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雨林橫跨東南亞和太平洋國家,是地球上生物多樣性最為豐富的地區(qū)。單是印度尼西亞和巴布亞新幾內亞就分別擁有全世界10%~15%和5%的動植物物種,其中不少僅生活在天堂雨林里。2005年底一批科學家到天堂雨林進行探險,在15天中發(fā)現(xiàn)了幾十種新的動植物品種?!斑@里是地球上最像伊甸園的地方”,其中一名科學家如此形容這片森林 。
然而,天堂森林同時也是世界上毀林情況最為嚴重的地方。印度尼西亞和巴布亞新幾內亞已經(jīng)分別失去了72%和60%的大面積未被干擾的森林,而且上述該地區(qū)存在著非常嚴重的非法采伐。該地區(qū)大部分木材都被直接出口到中國和日本,或經(jīng)由中國企業(yè)加工后出口歐洲、美國和日本等消費國。
四名來自中國的綠色和平志愿者在經(jīng)過為期近兩個月的天堂雨林拯救工作后從巴布亞新幾內亞回到中國,他們成功地協(xié)助當?shù)氐牧鶄€原住民部落保護了共34,000公頃的森林,相當于四個北京城區(qū)的面積。今天,我們走近他們,聽他們說,聽他們聊傳說中的天堂雨林。
王冕:北京大學研究生,黑龍江人,24歲。三個志愿者里面,最詩情畫意又充滿哲學思想的就屬王冕。話不多,表達欲也不是很強,理性和邏輯一直是她的利刃。
痛苦來襲之后,是長時間地對生命的思考和珍惜。
五年前我離開自己出生并長大的城市開始半獨立的生活,在這五年里,我還沒有哪次被疾病折磨得如此不堪。
癥狀開始于上周四,叢林工作結束回到營地的時候,發(fā)現(xiàn)膝蓋后面的腿窩處有些紅點子,我以為那就是傳說中的mungies吧,并沒有太在意,因為在雨林,被這東西登門造訪咬上幾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周日晚上開始,我腰上和屁股上感覺奇癢無比。第二天早上發(fā)現(xiàn)腿上、背上、肚子上、腰上、大腿根兒,都出現(xiàn)了大片的紅點,接下來的兩天內紅點逐漸擴散成紅疹,而且向胳膊和手上蔓延。到了周三早晨,基本上除了臉和腳,全身的皮膚都已經(jīng)不堪入目。我不愿低頭看自己的身體,從來沒有如此討厭和惡心過自己的皮膚。由于癢得難耐,白天坐立不得,夜里無法入睡,餓了也不想吃東西,我丟了所有的力氣。營地醫(yī)生給我用了各種各樣的軟膏,收效甚微,那真的痛苦極了。
周三的時候我被送到了Bobwa的當?shù)蒯t(yī)院,吃了藥,開始好轉,紅疹漸漸地顏色變淺,慢慢地消失,瘙癢的感覺也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可以忍受了。我很快又會變得強壯了,嗯。
我想我這輩子也忘不了周二那晚上,我坐在黑暗里用手通身上下地抓癢,那是我二十多年來的生命中最為自憐的時刻。
別擔心,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不多痊愈了,心情也很好。即使在最痛苦的時候我也可以面帶笑容地跟同伴說早晨好,也可以自己洗衣服,也可以幫忙打掃營地,時而撥一撥吉他,彈彈我僅會的那么一首曲子—《愛的羅曼史》。
我想在今后的日子里,即使遇上比這更為難過的苦痛,只要我可以行動,那么我就不會放棄生活的內容、完全躺在床上咿咿呀呀自愁自棄,每一天我都要好好吃飯、好好喝水、好好看夕陽、好好計劃明天,因為沒有什么東西是挺不過去的。
我很高興上蒼給我這樣一次出其不意的隨堂測驗,讓我明白健康是多么的超過一切,讓我明白人生的展開和度過一定會有困難和苦痛,但生命之樹常青,這是我們最重要的信仰。
