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　嶼

雷恪生原來不喝酒。從上大學(xué)二年級開始抽煙，那時候別人給一支煙還覺得很苦很暈很不適應(yīng)，可抽上兩三天之后，就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了，于是雷恪生抽煙上了隱，一發(fā)而不可收，有四十年的煙齡，這中間也斷斷續(xù)續(xù)地戒了幾次，直到十幾年前拍電視劇《雷雨》的時候，才算徹底把煙戒掉。

當(dāng)時雷恪生剛剛把煙戒掉，可劇情里有魯貴偷著抽周樸園煙的戲，這又把雷恪生的煙癮給勾了起來，但劇組明令禁止吸煙，于是他就偷偷地抽，但偷著抽沒有什么味道，膽戰(zhàn)心驚的抽不出悠然自得的感覺。當(dāng)時劇組里為港臺的演員趙文暄、鮑方另辟了一個化裝室允許抽煙，于是雷恪生就跑到他們那里去抽，但總是樓上樓下的跑像趕集似的，覺得也怪沒有意思的，于是，雷恪生決心不再抽煙，他跟導(dǎo)演商量，把魯貴偷煙的戲改成了偷酒的戲。于是雷恪生算是徹底地戒了煙，那一年雷恪生已經(jīng)60歲了。

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戒煙前雷老爺子也就喝點啤酒，不上癮，頂多一次一杯。老爺子心里尋思，一個大老爺們既不抽煙又不喝酒，多沒份兒呀，干脆喝點白的吧，可這白酒太辣實在不好喝，于是，就往酒里扔冰糖、枸杞子，特別是枸杞子又酸又甜的像小葡萄干似的又有保養(yǎng)作用是個好東西，放在酒里酸酸甜甜的很好喝，這就是雷老爺子喝酒的初級階段。

后來聽說枸杞子是銀川產(chǎn)的最好，老爺子一下就買回好幾箱銀川產(chǎn)枸杞子，又聽說泡酒得高度酒，于是老爺子專門買來60度甚至67度、75度的二鍋頭。老爺子共有六七個大酒壇子，每個壇子裝20多斤酒，輪流喝，但時間不會泡得太長，如果是新酒新藥一般也就泡半個月到20天左右就開始喝。每次都是先把泡好的酒倒在一個能裝4斤酒的塑料桶里，成熟一批喝一批，酒里放得最多的是枸杞子，其他的還有人參、鹿茸、冬蟲夏草、蛤蚧、海龍、海馬、西洋參等，基本上是溫補，不是太濃，很清淡。

雷老爺子中午晚上每頓都要喝上一兩多酒，一頓不喝酒仿佛缺點什么似的，吃飯也沒有了味道。他說：“現(xiàn)在老了不愿到外面應(yīng)酬了，就愿意一個人在家里自斟自飲，看著電視喝著小酒，很有情調(diào)，很是愜意。”

老爺子的下酒菜一般有夏威夷果、核桃仁、花生米、蘿卜皮、芝麻醬蒜拌黃瓜或拌豇豆，在飯前吃。主食一般很簡單，弄一碗面條或最多煮8個餃子，他說：“餃子有一個好處可以當(dāng)下酒菜，這叫餃子就酒越喝越有！”老爺子一般飯后不喝酒。

老爺子不喜應(yīng)酬，但很多時候飯局是少不了的。這種時候他總是隨身攜帶一個小玻璃瓶子，就是裝過醬菜的小空瓶，里面裝三四兩藥酒，每頓喝上一兩多。其實老爺子有過很多別人送的小酒瓶子，有英國的，俄羅斯的，都非常漂亮、精致，但他不能用這種瓶子裝自己釀的酒。那樣的話，一到飯桌上必定成為注目的焦點，總給人以酒鬼的感覺，令老爺子很不自在?，F(xiàn)在的小瓶子很不起眼，別人也不知道他在喝什么，趁人不備就是一口，好不愜意。

