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鎮(zhèn)上逢集,牛村長向“二虎米行”走來,褲腰上別著一個塑料口袋,在屁股后頭一擺一擺的。
“二虎,給我裝一袋米——記賬!”
二虎到剝米車間,盛了一袋米出來:“牛大叔,看我給你裝的新米,剛剝出來的,還熱著呢!”
牛村長“嗯”一聲,扛起米袋,頭也不回地走了。
二虎干瞪眼,瞅著牛村長背影罵道:“媽的,屁大個官兒,牛氣啥呀?”
不到一個月,牛村長又來了,腰間仍是一個塑料袋,吼一嗓子:
“二虎,裝一袋米!”
二虎攥著塑料袋,進剝米車間,裝一袋好米,提到牛村長跟前。
“牛大叔,新米,熱著呢——我那宅基地手續(xù),啥時候批下來?”
“慌啥?你又沒在家待過幾天?!迸4彘L扛起米袋,晃晃悠悠地走了。
下次來,老子往你米里摻沙!二虎望著牛村長遠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
沒過多久,牛村長又來了,還是那只塑料袋,說的還是那句話。
二虎心里不樂意,可照樣到車間裝一袋米出來,照樣笑嘻嘻的。
“狗日的,下次來,老子再給你裝米就不是人!”二虎向著牛村長的背影重重地啐了口唾沫。
牛村長又來了,腰間仍是那個袋子。
“牛大叔,又賒米呀?我們把以前的賬結(jié)一下吧!”二虎皮笑肉不笑地說。
“我會賴你這點兒米錢?以后一塊結(jié)!”
“姓牛的,你欺人太甚了!村里幾百口子人,你誰都不欺,三番五次的,只欺我……”二虎的臉黑了。
“等你爹死了,這賬也就結(jié)了!”牛村長解下袋子,沖到剝米間去了。
“你……難不成逼我……逼我爹去火化……我……要告你!”二虎氣得直哆嗦。
牛村長扛著米袋子出來,板著臉,理直氣壯地走了。
二虎說到做到,一紙訴狀告到了法院。
法院受理了這個案子。開庭那天,牛村長被傳喚到庭,坐在被告席上。
作為被告,牛村長對二虎的指控全部認賬。
二虎得理不饒人:“還村長哩!次次拿米都不付錢。還說我爹死的時候,要重重敲我一回。今兒個,我得討個說法!”
話音剛落,門外跌跌撞撞進來一個老頭兒,衣衫破舊,瘦得皮包骨頭。這老頭兒扶著椅子喘了半晌氣兒,顫聲說道:“我……是二虎的爹。我來給他個說法!你……黑了良心,開著米行,連米都不給我吃……要不是村長,我早餓死了!”
二虎張大了嘴怔在那里,好久回不過神來。
(選自《短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