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別山橫臥中原，崇山峻嶺，綿延千里。

這是一片風云際會的紅色沃土，這是一方彪炳青史的革命圣地。在這里，傳奇般的革命史詩與瑰麗的山水風光交相輝映。

然而，特殊的自然地理條件，加上交通不便，形成了山區(qū)教學的獨特模式——一個個單班教學點零散地分布在大山深處。在這里活躍著一個特殊的人群——常年堅守在深山里的山村教師，他們把青春和夢想傾注于山村教育，無怨無悔地燃燒著自己的熱情。三尺講臺上，他們默默奉獻，就像大山深處的一盞燭光，默默地照亮著孩子們前進的道路……

教師節(jié)前夕，本刊記者來到大別山腹地的金寨、霍山兩縣，感受這些“深山紅燭”們的生活。

陳萬迎：一個人的精彩

“哦……哦……哦……”稚嫩的喊聲穿越起伏的連山，在山間回蕩，震擊著陳萬迎的耳膜。每聽到喊聲，陳萬迎就知道孩子們已經(jīng)到家了。他轉(zhuǎn)過身往回走，落日的余暉把周圍一座座小山漸漸淡沒，最后成了一個個縹緲的山影。

陳萬迎慢慢走向山腳下那間破舊的小屋——代坳小學，余暉把他那本不算高大的寂寞身影拉得老長，直至消失。

不一會，那間土墻瓦頂?shù)男》坷?，便傳出了悠揚的笛聲，和著潺潺的溪流聲，隨著輕輕的微風，周圍的山水也跟著靈動起來。而靈動的不僅是這里的山水，還有這里的孩子。

今年7歲的小紅是代坳小學一年級學生，每天早上6點，媽媽就起床把她的午飯準備好，然后從5公里外的家里把她送到距代坳小學兩2公里處，陳萬迎每天一早就等在那里接他們上學。送到這里的還有其他三個小伙伴。山里起早干活的村民每天都能看到這樣一個景象：陳萬迎背著一個孩子，手里拉著一個，后面還跟著兩個，有說有笑地一同向著朝陽走向?qū)W校。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每周一陳萬迎都帶著學生們舉行升旗儀式，9個孩子一字排開，立正敬禮，唱著國歌，莊嚴肅穆地看著國旗冉冉升起。

沒有上課鈴聲，哨聲一響，隨著一聲“起立”，一堂課就開始了。九個孩子端坐桌前，分列三行，語數(shù)課：二年級做作業(yè)，學前班看圖畫，一年級上新課，五分鐘后，一年級做作業(yè)，二年級上新課，學前班學寫字。一節(jié)課，這樣“拉鋸式”教學最少要搞三個來回。

音樂課上，陳萬迎一把二胡一支笛子幾支歌，九個孩子圍著他又唱又跳；體育課，他把孩子們帶到平整的小操場上，用自制的爬桿、蹺蹺板、和孩子們一起做各種有趣的游戲。

中午，陳老師又當起了保姆，為孩子們蒸飯，炒菜。然后一個個端到課桌上，這幾張課桌又成了臨時的餐桌。

放學了，幾個靠公路回家的孩子，他就叮囑大一點的孩子帶著小一點的孩子走。往大山里走的孩子，他就親自送過去，直到看見孩子的家長才回到學校。

年復一年，這樣的日子，陳萬迎已經(jīng)重復了四年。

主動“流放”深山

2002年，原在代坳任教的老教師退休了。為了讓這所特殊的學校保留下去，鎮(zhèn)上考慮補充一名新教師。

代坳教學點坐落在距金寨縣城梅山168公里的天堂寨鎮(zhèn)，創(chuàng)辦于1951年，教育輻射面達9平方公里，擔負著周圍4個村民組孩子的教學工作，這里距最近的紙河小學也有3公里多的路程，最遠的農(nóng)家達7公里。因此，在這個偏遠的教學點，被當?shù)亟處煈蚍Q為“充軍流放之所”，一直是當?shù)亟逃鞴懿块T的頭疼事，處于撤并不能，辦又艱難的“兩難”境地。