可熟悉的人就知道老爺子在喝些什么了，吃飯的時候，斯琴高娃就常常過來蹭酒：“老爺子給兩口，您的酒既濃烈又清香，像XO，又像人頭馬，我是曾經(jīng)滄海啊，喝完您的酒，什么茅臺、五糧液統(tǒng)統(tǒng)都不愛喝了！”這回重拍話劇《雷雨》，濮存昕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老爺子，我也來點？”老爺子說：“年輕人喝這酒沒什么好處，五十歲以上的可以沾一點兒，不過只給兩口，多了不給！”

每次出外拍戲或是旅游，老爺子都要帶上他的能裝4斤藥酒的大塑料桶和他的并不惹眼的小酒瓶子。塑料桶隨身攜帶不行得發(fā)行李走。有一次，老爺子隨身帶了一點兒，安檢人員問：“這是什么？”老爺子說：“這是飲料”。安檢人員一聞，“這不是酒嗎？！”“是藥酒?！薄包c得著嗎？”“點不著，是藥酒！”安檢人員倒出來一點，一點噗的一下就著了，安檢人員也是老爺子的“粉絲”，“我給您倒出來點，上了飛機(jī)您可千萬別拿出來呀！”“行行行，保證不拿出來！”誰知這一倒不要緊，只給留下一個瓶子底，把老爺子給心疼壞了。

雷老爺子有生以來只醉過三次，所以記憶憂新。

第一次，是在中央戲劇學(xué)院當(dāng)學(xué)生，到半壁店下鄉(xiāng)勞動，大冬天的給社員們演出，人家為了表示對他們的感謝，隊長請他們聚餐。隊長說：“今天過年了，大隊部招待大家，你們一定要吃好喝好！”那時雷恪生根本不會喝酒，那種青梅酒、蘋果酒度數(shù)很低，口感很淡很甜，大家伙坐在熱炕頭上喝了一杯又一杯，就著當(dāng)時最好的下酒菜—花生米和豬頭肉。坐在熱炕頭上雷恪生漸漸地感到非常燥熱，腦袋有點暈，實在是不行了，同學(xué)說：“沒事，沒事，我們扶著你回去。”結(jié)果一出門，他就哇地一下吐了出來，回去睡了一覺。第二天，大年初一開門紅修水渠，雷恪生一看那兩個扶他回來的同學(xué)，醉得也像一攤泥似的，他們一共醉了兩三天，起來一動彈就吐，吐得天翻地覆，哥兒幾個索性在地中間放了一個臉盆。

老爺子回憶說：“果酒度數(shù)低很甜就有蒙蔽性，另外一個不能坐熱炕，熱火攻心哪?！崩桌蠣斪拥牡诙巫砭七€是與熱有關(guān)。他已經(jīng)到中央實驗話劇院當(dāng)演員了，團(tuán)里搞活動，每人拿一瓶酒或是一個菜，雷恪生記得自己是拿了一大盆用白糖、醋、蒜、粉絲拌的大白菜。各式各樣的酒、菜，幾十個人狂歡著又唱又跳的好不熱鬧?；丶液?，雷恪生感到非常興奮，就打了一盆熱水燙腳，誰知這一燙不要緊，只覺得有一股力量排山倒海似的往上攻，哇地一下又都吐了出來。雷老爺子說：“現(xiàn)在總結(jié)起來，道理很簡單，熱出不來。為什么人一喝酒話就多呢，因為要揮發(fā)，劃拳其實就是要散發(fā)熱量，如果你的熱量往里攻那可就壞了?！?/p>