蕭瑋:“麥田守望者”樂隊主唱兼吉他手,最后一個奔赴天堂雨林的志愿者。遠在巴布亞新幾內亞的營地也不忘感受那里的音樂,驚異于當?shù)厝艘矔凹又萋玫辍?。文字表達欲極強,而且發(fā)誓要把自己所有未能表達出來的感受在今后的歌里表現(xiàn)出來,
蕭瑋筆下的營地就是天堂中的一間房,他一直說“沒有”,我們卻看到了盛滿幸福與知足的GFRS(Global Forest Rescue Station)。
我們的營地緊臨著湖,只有不到50米。有辦公室、起居室、臥室、廚房、儲藏間,盥洗室,衛(wèi)生間、游泳池,一應俱全。沒有墻壁、沒有房門、無需鑰匙、沒有空調、沒有自來水、沒有混凝土、沒有三合板、沒有玻璃,沒有鏡子、沒有電視、沒有遙控器、沒有冰箱、沒有微波爐、沒有席夢思、沒有沙發(fā)、沒有瓷磚、沒有地板、沒有性,也沒有酒精。
我們住的“房子”都是木頭、竹子、樹皮、藤條搭成,堅固、防雨、通風。大通鋪,每人一個蚊帳,地上有席子,把你自己的防潮墊鋪上,吹好充氣枕頭,打開睡袋,一切OK!如果晚上不下雨,根本不用鉆睡袋。睡吧,等著明早鳥兒和炊煙叫你吧。我清楚地記得第一天從自然中醒來的那種感覺,無以言表!
在這里生火做飯靠砍柴,辦公用電靠太陽能,生活的垃圾會分類:紙張投到灶火里燃燒;塑料收集后定期在大鐵桶里燒掉;空罐頭被集中掩埋。我的煙屁投到火里,煙盒除去塑料包裝紙也投到火里,塑料紙放到專門的垃圾箱。
為了減少營地的蚊蠅,殺魚的血水會倒到離營地較遠的樹下,吃剩的魚骨等也投到火中,衛(wèi)生間就是一個大坑,衛(wèi)生間里有個紙箱,裝著柴火的灰燼,完事用椰子殼舀里面的灰蓋在上面。
湖水一貫的清澈,一直到岸邊,你也找不到一絲泡沫,更別說垃圾了。這里很安靜,不時樹葉與微風合奏,永遠有鳥叫,各種不重樣兒的,還有蟲鳴,還有當?shù)厝穗S時自彈自唱的歌聲。如果有外出的快艇回來,老遠就能聽到隱約的引擎聲響,過老半天才能遠遠地看到船,一個小白點兒。
陳曉云:香港城市大學研究助理,香港人,24歲。在綠色和平做志愿者之前一直是城市里的乖乖女,大學畢業(yè)后接受了無聊但是安穩(wěn)的工作,認真地在辦公室里碼字,但是做著四方流浪的夢。最后,還是理想戰(zhàn)勝了現(xiàn)實,她不但從香港跑到大陸,還從北京飛向巴布亞新幾內亞,像一只有翅膀的鳥。
“找理想”是一個艱難的過程。
金色的晨光灑在我的臉上,涼風輕拂著我的臉,翻過了我的書。這兒沒有鐘,大部人都沒有手表,所以時間在這里總是模糊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現(xiàn)在是上午。還有10多個小時才到晚上睡覺的時候。
在香港時,對我來說,寫日記和溫習是奢侈的生活,每天生活不是忙這便是忙那,有時間便會和朋友一起外出,或看電影,或無聊地在街上逛,其實,我想那不是沒有時間的問題,而是沒有這個“閑情”─慢慢地、細心地品嘗生活的點滴,觀察身邊的小事,專注于書中的細節(jié),再用心寫下每段回憶和片刻心情─像嘗紅酒一樣,把深紅的酒倒進透明清澈的杯內,溫柔地搖晃杯子,那酒的香氣都忍不住撲進鼻子,再淺嘗一口,回味無窮。
現(xiàn)在24小時都要留在家的我(這個營地就是我的家),每天除了努力地溫習韓語,還可以學一點巴布亞新幾內亞的語言。辦公室內有位同事叫Bella,她是本地人,她跟我說,受澳大利亞影響,不止他們的官方語言是英語,原來他們自己的語言Pidgin也受著英語影響,例如:
I= Mi
You= Yu
We= Mi pla (pla 即英語的plus)
You (you and others) = Yu pla (如上)
那個pla 繞有意思,即一個“加”便代表“其他人在內”的意思,還有:
Let's go=Yumi go
(You and I go)
We go= Mipla go
(You all and I go)
Ear= Yau
Earing= Yauring
Toes= Finger