此時，時任中心小學教師，年屆52歲的陳萬迎主動申請到代坳小學。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年齡大了，能耐得住寂寞，對類似艱苦環(huán)境的教學也比較有經(jīng)驗。沒有豪言壯語，他就走馬上任了。

這是一所海拔1000多米的山旮旯小學，一間土墻瓦頂?shù)慕淌?，除了一塊掉了漆的黑板，十幾張單人課桌凳以外，只有斑駁的墻壁，屋頂大小不一的“天窗”，地上坑坑洼洼，不到50平方米的小操場上，長著野草堆著垃圾。

陳萬迎曾長年在教學點執(zhí)教，天堂鎮(zhèn)的幾十個教學點他幾乎都去過，對于這個偏僻的教學點他早有心里準備。他曾豪情滿懷地跟同事說：“我的教師生涯畫句號的地方就是代坳小學?！?/p>

但對于一個習慣了中心小學那堅固的樓房和寬敞明亮的教室來說，這樣的景象和環(huán)境，還是讓陳萬迎的心頭一涼。盡管他自己說年齡大了，能耐得住寂寞，但孤零零的一個人面對冷清清的山，寂寞還是侵蝕著他的每一個神經(jīng)。

這所小學在80年代曾來過一個師范畢業(yè)的年輕人，每當夜幕來臨，他就寂寞得發(fā)瘋。有一次附近的朋友帶著酒菜來看他，幾個人吃喝聊天熱鬧非凡，曲終人散，當他把幾個朋友送走后，冷清與熱鬧的反差讓這個年輕人不禁痛哭失聲。

寂寞，就是這無邊無際的寂寞，讓年輕教師對山里的單班教學點望而卻步。陳萬迎的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

來這里之后，陳萬迎的生活牽動著學生家長的心，怕他寂寞，他們送來了電視，VCD機，送來了米和菜，還送來了成捆的柴禾。春節(jié)時幾個家長自發(fā)來到陳萬迎這里放鞭炮貼春聯(lián)……

感受著家長所做的一切，看著孩子天真活潑的模樣，陳萬迎被感動了，心里燃起了熱情，對這里的人、物、景也產(chǎn)生了深厚的感情，他決定把自己最后的余熱散發(fā)在片土地上，直到退休。

剛到學校的時候，由于學校經(jīng)費欠缺，他用自己幾個月的工資，找工人把教室修繕一新，將門前的操場平整寬敞，還添置一些其它教學器材。在陳萬迎執(zhí)教的四年里，這間土房就成了細心呵護的家，哪破補哪，也不計較花了多少錢，除了假期和周末，他從來沒有回過自己的家。他剛到學校的第一學期就自費花了1000多元，現(xiàn)在幾乎每學期都要自費400元以上。

在這所特殊的學校里，雖然只有9個學生，可從學前班到一、二年級一級不缺，每周29節(jié)課一節(jié)不落，無論主課副課還是課外活動，一樣不少。

獻了終身獻職身

長期的單班教學，使陳萬迎摸索了一套獨特的“同堂異課”模式，他從不拘泥于課本，主要以素質(zhì)教育為主，所以從代坳小學轉(zhuǎn)到村小學讀三到五年級的學生，在班里成績都能名列前茅，而且德、智、體、美、勞都能全面發(fā)展。

在代坳小學教室的一隅，可以看到墻上貼著學生的圖畫作品，他們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讓人忍俊不禁，還有學生與村小學在慶祝6.1活動中獲的獎狀。一張用毛筆寫得很大的“八榮八恥”貼在黑板旁最顯耀的位置。

兩個月前，副省長田維謙給學校捐了一套電腦設備，由于陳萬迎不懂電腦而閑置著，他利用暑假去縣城自費學習電腦知識，這學期他準備為山里孩子們開設新的課程——電腦課。陳萬迎教育學生一直都能跟上時代的步伐。

在陳萬迎的心里，這些山旮旯里的孩子，雖然今天被大山擋住了視線，但不能使他們的腦海中永遠只有這么大的天空，他要用他的努力，讓孩子們一樣享有良好的啟蒙教育，為今后走出大山，成為有用的人才。

