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擅長畫新寫意老虎圖而蜚聲畫壇的四川省文史研究館館員覃俊儒先生,因生于虎年,又善于畫虎,故畫壇稱之為“覃老虎”。他一反“意在筆先”的構圖模式,不斷地進行藝術創(chuàng)新與探索,將浪漫與激情熔為一爐,形成了一種新型的藝術體系,從而產生與民族復興、社會和諧息息相關的喜劇效果和美學價值。
覃先生畫虎,以骨法為筆,勾勒皴染,交相疊用。他臨場表演,胸有成虎,即興寫來,邊寫畫,邊收拾;須臾之間,一只只充滿激情的老虎就躍然于紙上。不管是畫面布局還是線條色彩,皆以現(xiàn)代藝術最樸實的語言,挖掘著畫面背后的思想內涵,從而像潺潺溪流般入駐人們的視野與心靈。
覃先生屬于風格多變的擴張型畫家。他立足傳統(tǒng)根基,面向現(xiàn)代潮流,追求筆墨意趣,不論山水,花鳥、人物、飛禽走獸,皆有涉足。許多畫面皆以花鳥為背景,且多用大紅大綠色澤點綴,顏色鮮明,輪廓突出。他的作品沒有特意地精雕細刻,而是充滿激情地大筆揮灑,在這種揮灑中,尋找那種來自內心世界的美感以及對人文歷史的幽思之情。
《古畫品錄》中對美學理論有深刻的概括:“若拘以體物,則規(guī)精萃”,而且“究理盡情”才能實現(xiàn)“氣韻生動”。覃先生在他的老虎圖畫中,不是過分拘泥于老虎的形體,一味地描摹老虎外形,而是做到“形似”而已,和詩歌中對“韻”的追求相一致。所以說覃先生的繪畫語言是通過老虎的神態(tài)來傳達畫家的某種心情和意緒的。
我們來看覃先生的《九虎圖》:畫面上草木叢生,山崖蒼潤?;⒅蛔?,四大五小,以千里奔騰之勢,至上而下。小虎嬉戲而來,一路歡歌笑語。大虎前后兩對,一夫一妻。真可謂情(覃)之虎,俊之虎,儒之虎,其寓意皆在圖中。天倫之樂,親情之戲,長幼之序,其寓意也皆在圖中。小虎之童趣,天真爛漫,似其孩童之意象。大虎之威猛而兼有柔情,似其美男、靚女之意象。這些虎的半開半合之口,似在喘息之間對話?;⒉街C健,有如裹挾著聲浪,呼嘯而來。此誠如李仲海老前輩所言:“覃老虎畫的老虎,是會說話的老虎。”細觀《九虎圖》,雜然有聲,九只虎、十八只眼尤有語言之功,甚為妙哉。且看那大頭白虎,回盼之雙目,秋波明麗,實乃一汪深潭碧水;關切中充滿柔情蜜意,從那半開的嘴里,仿佛傳出一種賢妻良母般溫柔的聲音。其纏綿,蕩然于山谷之中。領首之俊虎,邁著堅實而豪邁的步伐,在溫柔中前行,且心存儒念:“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p>
當今畫虎的畫家,多如牛毛,但是能夠畫出自己風格的畫家,并不多見,而常能融激情于技藝,又能即興揮灑,一氣呵成者,實稀而有之??瘩壬嫽?,最顯著的特征,就是以畫虎之情而彰顯人文。他在創(chuàng)作老虎圖畫時,往往回避其五官、四肢等常規(guī)肌體的造作,而對老虎的眼睛、嘴巴及性格需要的“附屬物”極力鋪張,大事渲染,結果是“峰巒缺處天更明”,“此時無聲勝有聲”。所謂“景外之景”、“象外之象”,也許說的就是這種境界。他的花鳥作品出于自然而又歸于自然,富有生機。其善于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形成一種氛圍的烘托,為人物“出場”作準備。