Hair= grass
No= Nogat
Forest=bus
Plenty=planti
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難,Pidgin是首都內很多人會說的語言,但學校規(guī)定學生課堂內外要講英語,課本教授也是英語。一般是有朋友向她說Pidgin,她才會說。他們多是在上學之前就在家里通過家人學習了英語會話。
那是一個百般無奈?。槭裁词巧蠈W以前已經(jīng)“會”而不是進校才學習呢?那么,家中不會英語的人,會否世代都不會英語呢?要是爸爸媽媽想讓孩子學英語,又可以怎樣呢?我不是想說會英語能改變他們的命運,但要是上學是孩子基本權利時,那么英語是否變成最重要的一個阻礙呢?
劉芳:律師,福建人,29歲。職業(yè)穩(wěn)定,收入穩(wěn)定,社會身份穩(wěn)定,惟一不穩(wěn)定的是她追尋生命意義的那顆心。劉芳長得很漂亮,乍一看有點花瓶的味道,曾經(jīng)因為外貌過于嬌弱被人誤解為“不行”,當然,劉芳以她的實際作為證明了自己的“到底有多行”。
這是劉芳發(fā)給國內朋友的一封信,她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把保護的概念傳播開去,我們也從字里行間聞到了希望的味道。
親愛的朋友們,
我很想你們。
我們在PNG的默雷湖(Lake Murray)的Base Camp時很安全,沒有任何危險可言。至于去叢林深處工作前經(jīng)過一系列急救和生存培訓,并有當?shù)厝穗S行作為向導和保護,每個小隊都有衛(wèi)星電話和GPS,攜帶足夠凈水、食物和藥品─至少在已經(jīng)進行的劃界工作中,沒有人掉隊,也沒有人受傷(跌倒時的淤青擦傷和各種蚊蟲叮咬不算,呵呵)。
所羅門群島發(fā)生了啥事我根本不知道……
按照巴布亞新幾內亞的法律,當?shù)?7%以上的土地都歸各部落的原住民所有,但這里絕大部分的木材砍伐都是非法的,未經(jīng)真正的土地擁有者的同意,而政府方面也存在很嚴重的腐敗行為,常常是官員和警察與伐木公司勾結起來進行盜伐活動,使得依賴森林為生的部落人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園遭到嚴重破壞。
默雷湖的一些部落如KUNI和BEGUWA邀請Greenpeace和其他NGO(非政府組織)共同努力,要求政府落實他們的法定權利,從而可以保護和管理自己領地上的森林。但因為各部落間并沒有進行過具體的劃界工作,所以保護森林的前提就是要把各部落所屬的土地先進行明確規(guī)劃,并記錄其中哪些樹木可以用于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生態(tài)林業(yè)、哪些應該作為動植物的棲息地保護起來等等一系列的先期工作─這就是我們這些志愿者正在進行的事。
然而,絕非越俎代庖,邊界如何劃分是各部落之間自行探討決定的,而對于樹木的判斷也有當?shù)豊GO組織的森林專家隨行─我只是把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告訴大家。
老實說,一個月時間太短了,我想留下來直到劃界工作結束,雖然這是我生平所經(jīng)最艱苦的工作,但每天都過得充實快樂,我付出,學習,并感到幸福。我喜歡和身邊這些人在一起,大家有個共同的夢想,一步步地,盡力地走過去。
最后這句,算發(fā)個小牢騷吧─雖然回國把天堂雨林的見聞與國內公眾分享也是工作內容,不過如果可以選,我寧可留下來每天在爛泥里走……
Regards,
Amber 劉芳
陳兵:綠色和平森林項目主任
海綿:《戶外探險》雜志編輯
采訪地點:綠色和平北京辦公室
你去過天堂雨林嗎?