孩子成績上去了，家長臉上也樂開了花，可陳萬迎心里有一個角落，卻有著不為人知的寞落。

1995年，陳萬迎原來的老伴去世了。親戚朋友看他孤單，1999年，給他介紹了現(xiàn)在的老伴。兩人老來相伴倒也其樂無窮，可是自從陳萬迎來到代坳小學教書后，老伴的子女嫌這里偏僻條件艱苦，執(zhí)意把母親接回家住，陳萬迎只能利用寒暑假去看她，過起了“牛郎織女”的生活。陳萬迎子孫滿堂，但都在黃河村的老家，孫子外孫都不能承歡膝下，讓他享受天倫之樂，只有利用寒暑假去看看他們。

有人勸他何必晚景這么“凄冷”，本來他可以過得很好?？申惾f迎卻認為：“山區(qū)小學位置偏，青年教師不愿來，我一個老頭不在這誰在這，只要看到孩子們一張張可愛的笑臉、一雙雙求知的眼神，我是樂此不疲啊?！?/p>

“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職身”這是對單班教學點的最好概括。像陳萬迎這樣的老教師占據(jù)了金寨縣單班教學點90％以上，無怪乎天堂寨中心學校的李校長感嘆：當這批教師退休后，單班教學面臨師資匱乏的難題，教育主管部門也許不得不考慮支教的方式了。

趙建波：用生命堅守講臺

在金寨縣的教育界提起趙建波的名字，人們都會紛紛豎起大拇指。熟悉他的人在介紹這位老師時，都會不約而同地提起這樣的一些場景：春秋之時，他把桌子搬到院中，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批閱試卷；炎炎夏日，他仍穿著長袖襯衫伏案備課；冬季轉(zhuǎn)暖時，整個學校就只有他還坐在火盆邊批改作業(yè)；每天清晨五六點他就早早起床給學生們上早自習，晚上他宿舍的燈總是到深夜才熄滅；做過骨髓移植手術(shù)后，只要他班里有一個學生感冒，他都無疑會被傳染上……

一位年僅29歲的年輕教師緣何會被這么多人所傳頌？當記者帶著這樣的疑問在炎炎烈日下趕到金寨縣白塔畈鄉(xiāng)龔店中學時，一位帶著帽子穿著長袖襯衫，露出靦腆笑容的老師迎了出來，經(jīng)校長介紹，這就是我們此行的采訪對象——趙建波老師。

你怎么也想象不出這是一張29歲的年輕人的面龐，因為在長期與白血病抗爭的過程中不斷接受化療，相貌清秀的他頭發(fā)、眉毛都脫落了，蠟黃的臉上還留有曾經(jīng)脫皮的印記；然而更讓人想象不到的是，就是這樣一位看起來非常虛弱的年輕人，在守著清貧與病魔抗爭的同時還帶著自己的學生創(chuàng)出了今年中考英語科目的優(yōu)異成績：英語150分滿分，他的學生有2人考了140分以上（全縣18人），12人考130分以上，全班英語平均成績?yōu)?23分。

滿懷激情卻遭厄運

1998年8月，21歲的趙建波從阜陽師范學院外語系畢業(yè)，他自告奮勇的來到偏遠的金寨縣龔店中學任教，因為當?shù)赜⒄Z教師極其缺乏，他一任教就帶了3個班的外語課，同時還擔任了1個班的班主任。在執(zhí)教一年后的1999年度全省外語競賽中，他的學生就有6人獲獎。1999年和2000年，他還被連續(xù)評為優(yōu)秀教師，受到鄉(xiāng)黨委、政府的表彰?？烧沁@樣一位出色的、滿懷激情的年輕教師，準備用他所學的知識去填充學生求知的渴望時，厄運卻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2001年2月，趙建波被安徽省省立醫(yī)院和河南醫(yī)科大學附屬醫(yī)院確診為白血病——“血癌”。24歲，正是年輕人用青春與熱血放飛理想的花樣年華，他卻要面對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在得知這一消息后，趙建波趴在陪他去醫(yī)院的哥哥身上失聲痛哭，“哥哥背后全被我哭濕了”，雖然回憶起那個時刻，趙建波的語氣已經(jīng)很輕松了，但從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那會兒在醫(yī)院住了10天就瘦了十幾斤”的話語中，不難想象，這位如今看起來笑容可掬、開朗樂觀的年輕教師當時經(jīng)受了怎樣的恐懼和痛苦的雙重煎熬。

