隔熱效果。在巢室里，即將孵卵的織巢鳥夫婦將柔軟的草花和毛發(fā)填塞到杯狀的窩內(nèi)，然后用綠草在窩的邊緣制成一個堅硬的隆起脊，以防止卵從窩內(nèi)滑落出去。一根根尖刺插在通向各個巢室的通道內(nèi)，以增加入侵者進入巢室的難度。

與大多數(shù)鳥兒建造的專門用于繁殖后代的臨時巢穴不同，群居織巢鳥一整年都在使用和維護其巢穴。它們有著非常強烈的造巢欲望，即使巢室充足并不需要新巢室時，它們也往往會繼續(xù)向一個未使用的巢室里填充各種柔軟物，使之成為一個既實用又舒適的產(chǎn)卵室，并且還要在它的下面再建一個新室。群居織巢鳥建造的最大鳥巢周長達20英尺，有數(shù)英尺高，有100多個巢室，可居住400多只鳥。有時，由于巨巢過重，甚至將整棵樹壓倒。鳥兒們似乎不知道何時應該停下來。

合作之謎

比鳥巢更有趣的是，建造這樣一個巨巢，需要很多鳥聯(lián)合作業(yè)才能完成。群居織巢鳥的這種合作行為引起了自然學家的注意，因為它明顯違反了自然選擇觀點。自然選擇觀點認為，每個個體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確保自己基因的成功延續(xù)。那么，群居織巢鳥為什么愿意幫助其他鳥呢？

鳥類中最常見的合作行為是合作撫養(yǎng)，也就是說，除父母之外的個體愿意幫助其他鳥孵卵和喂養(yǎng)雛鳥。這種行為也叫“利他行為”。在所有鳥類中，大約有3%的鳥在鳥巢中利用幫助者撫養(yǎng)其子女。在絕大多數(shù)幫助者與被幫助者之間存在著血緣關(guān)系。這說明，對這些鳥兒來說，確保與自己有一半相同基因的兄弟姊妹的生存，就等于繁殖了自己的后代。

群居織巢鳥的利他行為顯然有所不同。群居織巢鳥頻繁地建造供他人使用的巢室。非兄弟姊妹關(guān)系者經(jīng)常幫助其他夫婦撫養(yǎng)子女。一對夫婦如果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它們很可能會為其鄰居提供食物。雄性幫助者愿意幫助雌性是否是為了在下一個繁殖季節(jié)到來時能誘其交配？幫助者是否在練習撫養(yǎng)雛鳥的技巧，以便為日后撫養(yǎng)自己的后代打基礎(chǔ)？這些問題是科學家們努力要解開的謎。

不屈不撓的織巢鳥夫婦

鳥類學家為解開群居織巢鳥的利他行為而努力搜集證據(jù)，但他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因為大多數(shù)幫助者最終都成了蛇的食物。

群居織巢鳥的主要天敵是非洲樹蛇和金黃眼鏡蛇。在南部非洲的廣大地區(qū)，眼鏡蛇被認為是一種地棲動物，但是，在卡拉哈里沙漠，這種爬行動物改進了生存技巧，為了吃到鳥卵和雛鳥，它們能在鳥巢里連住數(shù)月，有的索性將鳥巢當作它們自己的巢穴。

群居織巢鳥的生存環(huán)境非常惡劣，有科學家曾經(jīng)見證了一段令人心碎的經(jīng)歷：一對織巢鳥夫婦為了繁殖自己的后代，與一條非洲樹蛇整整較量了8個月。

那一年的9月，這對織巢鳥夫婦在自己的巢室產(chǎn)下4枚卵并孵化出幼雛。三周后，一條非洲樹蛇掠走了它們的孩子。幾天后，雌鳥再次產(chǎn)卵，卻依然成為那條樹蛇的一頓美餐。到了來年4月，這對夫婦已孵化了8窩幼雛，但是沒有1只雛鳥能活到可以展翅飛翔。

在所有鳴禽中，幾乎沒有哪一種鳥一年能孵化5窩以上。然而，這對不屈不撓的夫婦又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它們這次總共產(chǎn)下了25枚卵！在夏天雨季來臨時，它們的第九次努力終于有了喜出望外的結(jié)果：一只雛鳥終于活到長出羽毛。當刺耳的金屬敲擊聲再次傳來時，處于高度警覺狀態(tài)的群居織巢鳥知道一條蛇正向它們的巢室游來，織巢鳥夫婦迅速站到巢室通道口，然后轉(zhuǎn)過身來沖著它們唯一有可能飛起來的孩子唧唧喳喳地狂叫。這只喙口還未完全變色的小鳥扇動了幾下翅膀，終于與它們的父母一起飛出了巢外……

或許是由于經(jīng)歷了千辛萬苦才將它們的愛子培養(yǎng)成人，織巢鳥夫婦對它們的孩子百般呵護，悉心照料，被寵壞了的雛鳥則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確保自己的生存優(yōu)勢。在雛鳥經(jīng)歷的頭一個冬季里，大部分時間都與父母同居一室，白天則與家庭成員一起飛到地上覓食。在學會飛行的頭幾個月里，它們也仍然能從父母那里得到免費的午餐。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大部分北美鳴禽在雛鳥學會飛行的幾周內(nèi)就迫不及待地將其趕出巢穴?？茖W家發(fā)現(xiàn)，會飛的雛鳥的存活率絲毫不亞于成年鳥，盡管它們還缺乏生存經(jīng)驗。

生存危機

群居織巢鳥躲避蛇威脅的一個簡單辦法，就是盡可能地將天敵完全擋在巢窩之外。關(guān)鍵是要尋找一棵合適的棲樹，樹身要修長、光滑，樹枝要高，任何滑行動物都難以攀緣上去。事實上，這種理想的棲樹并不是樹，它是一根電線桿。

“我非常討厭這些鳥兒?！币幻姽けг沟?。他花了整整一個早晨從電線桿上敲下那些群居織巢鳥的鳥巢。他與他的同事們每月要驅(qū)車3100多英里（1英里＝1.609344千米）去清除群居織巢鳥的巢穴，因為它們的巢穴威脅到了線路的安全。在風雨交加的夜晚，當潮濕的鳥巢導致電線短路時，他們不得不頂著風雨爬到電線桿上去修復被燒焦了的供電設備。

為了能讓織巢鳥離開電線桿，電工們在電線桿的下邊建了一個輔助裝置。但是，織巢鳥的巢穴會“長個”，很快就“長”得與電線桿一樣高了。這些鳥兒甚至將它們的勢力范圍延伸到了南非南部和西南部的無樹草原上，在這兒它們只能利用電線桿來建巢。

為了拯救這些鳥兒，鳥類學家正在尋找解決辦法，他們發(fā)明了許多威懾辦法，從橡皮蛇到超聲波應有盡有。群居織巢鳥是一種適應能力極強的鳥兒（動物的適應能力大多在1~10個等級內(nèi)，而群居織巢鳥的適應能力則達到了11級），它們能適應不斷變化的環(huán)境。這些“建筑大師”在嚴酷的卡拉哈里沙漠里已生存了數(shù)百萬年，它們今后一定會找到可以繼續(xù)生存下去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