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畢業(yè)時,姚非拉并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畫家。
小時候姚非拉最早想的是當建筑師。“我覺得建筑和漫畫都是很有趣的工作,后來我漫畫里的建筑都畫得比較認真?!?/p>
他的父母都是武漢理工大學的化學老師。因為忙,父母早出晚歸。姚非拉一個人在家時,就用尺子把爸爸媽媽的化學書從對折處劃開。當時的大學教材很多都是學校自己油印的,對折裝訂,另一面是空白的,于是他得以自由地在苯們?nèi)﹤兎觽兠褌兊谋澈螽嫕M了孫悟空,還有一些日本的卡通人物,比如阿童木。那些都是他看《大鬧天宮》、《圣斗士星矢》、《七龍珠》、《機器貓》而留下的記憶。
這是1992年以前的事情。
神農(nóng)架的向?qū)Ш汀秹衾锶恕?/p>
大學時姚非拉選擇了華工的計算機系?!耙驗橛嬎銠C好像管的事情更多,游戲啊什么的也都可以。”
剛進大學的第一年,姚非拉是活潑的,參加了很多社團,有 好幾個職務;班級的宣傳委員、
文娛委員、年級宣傳部長、書畫協(xié)會分會理事……
大一暑假,姚非拉和幾個同學去了神農(nóng)架。當時神農(nóng)架還沒有開發(fā),東西都便宜。松柏鎮(zhèn)的招待所很寬敞干凈的套間才4.5元一天,房里還有東芝電視機和席夢思,這也是姚非拉人生第一次睡席夢思。去其中景點之一香溪源時,看到一個非常美麗壯觀的小瀑布群,他們決定在此留宿。找到當?shù)匾患肄r(nóng)戶,結(jié)果人家一口就答應了,連價錢都沒有說。當時,三人還有些擔心,后、來他們總共才付100元。是他們吃住5天和帶他們?nèi)ド褶r(nóng)頂?shù)南驅(qū)зM?;貋頃r,那戶人家還送了他們每人一包自產(chǎn)的神農(nóng)架茶葉。
這些樸素的美好都對他后來的繪畫有一定的影響?!八灰姷檬侵苯拥?,但是美好的東西總叫人不能忘記。它是一種力量,也是一種信心?!?/p>
從神農(nóng)架回來,姚非拉覺得“好像有很多情緒或者說很多熱情需要表達”,于是他拿起筆,畫了生平的第一次用于投稿的漫畫。不久,《畫書大王》的主編王庸聲老師給他寫了封信,整整三頁紙。當時姚非拉很吃驚,但更多的是被鼓舞。
大二寒假,姚非拉的漫畫處女作《快樂平安夜》發(fā)表,接著是《和我共舞吧》、《特殊使命》、《雪花》等等,他漸漸攢了些名氣,開始有人向他約稿了。當然,使他一夜成名的還是大三開始構(gòu)思的《夢里人》。
一開始他想畫一個整天做白日夢的少女。轉(zhuǎn)眼到了畢業(yè)的7月,姚非拉憂傷地意識到青春的熱烈、純凈與甜美正如開動的火車一般漸行漸遠。他及時把主題扭轉(zhuǎn)了,從一開始的純搞笑風格變得“很生活”?!秹衾锶恕分v述了6個年輕人追求夢想的故事,這里沒有戀愛、沒有沖突、沒有比賽,他故意淡化了情節(jié)的曲折和漫畫常有的夸張,只讓淡淡的對前程的迷茫,對友情的依戀,對青春漸逝的憂傷,彌漫始終。
硬座火車和躺四個人的大床
即將畢業(yè)的姚非拉獲得了保送研究生的資格,但他放棄了。因為之前他問了好多人:我有沒有更多的時間畫畫?他希望可以每星期上兩天課。超過這個限度,就無法忍受了。“我是個不甘于固定模式的人,喜歡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p>
畢業(yè)前夕,華工有一個招聘會。姚非拉打印了一份材料去了。在第一排就見到首鋼的攤子?!氨本眱蓚€字吸引了他,他于是把材料遞上去,招聘方一看他那么好的成績,竟不敢相信自己單位有這么好的福氣,只用了30秒,他們就對他說:你被錄用了。
7天后,姚非拉迫不及待地去了北京。坐火車硬座。拎著兩個大皮箱,裝滿所有的漫畫書。
比報到的時間早了一個月,他就和表哥住在鋼院的一個宿舍樓里。兩人都很窮。姚非拉在空曠的房子里用酒精爐子煮面條。而一旦開始畫畫,就忘記了饑餓。
上班后姚非拉的工作是在公司做一些聯(lián)網(wǎng)管理軟件。因為工作量不大,他每周去上兩天班就摘定了,其余時間就窩在家里創(chuàng)作。月底管考勤的姑娘拿著本子滿世界找他,讓他把空白的地方全部簽一遍。
1995年底,漫畫開始火起來。姚非拉同時在兩本知名的漫畫雜志上連載作品,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形成“姚氏風格”:描寫一些美好的東西,這種美好不是那種不切實際的粉飾,而是自己真實的感受。他的漫畫還有一個特點:故事和人物往往沒有明確的形狀,包括沒有特別清晰的好人、壞人,而結(jié)局也無所謂圓滿不圓滿。
隨著作品知名度急驟直升,他的fans擁護聲“沖破屋頂”,其中以大、中學生為主,隨之而來的是他的單行本銷量的一路攀升……而姚非拉在那里也變成一個幸福的畫匠。
盡管當時屋子里簡陋到只有兩張桌子,一些義務的助理要拿著畫板放在床上畫畫,睡覺的時候則在一張大床上并排躺四個,旁邊拼一個沙發(fā)又躺兩個。
很苦又充滿樂趣。姚非拉至今懷念那種生活。
80度愛情和100萬元的假鈔
像每個青春的孩子一樣,大學時候,姚非拉也喜歡過一個女孩,是高他一個年級的女生。其實,姚非拉很少見到她,華工很大,占地6400畝。初次見面是在一次上大課。看到一個女生從他身邊走過,突然就萌生了愛情。但是直到畢業(yè),他都沒有說出來。雖然,有一年過圣誕節(jié),姚非拉畫了張圣誕卡送給她,她也恰好拿著卡送給姚非拉。
“很可能因為我們互相都很了解反而不會進一步了。這樣的關系已經(jīng)很美好了?!?/p>
這些體驗直接影響了他后來創(chuàng)作《80℃》?!?0℃》里面,他沒有執(zhí)著于“誰和誰最后好了”這樣的話題,因為沒有真正的“最后”,每個故事的結(jié)尾都是另外一個故事的開頭。
來北京以后姚非拉也有過女友,但是最后還是降溫了。從80度到70度到60度最后只有50度?!案星橛兴陨淼倪壿嫞珶崃?,第一是不可能持久,第二是會受傷。有的人確實可以天長地久,有的人只享受短暫。這些都是自然發(fā)生的,不用強求。很多時候我們都在功利地看待一切,就像我們很在意孩子長大是否能找到好工作,卻不在意他是否真正快樂;我們很在意自己能賺多少錢,卻不在意自己為此耗費了多少時間做不想做的事情;我們看到別人的時候只看到他的財產(chǎn)和前途,不管他內(nèi)心深處是否充實或者空虛。我們一提到愛情就本能地拿起尺子去量量愛情到底有多長?是否有一生那么長?”
在姚非拉看來,愛情也好,漫畫也好,都如鈔票一樣,如果是真鈔,如果從中體驗到了幸福,那么無論多少,都值得放在錢包里;反之,若不快樂,便如同拿到假鈔,即使是100萬也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