生命不息 育人不止

專家告訴趙建波，要想挽救生命，除非進行骨髓移植。前提條件是必須有骨髓與他的骨髓配型成功，其次還需要準備20萬元的手術(shù)費及療養(yǎng)費。這一刻，趙建波絕望了。出生農(nóng)村的他，清楚地知道，一輩子務農(nóng)的父母根本不可能拿的出這么多錢；而自己，作為一個剛剛踏上工作崗位的工資僅600元的教師，也根本無力籌措這筆天文數(shù)字。放棄，是他能做的唯一選擇。

趙建波說：“決定放棄后一切都不可怕了?！蹦菚r的趙建波眼前又浮現(xiàn)出學生們那一張張渴求知識的臉龐，他想起了報考大學時立下的為山區(qū)教育事業(yè)奉獻一生的誓言，“回到學校去，回到需要我的學生們身邊，回到自己熱愛的教師崗位”，這樣的念頭在他心中越來越強烈，他渴望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與時間賽跑，抓緊剩下的每分每秒多給學生們再上幾堂課。于是，趙建波不再痛苦彷徨，立即打電話給千里之外的校長，詢問學校和班級的情況。當他聽說班里有一名女學生想要退學時，他在醫(yī)院再也待不下去了，醫(yī)生和親屬最終還是沒能阻止他回去的步伐，才住院10天的他，拖著虛弱的身子又回到了學校。

回到學校后的趙建波還和生病前一樣，按照課表給3個班正常上課。每個星期40節(jié)課，他一節(jié)也沒有落下過。可畢竟是患了重病的人，體力不支的情況越發(fā)嚴重，經(jīng)常講課10多分鐘后，嘴巴都難以張開，可他仍憑借著堅強的毅力忍著，挺著，堅持著，實在不行，就停下來喘幾口氣，然后再繼續(xù)。就這樣，他堅持上完了2001年上半學期的所有課程。趙建波這樣拼命地工作，連校領(lǐng)導和同事們都看不下去了，紛紛勸他在家休養(yǎng)，他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到了下半學期開學，趙建波的身影照舊還是出現(xiàn)在了講堂上。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病情日益惡化，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自理。為了不增加學校的負擔，他讓在家務農(nóng)的父親放棄農(nóng)活來到學校照顧他，一家三口就擠在一間小小的宿舍內(nèi)生活。

趙建波的病情牽動著全校所有師生的心，學生們以他們最單純的行動溫暖著趙建波：平日課堂上調(diào)皮搗蛋的學生上課不說話了，還有不少學生對趙建波說：“趙老師，您需要骨髓，我們捐給您！”聽著學生們真摯的話語，望著他們純真的臉龐，趙建波覺得把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奉獻給他們，值了！

曙光再現(xiàn)

正當所有人都已絕望時，希望的曙光再現(xiàn)了——趙建波的姐姐和他的骨髓配型成功了。挽救生命最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打通，可那20萬元的手術(shù)費卻成為了又一只攔路虎。龔店中學的學生家長們和學校的老師們自發(fā)地為趙建波募捐，雖然這些家長們大都在外打工，賺的都是起早貪黑、辛辛苦苦做工的血汗錢，盡管他們平時省吃儉用，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分錢來花，可這會兒，誰也不忍心讓這位全心全意為學生們奉獻的老師離開，僅該校的老師與學生家長們就為趙建波捐助了1萬多元。

