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娜·契普曼

只有在我們真正地認識到并且深刻理解了人的一生是有限的，而且我們根本就無法預知生命何時會走到終點時——我們才懂得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好像那每一天都是我們所擁有的唯一的一天似的。

——伊莉莎白·庫伯拉·羅絲

沒有誰能知道愛情的翅膀會飛向哪里，有時，它會悄悄地飛臨情人們的心中；有時，它則會出現在人們意想不到的地方。這個令人不可思議的故事就發(fā)生在洛杉磯市郊一家康復醫(yī)院這樣一個最不尋常的地方，那里的病人大多數都不能依靠自身的身體機能自由行動。

當醫(yī)院的全體工作人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很多護士都感動得哭了起來。醫(yī)院的負責人哈里也感到非常震驚，但是，從那以后，他經常暗自慶幸自己曾經度過的那個令他一生中最得意的日子!

瞧，麻煩來了——怎樣才能為他們穿上結婚禮服呢?雖然他知道工作人員會有辦法的，但是直到其中一位護士自告奮勇地志愿為他們穿上結婚禮服時，他才放下心來。他希這一天能夠成為他的兩個病人——喬安娜和邁克爾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那天早晨，邁克爾坐著輪椅，來到了哈里的辦公室。

“哈里，我想結婚?！边~克爾羞紅著臉，殷切地望著哈里。

“結婚?”哈里大吃一驚，張大了嘴巴，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被綁在輪椅里的、連呼吸都要依靠呼吸器械的人?！斑@是多么不可思議啊!”他想。緊接著，他問道：“和誰?”

“和喬安娜，”邁克爾幸福地說，“我們深深地相愛著?！?/p>

哦，愛情!愛情的種子飄到了這所醫(yī)院里，飛進了兩個完全不能獨立行動的人的心里，并且生了根發(fā)了芽——盡管他們連吃飯、穿衣都不能自理，就是呼吸也要借助呼吸器械，而且永遠不能行走。邁克爾得的是脊椎肌肉萎縮癥，喬安娜患的則是多發(fā)性硬化癥。

接著，邁克爾微笑著拿出訂婚戒指。哈里看著他寫滿幸福的臉，內心一陣激動：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看見邁克爾這么高興、這么愉快!但是，結婚這件事對于像他們這種身體狀況的病人來說真是非同小可。事實上，邁克爾一直都是醫(yī)療中心里火氣最大的人，工作人員還從來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溫柔、善良。

不過，大家都能理解邁克爾為什么火氣這么大。因為自從他9歲被他媽媽送到醫(yī)療中心來至今已經25年了。這25年中，他媽媽每周都來看望他幾次，直到她去世。雖然他的脾氣總是那么暴躁、易怒，經常把護士罵走，但是至少他覺得醫(yī)院是他的家，病人是他的朋友。

同樣，他和一位已經70高齡的志愿者——貝蒂·沃戈也相處得非常融洽。貝蒂用她的方法來撫慰邁克爾受傷的心靈，而不是把它當成一項任務來完成，只要邁克爾需要，無論何時，她都會及時趕到他的身邊。

醫(yī)療中心里還住著一位也坐著嘎嘎作響的輪椅里的女孩，邁克爾確信她一直在注意他，但是她在那里沒住多久就離開了。從那以后，邁克爾的心里就覺得生活中仿佛少了什么似的。

醫(yī)療中心關門了。邁克爾被送到了另一家康復醫(yī)院里，遠離了貝蒂。

從那以后，邁克爾變得沉默寡言。他甚至不愿意離開他的房間，情愿天天呆在黑暗之中。他的妹妹，一個紅頭發(fā)的女人，目光中流露出了對他的無限關懷和憂慮。貝蒂也是如此，她甚至開車兩小時來探望他。但是盡管如此，邁克爾的情緒仍舊低落，沒人能夠接近他。

后來，有一天，他正躺在床上，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吱吱嘎嘎聲從走廊里傳來。他的精神不禁為之一振：哦!那聲音聽起來是多么熟悉啊!多像是他在過去曾經住過的那家醫(yī)療中心里遇到的那個女孩——喬安娜座下的那輛破舊的輪椅所發(fā)出的吱吱嘎嘎聲啊!

正當邁克爾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之中時，那吱吱嘎嘎的聲音在他的門口停住了。喬安娜推開房門，凝視著他，并且邀請他和她一起到戶外去沐浴陽光。頓時，他仿佛沙漠中的旅人遇見了甘霖一樣，精神大振，欣喜若狂，他的生命又充滿了活力!

從此，他又能像以往那樣仰望藍天白云了，而且也開始參加醫(yī)院里組織的各種娛樂活動了。他還經常滔滔不絕、全神貫注地和喬安娜聊天，接連幾個小時也不知疲倦。他感到他的生活和生命中充滿了陽光。

然后，有一天，他害羞地問從24歲起就一直生活在輪椅里的喬安娜是否愿意嫁給他。

和邁克爾一樣，在24歲以前，為便于呼吸，喬安娜也做過一次氣管切開手術。就在那時，她也被診斷患有多發(fā)性硬化癥，30歲的時候，她被家人送到康復醫(yī)院接受全天候護理。

因此，邁克爾突然問起這個事關終身的“大”問題時，她竟然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如果他是故意捉弄她的話，她肯定承受不了這個痛苦。

“他對我說他愛我，當時我真是害怕極了，”喬安娜興奮地說，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開始我認為他是在拿我開心，但是他卻很嚴肅地說他是真心愛我的?！?/p>

情人節(jié)那天，喬安娜穿著白色綢緞做的婚紗，上面綴滿了閃閃發(fā)亮的珍珠，而且婚紗裁剪得很寬松很肥大，正好遮住了輪椅和幫助呼吸的器械。哈里自豪地推著喬安娜緩緩步出房門，激動得淚流滿面。

邁克爾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外罩一件黑色的夾克，脖子上還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護士們擠滿了門口，病友們擠滿了病房，就連走廊里也被醫(yī)院的職工們擠得水泄不通。人們激動的啜泣聲回蕩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醫(yī)院自有史以來還從來沒有兩個像他們這樣被束縛在輪椅里的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能夠結合在一起的。

醫(yī)院娛樂活動的負責人珍妮特·雅瑪根琪策劃組織了這一切。工作人員們自發(fā)地捐錢買來紅色和白色的氣球，還有點綴著鮮花綠葉的拱門。珍妮特還讓醫(yī)院的廚師特制了一個三層的檸檬味的結婚蛋糕。一位市場營銷顧問還特地雇了位攝影師。

珍妮特也和家人談論過這件事。她說，看到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她一生中最激動、最開心的時刻。因此，她對婚禮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考慮到了。

遺憾的是，一般婚禮中最激動人心的時刻——新郎與新娘熱情接吻——邁克爾和喬安娜卻無法完成。但是珍妮特用一根白色的綢帶把他們兩人的輪椅系在一起來象征這浪漫的時刻。

婚禮結束后，主持婚禮的牧師悄悄地走了出去，他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激動地說：“我主持過許許多多的結婚典禮，但只有這一次是最完美的，他們克服了重重障礙，歷盡艱辛，終成眷屬，向我們展示了他們純潔的愛情。”

那天晚上，邁克爾和喬安娜第一次雙雙進入了他們的洞房。他們知道他們的愛情感動了許許多多的人們，同時他們也獲得了最珍貴、最偉大的禮物——那就是愛情!

選自《現代愛情》2006年1期上半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