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人回憶,堅強的人忘記。我膽小,又脆弱,于是把過去幻化,讓我看起來并沒有在回憶,卻也不曾徹底忘記。
我狠狠愛過的一個人叫石鑄,那時我的心像一塊無瑕美玉。石鑄是個造波池般的男人,我是這池中的一個泳者。他的才華和風度令他有足夠能力讓我產(chǎn)生一波期待,再是一波狂喜,又來一波溫情,再推一波瘋狂……
大四開始沒多久,石鑄就選擇了去邊遠地區(qū)支教,從消息確定的那天起,我們便以倒計時的方式度日。我害怕離別,因為知道自己不可能習慣思念。我用我獨特的方式面對離別。我對石鑄比過去更好。我?guī)退降叮B夜趕著寫他的課程論文,好讓他安心參加各種飯局;我?guī)退觅徴b, 自己緊衣縮食過了一個月,好讓他不至于穿著前女友送的襯衣參加畢業(yè)典禮;我?guī)退趯嬍医M織火鍋派對,大熱天去大賣場采購,再回來揮汗烹飪,好讓他在同學中間顯得風光體面……
這感情看起來那么美,像一把燃燒著圣火的火炬,可看不見的松油,卻每天都在消耗……
我變得敏感、無情,歇斯底里。我逼著和他交換彼此所有的密碼,每天翻閱他的手機和信件。石鑄是很受女生歡迎的類型,他和那些女生的聊天記錄在我看來總覺得像調(diào)情。最典型的時刻就是石鑄說起支教時,如果他眼中閃出一絲憧憬的目光,我都會失望。我認為他唯一的想法應該是對我的不舍。但我不會告訴他,我懲罰他的方式是折磨自己,我對自己說,你看,他不是那么在乎你呢,你也別牽記他了。
這就是我面對離別獨特的方式。我對他好,對感情放棄。
那天,他參加完畢業(yè)典禮后給電話我說會立刻回來找我,但他沒有。我打了很多電話給他,他沒接。我從暴怒,繼而疲累困倦,然后變成勸自己:習慣吧,以后相隔兩地,會經(jīng)常這樣。到最后,我不得不又對自己說,你看,他不是那么在乎你呢,你也別牽記他了。這時,我才能如愿睡去。
初夏的早晨陽光刺眼,我似乎沒有睡著,但又昏沉醒來。恍惚中石鑄竟是跪著出現(xiàn)在我床前。他滿臉是淚,接著告訴我一個我至今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酒吧……龍舌蘭……陌生的女孩……開房……我聽得心涼如冰,身不能動。雖然我敏感多疑,但我從未想過他會背叛。他沒有和對她曖昧的女生約會,卻和不相識的女孩……難道都是因為畢業(yè)才讓人短路?我陪著他一起哭,因為我的心真的開始煎熬了,我愛他!離不開他!什么“你看,他不是那么在乎你呢,你也別牽記他了。”不再管用。我哭的時候就立刻告訴他,我沒有辦法不原諒他。
我們的圣火繼續(xù)燃燒。燒著燒著,他走了……為了多和我在一起幾天,他賣了電腦把學校免費給他訂的火車票換成了飛機票。我有時會看著他出神,我沒有辦法把“一夜情”和一個名校畢業(yè)生,和一個儒雅聞名的才子,和眼前這個對我百般體貼的男生相聯(lián)系。
分別的日子開始了,思念從熱烈慢慢變淡。我本積累著打算回憶用的美好時光很快用完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次次想起兩人一起痛哭的那個早晨??薜氖潜撑?是離別?是不再堅持?是懷疑?是單純青春的逝去?這種拷問令他的“一夜情”不再像真的。我不堅強、亦不勇敢,如果不得不回憶過去,我寧可讓自己不相信回憶。
半年后的圣誕夜,石鑄回來看過我一次,他依然是個造波池,帶著火雞、紅酒,拖著圣誕樹。接機的我好一陣意外。我仍然開了次火鍋派對,仍然陪他逛街買衣服,可無論如何,都覺得他遙遠。也許我們只能在倒計時的鐘表下才可以戀愛。他走后,我提出分手。我的心有了瑕疵。
他的畢業(yè),一場背叛。
(因記憶的模糊,兩人回憶略有不同,本刊照實登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