可1萬元相對20萬元的手術(shù)費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龔店中學的校長暗暗下決心，一定要為趙建波籌集到這筆救命錢。于是他拿著學校的倡議書，在金寨縣各學校和宣傳部門間奔走呼吁，風雨無阻，為了籌錢，他幾乎跑遍了金寨的所有學校，一場“為趙建波募捐”的活動展開了：在白塔畈鄉(xiāng)的全鄉(xiāng)干部會議上，不到20分鐘的時間，到會的50多名干部就自發(fā)的捐款3400多元；該鄉(xiāng)的一個個體老板姜文華在聽聞此事后，也送來了1000元錢；毗鄰的江店鎮(zhèn)江淮希望小學的汪蘊奇同學也通過郵局寄出了自己的全部積蓄9元錢……一時間，趙建波成為了全金寨縣關(guān)注的焦點。2002年，趙建波帶著所有熱心人捐助的近10萬元以及向親戚、信用社借貸的10萬元在北京解放軍307醫(yī)院成功地進行了骨髓移植手術(shù)。

甘守清貧育人才

在龔店中學的外語教師中，只有趙建波一人是外語專業(yè)畢業(yè)的。生病前他是學校英語教學的主力，手術(shù)后他雖然暫別講堂，可他對教學始終放心不下，他不停地打電話回學校詢問學生的情況，提出具體的教學建議。在術(shù)后的半年治療期間，趙建波人雖然留在了醫(yī)院，可心卻飛回了學校，飛到了學生的身邊。

2003年，當趙建波出院時，醫(yī)生再三叮囑，術(shù)后的三五年內(nèi)不要再考慮工作的問題，需要安心休養(yǎng)。學校領(lǐng)導也一再表態(tài)：“你在家休養(yǎng)，工資每月照發(fā)?！笨伤€是在離開醫(yī)院的第一時間就回到了他所熱愛的教學崗位。3年來，他從沒有耽誤過一節(jié)課。

在白塔畈鄉(xiāng)的四所中學中存在著這樣一個普遍現(xiàn)象，初一開學時每個班大約都能招收60多個孩子，可到畢業(yè)時就僅剩40多個了，學生流失情況比較嚴重?？稍谮w建波任教的這些年里，他班里沒有出現(xiàn)過一個流失的學生，不但如此，還常有學生慕名轉(zhuǎn)到他班里學習，他帶的班總會出現(xiàn)畢業(yè)時人數(shù)比入學時人數(shù)增多的情況。

醫(yī)生說，進行骨髓移植的病人的身體免疫功能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才能恢復。如今趙建波手術(shù)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了，他的身體正在一天天的好轉(zhuǎn)中。盡管因為手術(shù)，他家早已債臺高筑（至今仍欠債10萬元）；盡管他每月領(lǐng)到工資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信用社還貸款的利息；盡管他每個月微薄的1023元的工資除去吃藥還貸，連維持家人的生活都困難，他卻仍然熱愛著教師這個崗位。當記者問起他現(xiàn)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時，他說：“我希望能趕快恢復健康，繼續(xù)當班主任，給更多的孩子上課?！?/p>

杜鵑啼血映山紅

大別山區(qū)，山高嶺大，隔山渡水的山區(qū)環(huán)境決定人口居住分散，因而學校也分散、點多面廣、覆蓋人口少。

記者在霍山縣采訪時了解到，霍山山區(qū)面積大，境內(nèi)山巒疊嶂，地廣人稀，人口密度僅為每平方公里179人。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導致該縣中小學點多、布局散、規(guī)模小。全縣小學平均班額不足24人，現(xiàn)有的124個教學點中，學生人數(shù)10人以下的教學點81個，5人以下的教學點43個，只有1名教師的教學點有84個。

當記者來到這所三面環(huán)山的該縣衡山鎮(zhèn)杜家沖小學，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時。天上烏云密布，淅淅瀝瀝已經(jīng)下了好幾天的小雨似乎隨時都會轉(zhuǎn)成大暴雨。很難想象，這個只有幾間平房，貌似北京四合院的小學校如何能承受住暴雨的襲擊?田大中校長說：“這山里可不比城里。我們學校被山環(huán)抱著，地勢低，只要一下雨，如果沒能及時地疏通讓水流走，就會被淹。前兩天，我一聽說又要下暴雨了，就天天在學校守著，不然等下了雨再來可就來不及了?！?/p>