去過。我是今年2月23號去的天堂雨林。在那里一共呆了二十多天。第一站先到的是巴布亞新幾內亞的首都,莫爾子比港,那里有一個天堂雨林保護活動的啟動儀式。(你算是志愿者嗎?)我不是,我只是從北京辦公室抽調過去的工作人員。因為我以前是學林業(yè)的,(啊,你是專業(yè)人士)哦,也不是怎么專業(yè)。但是上學的時候,我的確跑遍了中國的各大林區(qū),包括秦嶺、云南、海南,見識過很多原始森林,應該說我對森林的了解足以使我不會再為見到森林而震驚??墒?,當我真正到了天堂雨林,還是被那里的原始美震驚。那是一片絕對的原始林(什么叫原始林?),原始林跟天然林是有區(qū)別的。天然林也是自然生長的,但是天然林是經(jīng)過人工修剪的,所以在高度上是人為控制的,物種上也會有規(guī)劃。但是原始林不一樣,原始林幾乎完全沒有后天修葺的痕跡,可以說,上帝讓它長成什么樣,它就是什么樣。天堂雨林的原始森林很有特色,它是跟湖區(qū)相連的。這片湖區(qū)叫默雷湖區(qū)(LAKE MURRAY),森林會一直從陸地上長到水中間。所以有的時候你可以滑著獨木舟穿梭于森林之間,你邊看著身邊掠過的樹叢邊聽著清脆的鳥鳴、當?shù)氐臐O民打口號,你覺得自己就是在天堂里。
你在天堂雨林營地期間,親眼目睹過非法盜伐嗎?
很遺憾這次沒有見到,當然,這只是個人體驗上的遺憾,我們并不希望再發(fā)生盜伐或者非法采伐的事情,不發(fā)生是最好的。實際上,這幾年,非法采伐已經(jīng)急劇減少了。最臭名昭著的國際木材采伐公司就是馬來西亞的常青公司,他們以前都是采取剃頭式的采伐,(什么叫剃頭式采伐)就是買下一塊地上的所有東西,無論是否為樹木幼苗,全部采伐干凈。只給當?shù)厝撕苌俸苌俚腻X,當?shù)厝藶榱四玫浆F(xiàn)金,貼補自己的生活,也只能忍受。
既然非法采伐幾乎銷聲匿跡,那么志愿者到當?shù)厝ナ峭ㄟ^什么方式保護天堂雨林的呢?
我們今年的工作重點已經(jīng)不是反對非法采伐了,這也是我們工作取得初步成果的表現(xiàn)。我們現(xiàn)在的目標是幫助當?shù)厝私⑸鷳B(tài)林業(yè)—怎么讓當?shù)厝艘揽可钟米约旱氖逐B(yǎng)活自己。其實生活在天堂雨林中的居民的吃穿住行都來自于森林,他們要到森林采集漿果當作食物,也要采集可以進行交易的果實,比如很多種類的香蕉和當作主食的西米椰子。除了這些林業(yè)附屬品外,出售木材也可以做為他們的收入方式。但是,他們必須要知道哪些能砍伐,砍伐之后不會導致破壞,同類的樹種會迅速地成長起來,保持持續(xù)發(fā)展,讓子孫都能夠得到大自然、得到天堂雨林的庇護。(你們的任務就是讓他們學會分辨?)呵呵,差不多吧。但是這個過程很復雜,我盡量說得不那么專業(yè)。我們的志愿者和工作人員接到當?shù)夭柯涞那笾麄兿M覀兛梢詭椭麄冇每茖W的方法劃分森林,然后告訴他們應該如何進行采伐,才會更好地保護森林又能獲得一定的經(jīng)濟回報。我們首先要去勘測,不同的樹種的年齡、分部、特點等等。然后把森林劃分成一個一個的小塊,告訴他們先砍伐哪塊,后砍伐哪塊,每一個小塊里面再細分,告訴他們要做怎樣的保護。這個工作很漫長,很瑣碎,很危險。
我很好奇,當?shù)厝嗽趺磿鲃酉蚰銈兦笾磕銈儺吘拐Z言不通,而且膚色不同,你們是外來人,他們竟然如此相信你們?
