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立華
牛經理在外出差時正好看了一檔電視談話類節(jié)目,叫大聲說出你的愛。主持人倡議愛不僅要表現在行動上,也要大聲說出來。看著電視里人們向家人說出自己的愛時的淚流場面,牛經理也禁不住熱血沸騰。我也要向身邊的人大聲說愛,牛經理這樣想。
出差好幾天,牛經理有點想念情人。情人是牛經理情感的驛站,每當他在官場失意和工作倦怠時他都會到情人這里來小憩。
他出差回來徑直敲開了他為情人買的別墅,深情地對情人說:“親愛的,我愛你!”情人卻誤解為牛經理要和她親熱,一把摟住了牛經理的脖子,嗔怪道:“著什么急啊,先洗個澡去,我把熱水都給你放好了?!笨粗槿说拿膽B(tài),牛經理有些掃興,在情人看來,牛經理說“我愛你”,就等于說“我要你”。
從情人那兒出來,正好是下午五點多,牛經理給老婆打了個電話,說他去幼兒園里接兒子。牛經理一直是業(yè)務繁忙,這是他第一次去接兒子。
兒子見了牛經理很奇怪:“爸爸,你怎么來了?”牛經理抱住兒子親了親對他說:“寶貝兒,我愛你!”兒子摳著手指頭,撅起了小嘴說:“爸爸不愛我,我要買個奧特曼變形金剛,你都不肯給我買?!痹瓉硎沁@樣,兒子是一直在惦記著那個變形金剛,說了好多回了,牛經理都忘記了。為了表明對兒子的愛,牛經理領著兒子去商場花了四百多元買了個變形金剛。
和兒子回到家不一會兒,牛經理的老婆下班也到家了。牛經理接過她的包掛了起來,對老婆說:“老婆,我愛你!”牛經理好久沒有說過這句話了,現在說出來感覺很生疏。
老婆看了看在一旁玩著變形金剛的孩子,對牛經理小聲罵道:“死鬼,在外面還沒鬼混夠,回家拿我窮開心啊,你就別拐彎抹角的了,有什么話就直說了吧,是不是又在外面有什么事情沒擺平想讓我出面?”
前幾年,牛經理曾經在外面嫖賭被公安局抓過,是他老婆把他領回來的;為了和幾個副經理爭這個正職,是牛經理老婆寫了多封匿名信才得以成功的。老婆的一番話讓牛經理哭笑不得,他埋怨黃臉老婆一點情調都不懂。
周末,牛經理開著車和老婆孩子回到了鄉(xiāng)下的老家。一年才回幾次,爹和娘很是高興,老婆和兒子出去了,牛經理和爹娘有機會單獨呆了一會兒。娘在一旁洗衣服,爹一邊抽著旱煙一邊問牛經理的工作忙不忙。牛經理有好幾次都想對他們說出那三個字,可是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他想了想,還是忍了下去。
晚上回到自己家,牛經理接到家里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爹娘說:“娃啊,你今天是怎么了?看著你吞吞吐吐的,沒什么事吧?有什么事別憋在心里,說出來,爹和娘只盼著你能平平安安的……”
牛經理這時想起了爹和娘為了他上學含辛茹苦、日夜勞作的身影,牛經理忍不住潸然淚下。
雖然以上都不是牛經理想要的結果,但是他知道家人都是愛他的,壓抑在內心里的東西越來越膨脹,他要說出那句對爹和娘沒有說出的愛,他要真真正正、認認真真地再對所有關心和愛護他的家人大聲說出自己的愛。
老婆回了娘家,已是深夜十二點了,他一點睡意也沒有,他一個人來到空曠的大街上,張開雙臂,對著遠方深情地呼喊:“我愛你們!”這時,有兩個下夜班正好路過的女工,一腳踹在他的小腿肚子上,大叫一聲:“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