有一年發(fā)大水，當家里的圍墻被山洪沖垮時，他不聞不問只顧淌著水到學校保護學校財產(chǎn)；當他的弟弟到學校找他回家時，他已經(jīng)累倒在地上呈昏迷狀態(tài)；如今，他家還是前墻歪斜后墻倒塌，可他堅持說：“家里的房子倒了還能蓋，家具毀了還能再買，可學校的財產(chǎn)都來之不易，一定要保護好！”

他，就是霍山縣杜家沖小學校長田大中。一個身高不到一米六，因患小兒麻痹癥而落下了終身殘疾的近50歲的教師。

年近50的田大中校長早已是桃李滿天下了，他帶的學生有考上北大清華的，有考上中國科技大的……他笑著說，每到逢年過節(jié)時，他總會收到學生們寄來的卡片……

在金寨縣響洪甸水庫上散落著許多不知名的小島，島外山水環(huán)繞。如果是旅游觀光的話，這里山青水秀，寧靜祥和，異常美麗，然而要在這里生活，這些山水便成了惱人的障礙，它把這里與外界分成了兩個世界，給這里村民的生活帶來諸多不便。交通不便、物資匱乏不說，孩子的教育便成了最大的難題。19個山區(qū)、庫區(qū)的孩子守著一個海島小學，卻沒有幾個老師能在這里呆上一年，教育質(zhì)量更無法保證，這成了金寨縣教育局和小島上家長的一塊“心病”。

1993年隨著陳存明的到來，這一切都改變了。山區(qū)、庫區(qū)的孩子在海島小學里愉快地學習著，唯一的一名教師陳存明劃著小船在那里默默執(zhí)教了13個春秋。

從陳存明動情的話語中記者感受到那份質(zhì)樸的執(zhí)著：“這么多年，與海島小學有感情了，與學生們也有感情了，實在舍不得這里啊，對于這里的教學也有了一定的經(jīng)驗。”說到這，陳存明不無驕傲地說：“這里出去的學生有兩個已經(jīng)考上了大學。”曾有人勸陳存明出外打工掙大錢，然而陳存明卻毅然執(zhí)著地堅守在這里，癡癡地堅守著目前每月不足千元的微薄工資。

曾在海島小學調(diào)研過的金寨縣教育局副局長盧厚炯感慨地說：“像這種‘袖珍教學點’，在山區(qū)、庫區(qū)有144個，主要是為了方便周圍的孩子就近入學而不輟學，因而保留了這些教學點。按照1∶25的我省農(nóng)村師資分配原則，這些教學點學生數(shù)都低于25人，因此最多只能配備一名教師，就形成了這種實際上的單班教學點。

……

這樣的例子，這樣在平凡的崗位上做著“平凡”事的人，在當?shù)剡€有很多，他們似杜鵑啼血，映紅了大別山一隅的青山。

（責編：藍漪）

◆采訪后記◆

在我們走進深山的短短幾天，從結(jié)識的一群老師中，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感動。

相對城里的教師來說，農(nóng)村山區(qū)的教師更加辛苦，校舍差，辦學條件落后，流生多，工資低，生活貧乏等等每每困擾著他們。有時，偌大的學校找不到一架腳風琴，上音樂課只好扯著嗓子清唱；有時，為了動員貧困家庭的孩子不再失學，只好墊上自己微薄的工資為他們交學費；有時，30好幾的男教師芳蹤難覓，常常哀嘆家的那一半在何方?諸如此類的煩惱事加上教學壓力，農(nóng)村山區(qū)的教師是在負重拼搏。

他們中的許多人，在艱苦的山區(qū)一呆就是十幾年、二十幾年，甚至三十幾年。他們嘔心瀝血，無怨無悔，把自己的所有亮麗青春都獻給了教育事業(yè)，挺起了中國教育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