第三次醉酒雷老爺子表演了一出英雄救美，那是在40多歲的時候，在大慶拍電視劇，電視劇拍完了大家非常高興，殺雞宰羊的，按照東北人的習(xí)俗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那種藍(lán)邊的大海碗雷恪生一喝就是好幾碗。此時，同桌的人非得起哄讓扮演雷恪生老伴兒的彭玉老師喝酒，可彭玉不會喝酒，咱不能欺負(fù)女同志啊，那是我“媳婦”我不能不管，我來！雷恪生大包大攬，“咕咚咕咚”又是幾大碗下肚，人便是真的醉了，坐在凳子上看著誰都想笑，看見什么都覺得奇怪，咦，那個人怎么長了三個鼻子？

雷老爺子愛這一口兒，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很多人來看他的時候往往要拎上一瓶，但大多不合乎老爺子的口味，他只喝18元一瓶的二鍋頭，但他會牢牢記住朋友們的情誼。有人來做客或是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與大家一起享用，如果誰偏好哪一口兒，他也會慷慨相送。

老爺子的酒柜里放滿了他從世界各地帶回來的酒和酒具，琳瑯滿目，他指著一瓶說：“這是劉若英送給我的特級高粱酒，據(jù)說在臺灣是很難買到的?！?/p>

雷老爺子說：“喝酒完全分人，人與人的體質(zhì)完全不同，不一定我喝著舒服你喝著就準(zhǔn)舒服，任何事情都要有節(jié)制，都要有度，下午拍戲的時候我只喝兩口，絕不多喝，如果下午沒事吃完了就睡覺，那對不起了，我就得多喝點兒。酒喝得適度讓人興奮，喝多了讓人迷惑?！薄拔矣幸桓叭藚ⅲ俏覀冊洪L趙有亮送給我的，我打算再過兩年，等歲數(shù)再大一點的時候再用它泡酒喝，而且得冬天喝。”

71歲的雷老爺子紅光滿面，說話底氣特足。他說，自打他喝藥酒以來身體非常棒，一兩年也不去一次醫(yī)院，歷年的體檢各方面指標(biāo)也十分正常，只是他家里遺傳有老年性的青光眼和白內(nèi)障，每個月到醫(yī)院復(fù)查一次，盡管酒與眼疾有點矛盾，但老爺子有老爺子的謬論，我喝的是枸杞子呀，枸杞子不是養(yǎng)目的嗎？搞得大夫也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老爺子您自己悠著點，別讓它再有發(fā)展?！?/p>

老爺子現(xiàn)在的生活除了演戲還非?？釔勐糜?，他講了一段俄羅斯人與酒有關(guān)的趣事也很有意思。十幾年前，老爺子去俄羅斯，那時候那里禁酒，人們就用酒精兌著水來喝，抬眼一看大街上醉倒一大片。那時候流傳著俄羅斯有幾大怪：青草雪來蓋，干活的全是老太太。因為男男女女都去吃喝玩樂了，家里平均三個人要養(yǎng)一個酒鬼。

有一次雷恪生隨團(tuán)去俄羅斯參觀，車開到半路上司機(jī)突然把一車人放到路邊，獨自走了，半個小時才回來，手里拿了兩瓶啤酒，回來后非常興奮地“beer、 beer”地直叫，原來他是排隊買啤酒去了。雷恪生就跟旁邊的翻譯安德烈說：“怎么能丟下一車外賓排隊去買啤酒呀？這要是在我們中國肯定給開了！”安德烈說了一句話把大伙兒全逗樂了：“這就是社會主義！”

2006年7月，雷老爺子再一次到俄羅斯旅游，也只是在宴會上才看到了兩瓶Wodega，這是他們那兒最好最高檔的烈性酒，常常是走過來一個男人或女人，滿臉質(zhì)疑地問“wodega?wodega?”言外之意“你喝嗎？你不喝我拿走了！”

老爺子說：“俄羅斯有個習(xí)慣就是要煙要酒?！钡侥惴块g里就跟你要酒，一揚脖就是大半杯，然后拿著面包聞聞，“好好，謝謝！”拿了就走，從不客氣。豪飲也是俄羅斯的一種民族習(xí)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