你說得沒錯。在項目開始的時候,我們根本無法跟當?shù)厝藴贤?,他們只有很少?shù)的受過教育的人懂英語,大部分人還是說當?shù)氐耐林Z言。但是,綠色和平做了很多事,包括直接跟政府溝通,用實際行動阻止非法采伐,而且主動幫助貧困的當?shù)厝?,并讓他們相信了我們掌握的科學信息。鯰魚部落(CATFISH)的首領SEP是第一個要求綠色和平幫助的人。到現(xiàn)在我們也很敬佩SEP的勇敢和先鋒精神。后來很多部落目睹了鯰魚部落的發(fā)展和收入增長,大家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更多的部落找到了我們。這中間經(jīng)過了漫長的幾年努力。
志愿者住在天堂雨林里面嗎?他們的生活質量如何?
我們的大本營,KEWI營地,就在LAKE MURRAY的腹地中。各國的志愿者都住那,荷蘭的、德國的、美國的、澳大利亞的,當然還有中國的。我們的營地離最近的村子劃獨木舟十分鐘。(你們的交通工具是獨木舟嗎?)一些簡單的食物運輸或者不著急的事情,可以依賴獨木舟完成,但是工作中主要靠快艇。(誰來開快艇?)誰都可以開,只要你會開。我們的志愿者中有會開快艇的,那就志愿者自己開;負責后勤的人員中有會開的,就他們開;當?shù)厝擞袝_的,就當?shù)厝藥臀覀冮_。這個無所謂的,在大本營沒有嚴格的職位劃分,一切都可以自己動手。比如我們吃飯,有一個澳大利亞同事負責我們的生活,他會請當?shù)貗D女來給我們做飯,付給她一筆費用。但是平時志愿者們也可以提出露一手絕活,給大家做點好吃的。當然,我們的原料很有限,大部分只能從叢林里采集。所以我們吃得最多的是香蕉、南瓜、南瓜葉子和西米椰子。也會從城市里帶一點咖啡、茶、餅干等。(吃得慣嗎?)每個人的飲食習慣不同,尤其是五湖四海的人都聚到一起了,還是一個大森林里面,吃不慣也是正常的。剛一開始大本營的飯的確很難吃,(你吃過?)我倒沒趕上,但是我聽別的志愿者說過。我去的時候伙食已經(jīng)改善了很多。這也是不斷調整的結果。我個人倒是很喜歡營地的食物,幾十種香蕉的吃法,你可以烤著吃、煮著吃、蒸著吃。但是如果我們要吃葷腥,那就一定要求助當?shù)厝肆?。實際上,都是當?shù)厝藖斫o我們送魚,送他們打獵獲得的獵物。志愿者們想要抓到湖里的魚、林子里的動物,實在太難了。
生活上的舒適與否倒是可以慢慢適應,那么安全呢?你們的勘測要在野外進行,而且是原始森林里,志愿者經(jīng)過一定的野外生存訓練嗎?
