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建凱
20多年前,我們百里河一帶的深山里,大樹參天,灌木叢生,野生動物繁多。因此男人們都學會了打獵,一來可以補充家中的糧食.二來可以 將動物的毛皮拿到鎮(zhèn)上換零花線。
爺爺是百里河這一帶身手最好的獵人。但在一次捕獵中,爺爺被一 只300斤重的黑熊咬傷了。等我父親聽到聲音端著槍趕去時,那黑熊已鉆入灌木叢逃走了。結果沒幾天,爺爺因傷口感染去世了。在彌留之際,爺爺苦笑著對我們說:“也許這是報應吧!”父親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要找到那頭黑熊,為您報仇!”我看見爺爺搖搖頭,想說什么但沒說出來。
為爺爺辦完喪事后,父親將爺爺的那桿獵槍交給了我,我和父親開始了尋找黑熊為爺爺報仇的旅程。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個晴朗的午后,我們突然在山坡的另一邊,發(fā)現一只強壯的黑熊挺著大得出奇的肚子在搖一棵樹。父親用充滿仇恨的聲音說:“就是它,它就是咬傷你爺爺的黑熊!”父親讓我趴在原地不動,他則屏住呼吸向前挪動。
我看見父親躲在一棵樹后面,端起槍,扣動了扳機。但父親沒有擊中熊的要害,而我卻被嚇得半死。因為聽爺爺說過,像熊和野豬這樣的猛獸,如果不能一槍擊中要害的話,是很危險,它們會拼了命向你發(fā)起進攻。但這只黑熊卻倏地跑下山坡,鉆入灌木叢,跑了。父親垂頭喪氣地收起槍,顯得很懊惱。父親說,受了傷的熊會變得更可怕。我則說:“我看這只熊很膽小嘛,挨了一槍就逃了?!备赣H說:“那不是膽小,是它肚子里有了小崽子了。”
回到家,父親一連幾天悶悶不樂.他腦子里滿是復仇的念頭,之后.我和父親幾次上山找這只母黑熊,但是除了偶爾發(fā)現一點熊的痕跡外,再也沒有碰到它,它就像消失了一樣。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已到了深秋。如果入了冬,母熊就會躲進山洞,到時候要找它就更難了。所以父親決定來一次徹底的搜捕黑熊的行動。
那天,我們帶了足夠四天的干糧,兩條獵犬,兩桿獵槍和充足的彈藥,向山里進發(fā)了。父親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好獵手,但我們的對手是那只厲害的母黑熊,所以我們很小心。第二天早晨,我們在一條河邊發(fā)現了熊的爪印。我和父親拿著槍爬到坡頂時,我們的兩條獵犬已和黑熊干上了。父親舉起獵槍,卻遲遲不敢下手。我們只好邊走邊向天上鳴槍,希望能嚇退黑熊。等我和父親趕到熊犬搏斗的地方時,我們的兩條獵犬已被咬死了,而那頭熊早已逃到射程之外。看著被咬死的獵犬,父親惱羞成怒,剛要去追趕黑熊,突然我們聽到幾聲“嗷嗷”的叫聲。循著聲音,我們發(fā)現在一個巖洞里有一只小熊。
父親經驗豐富,他決定找一個只有一條通道的地方,把小熊用帶子系到樹上,然后在通道上設下陷阱,等著尋子心切的黑熊上鉤??晌覀兊攘撕芫靡矝]見母熊過來,父親對我說:“狡猾的家伙,它肯定發(fā)現了陷阱?!庇谑俏液透赣H放下獵槍,準備將陷阱拆除重新布置。
我正在拆除陷阱,突然,那只母熊躥到我身邊,張開了血盆大口。父親這時正在不遠處解綁著小熊的繩子,看到我這邊的情況后,他急得大叫:“孩子,快跑!”父親想去拿槍,然而槍正好在母黑熊身后。
我?guī)缀踅^望地看著父親。這時,父親猛地高舉起小熊說:“別傷害我的兒子,我把你的孩子還給你!”父親真的把小熊放下來。
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母熊竟停止了咆哮,把頭轉向一邊。它居然明白了父親的意思,真的準備放我來交換它的孩子。
小熊歡快地跑到母熊身邊。母熊吼了兩聲后帶著它向林子那邊走去。我出神地望著黑熊母子的背影。突然“砰”的—聲槍響,黑熊咆哮了一聲,剛站起來,接著又 是“砰”的一聲,黑熊轉過身來轟地倒下了。
我驚恐地轉過頭來看著父親,父親臉上掛著復仇后勝利的笑容。小熊在母熊身邊不住地哀號。而受了傷的母黑熊卻掙扎著抬起了身子,一口咬住小熊的脖子后才倒了下去。沒想到母熊竟用自己最后一點力量,將小熊咬死了 。小熊沒有掙扎,也好像并不痛苦。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爺爺的仇終于報了,但我卻那么想要流淚。
當我再次抬頭看父親時,父親像傻了一樣看著黑熊母子,獵槍從他的手中滑了下來!
選自《第二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