面對當前中國畫的繪畫語境業(yè)已改變的現(xiàn)狀,藝術家們該以怎樣的精神與姿態(tài)進行創(chuàng)作?覃先生認為,畫家應該游走于傳統(tǒng)積淀與現(xiàn)代精神之間,走中西結合之路。他的圖畫作品大多不惜色彩,巧用大紅大綠,一反傳統(tǒng)文人畫的淡雅及幽遠,依照自己的學識、修養(yǎng)與性情給作品定位,強調視覺沖擊力與抒情度,從而使畫面由刻板變鮮活,由單調變豐富,像音樂節(jié)奏一樣,打破了傳統(tǒng)繪畫的束縛,突破了傳統(tǒng)平涂式渲染的舊范式,創(chuàng)立了新的審美新系統(tǒng)、新語言、新視覺。筆者認為,這當是我們所期待的當代中國畫新語言。覃先生的藝術思維表現(xiàn)出兩極的指向:一為傳統(tǒng),一為現(xiàn)代;一為入世,一為出世;一為放雄博大,一為清雅逸趣。盡管“兩極”往往是相反,甚至沖突的,但他卻能以東方式的“天地合一”,“虛實結合”的中庸哲學思想來把握尺寸。如他筆下的牡丹,嬌艷富麗,雍容華貴;秋菊冷傲別致;寒梅冷艷堅韌;美人蕉濃艷壯烈;枇杷神秘靜逸;蘭花風雅嫻淑;翠竹挺拔正直;游魚空靈鮮活;小鳥自由奔放;天鵝悠閑從容……無不透露著生命的氣息。
盡管世界意識形態(tài)變幻莫測,但筆者認為,中國文化的高境界仍是追求平淡樸真,如水穿石的柔性文化是其主流。覃先生寄情老虎等書畫作品,遠離世塵喧囂,追求恬雅柔麗的風格,注重筆墨本體語言的流露,注重生命情感與外在形式合一而產生的節(jié)奏與韻律。在此基礎上,覃先生似乎更傾向于情隨意走的自然表達;讀其畫,使人內心總是情不自禁生長出悠悠的古意和戚戚愛憐。
在當下全球技術化、媒介化和消費化的視覺圖像的“大爆炸”背景下,覃先生并沒有被沖昏頭腦,或者無所適從,而是一如既往,堅定地保持著更加嚴謹?shù)膽B(tài)度,為以“含道映物”、“澄懷味象”為特征的中國書畫藝術開拓新的氣象。當然,作為身處現(xiàn)代社會之中的審美主體的畫家覃俊儒,其審美期望亦不可避免地包含著對審美理想的重建,即對個人藝術面貌的竭力變革。
就覃先生的老虎圖畫系列而言,其審美趨向歸納起來不外乎以下幾個方面:一、渴望審美主體的自由和弘揚個體生命的非理性意識;二、追求個性表達,渲染社會人生的喜劇性色彩;三、側重于手法創(chuàng)新,探索世界萬物的形而上意義。
一個成功的藝術家,總是很自覺地把自己的命運和民族的命運聯(lián)系在一起,把自己的品格情操、思想觀念、學識才華、審美趣味融進對世界、歷史、社會、現(xiàn)實的獨特感悟,并表現(xiàn)于藝術創(chuàng)作之中。覃先生不惜長年嘔心瀝血地對以老虎為代表的題材一再弘揚與挖掘,從社會學角度來思考,其目的不能不歸結于一個具有高度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的藝術家,潛意識中對民族復興的一種曲折表達,對和諧社會的一種期待向往。它更深層次的意義在于,畫家覃俊儒能夠站在時代的高度,對我們這個偉大的民族幾千年來為平等、自由、幸福而奮斗不息的崇高信念與堅毅精神的吶喊與頌揚。有人說,這是藝術家用純真的感情語言所織成的“心畫”。如夢如幻的“心畫”在畫家筆下,得到喜劇性的升華,將我們現(xiàn)代人的靈魂帶入一種意境高遠、深含哲理、充滿審美體驗的全新境界。
覃先生的老虎畫就是這樣地產生出了高度的美學價值和藝術魅力。通過他的作品,使我們清楚地看到:華夏民族的悠久歷史和人文藝術的博大精深。盡管他的有些作品還未被更多人接受,但那些充滿喜劇意味和浪漫色彩的“抽象符號”,卻在本質上于時代大潮中向世界昭示了一個古老民族那氣薄云天的輝煌。
作者單位:四川省文史研究館(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