呵呵,果然是戶外雜志,問到點子上了。在招募志愿者的時候,我們就要對他們的生理素質進行檢驗篩選。有戶外生存經(jīng)驗的,當然最好,心理承受能力和與人打交道的能力也是重要指標。在野外,集體的力量遠遠大于個人的力量,所以我們的志愿者必須是能與其他人融洽相處的人。招募進來的所有志愿者在進入森林之前,都會接受培訓。培訓的內容包括野外生存的技巧、急救藥品的使用和救生培訓。到了巴布亞新幾內亞,當?shù)赝聲俅闻嘤枺@次培訓的內容是以森林為背景的。到了營地,會有更細的培訓。包括如何飲水、如何出行,包括你剛剛問的快艇和獨木舟的問題。
在原始森林里勘察會很危險,你們有足夠的戶外裝備嗎?
確實很危險。我們去森林勘界(勘界?),就是去勘查樹種,然后做筆記,給樹做記號。一去就是一周,甚至更長。(你們帶帳篷或者其他露營裝備嗎?)我本來以為我們應該背帳篷,但是實際情況是,森林潮濕,住在地上很不舒服,而且毒蟲、蝎子、蛇到處都是,直接住在地上非常地危險。都是向導給我們搭建房屋,類似咱們土家的吊角樓。(到一個地方就搭房屋?蓋房子不是需要很長時間嗎?)如果是我們去搭,當然要很長時間,就算很長時間都搭不出來,呵呵。但是當?shù)厝艘呀?jīng)在這片林子里生存了幾十年,他們蓋一個茅草屋的速度可以說是神速。你別以為是男人蓋房子,幫我們搭建房屋的都是婦女和孩子,男人都去打獵或者砍樹去了。你看他們干活,簡直是除了佩服沒有別的。他們是真心希望我們能住得好,他們知道我們在幫他們,善良是他們血液里的東西。在森林里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迷路,即使是我們的向導也無法完全避免這個問題。我們一個小分隊有一個GPS,但是一個小分隊里往往有幾個人,所以大家不能走散了,否則很危險。
(你遇到過情況嗎?)我們每個人都遇到過。在森林里,人類是真正的弱者。那里的所有動植物幾乎都可以要了你的命。喝水,水里有水蛭;走路,路上有毒蛇;上廁所,都有帶刺的植物可以扎得你體無完膚。我們的志愿者劉芳,一次跌倒時候手恰好抓了一株有刺的植物,當時就把手扎爛了,看著很嚇人。還有一次,我跟向導去丈量一棵樹的周長,向導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突然他停在樹下,一動不動。我說,怎么了。他沒說話。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地退回來,說看見樹下盤著一條黑色毒蛇。這種蛇在當?shù)厥亲疃镜亩旧撸灰У?,輕則截肢,重則喪命。我一聽當時就覺得自己離死神太近了,如果我走在前面是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這條蛇的。本來叢林里就昏暗,蛇體又是黑色的,樹根底部全是腐爛的樹葉,只有長在森林里的土著人才會有這個觀察力。(覺得自己死了一回了吧?)沒錯,你剛才問到裝備,我不得不說,在那里,你即使帶著最好用的蛇藥,也沒用。
我從網(wǎng)站上得知中國是非法木材的主要進口國,中國在天堂雨林這個項目中是不是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據(jù)統(tǒng)計,在天堂雨林采伐的十根原木中就有一根是運往中國的。這個比例驚人??!要知道,中國本身的林業(yè)保護做得是相當成功的,而且管理極其嚴格,要想在中國土地上采走一棵不該采的木頭很難。在這一點上,我們做得很好。但是在巴布亞新幾內亞,簡單得如同拔草。如果咱們能像保護自己國家的森林一樣保護全球的森林,那么我們也會最終受益。環(huán)保無國界,大自然是我們所有人的。我們天堂雨林的項目會一直持續(xù)下去,但是工作高峰期(PUSH)暫告一個段落。站點雖然關閉,我們會更關注進出口木材的走向—比如咱們本國的木材進口問題,我們的戰(zhàn)地轉移了,但是工作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