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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有狼

        2006-01-12 05:46:44黃自林
        故事會(huì) 2006年7期
        關(guān)鍵詞:老大媽蚊子小女孩

        黃自林

        山間小屋里的怪事

        一天,剛剛從警校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王小丹到一座名山去游玩,不料迷了路,天黑時(shí)分,來到一座陌生的大山山腳,人生地不熟的,不知往哪走了。正好此時(shí),她看見遠(yuǎn)處有一丁點(diǎn)燈火,便向燈火處走去,想求一地方借宿。

        走近一看,這是三間老瓦房,單門獨(dú)戶,在黑夜里顯得格外的孤寂。王小丹上去敲了幾下門,一會(huì)兒,門“吱”地一聲開了,一個(gè)老大媽從門里探出一張老臉,看了一下,見門外站著個(gè)漂亮的大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便吃了一驚,王小丹連忙說:“老大媽,我是到山上旅游的,迷路了,想在您這住一晚?!崩洗髬屢宦?,嚇得身子打了一下哆嗦,說:“不行,我家里有狼,住不得,你快走吧!”她說罷,便慌慌張張地關(guān)了門。

        聽說有狼,王小丹吃了一驚:莫非這老大媽是個(gè)怪人,養(yǎng)了一頭狼?和狼同居一室?說到狼,王小丹就更怕了,這深山野嶺的,要是真的躥出幾只狼,不把她連骨頭都吃了?于是,她干脆連腳步都沒挪,就坐在門外,她認(rèn)為這里是個(gè)最安全的地方。

        誰知屋里的老大媽又“吱”地打開門,說:“你不能坐在這里,這里真有狼??!”這時(shí),門又“吱”地開大了一點(diǎn),一個(gè)小女孩從門里探出頭來,看著這個(gè)陌生的漂亮姐姐,小女孩說:“奶奶,還是讓姐姐進(jìn)來吧,她在外面更危險(xiǎn)?!边@小女孩少年老成,說話像大人。老大媽想了一下,把門打開,伸出手,把王小丹拉進(jìn)屋里,把大門關(guān)上。

        王小丹還來不及仔細(xì)看,就被老大媽拉進(jìn)了一間房子里,房子里有一盞電燈亮著,看得見房里有一張床和幾件陳舊的家什。老大媽拉開床上的蚊帳,把王小丹往床上推,又把房門關(guān)上,如臨大敵一樣。老大媽和小女孩隨后也上了床,熄了燈,不敢弄出一點(diǎn)動(dòng)靜。

        這是大熱的暑天,三個(gè)人擠在一張床上,王小丹哪睡得著?好在這大山里空氣好,晚上也不顯得悶熱,可王小丹從沒在大熱天里沒洗澡就上床睡覺的,而且像是有蚊子“嚶嚶”地在耳邊飛,叮著她咬,這樣,王小丹就更想洗澡了,她小聲地對(duì)老大媽說想洗澡,老大媽嘀咕道:“城里人就是事多?!闭f完,便摸索著起床,對(duì)小女孩說:“鳳兒,去,你去大門口開一條縫守住,聽到動(dòng)靜,你就咳兩聲?!?/p>

        那個(gè)叫鳳兒的女孩就應(yīng)聲去大門望風(fēng),老大媽對(duì)王小丹說:“你先等一等,我去燒水?!蓖跣〉ふf:“大媽,我洗冷水?!庇谑抢洗髬尡銕跣〉とN房,廚房里接了山上流下的泉水,王小丹脫了衣服便洗,正洗著,鳳兒忽然咳嗽了兩聲,老大媽也顧不上王小丹洗沒洗好,拉上她就往房里藏,鳳兒也進(jìn)房關(guān)好門,這樣神神秘秘、躲躲閃閃的,難道真有狼?但是,看這一老一小的神態(tài),也不像是對(duì)待真狼的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小丹心里“怦怦”直跳,連衣服也不敢穿,嚇得躲藏在床角,不敢出聲。

        過了好一會(huì),沒有動(dòng)靜,老大媽才松了一口氣,對(duì)鳳兒說:“鳳兒,你聽錯(cuò)了?!兵P兒說:“我怕嘛!”王小丹這才穿好衣服,睡在床上,她肚子不餓,口也不渴,走了一天,累了,她真想好好睡一下,可是她睡不著,怕狼。

        山里的蚊子真是多,也不知它們是怎么進(jìn)來的,反正蚊帳里全是蚊子,老大媽也睡不著,一會(huì)兒,她坐了起來,坐在床頭,慢慢地脫了上衣,裸露著上身。窗外夜色朦朧,王小丹看了一眼老大媽,看見她干癟的身子,想到女人老了便是這個(gè)模樣,心里不覺酸酸的。

        原來是這樣的一只狼

        又一會(huì)兒,老大媽推了推鳳兒,說:“鳳兒,睡著了嗎?”鳳兒被推醒,說:“奶奶,什么事?”老大媽說:“你也把衣服脫了?!兵P兒說:“奶奶,我睡覺從不脫衣服的?。 崩洗髬屨f:“叫你脫你就脫。”鳳兒只得脫了上衣,露出白嫩嫩的身子。王小丹想,老大媽可能是有什么怪癖吧?王小丹心想,該輪到她脫了,便動(dòng)手脫上衣,老大媽拉住了她,說:“你別脫?!?/p>

        鳳兒脫了衣服,一會(huì)也睡著了,偶爾也夢(mèng)囈?guī)拙?,用手拍拍身子。又過了一會(huì),王小丹也蒙蒙地睡著了,只有老大媽沒睡,一夜坐在床頭。

        天亮了,王小丹才看清了老大媽的長(zhǎng)相,這是個(gè)滿臉皺紋的慈祥老人,背駝得厲害;鳳兒長(zhǎng)得瘦小,蠻精靈的。要走了,王小丹給了老大媽五十元錢,老大媽說什么也沒要,她對(duì)鳳兒說:“鳳兒,去,你送姐姐一程,你要把姐姐一直送到前面的村口,村口人多就不怕了,路上要是看見狼來,你們就躲,狼昨晚一夜沒回來,說不定今早回來?!兵P兒應(yīng)了一聲,和王小丹上路了。

        路上,王小丹有好多話要問鳳兒:昨晚她們?yōu)槭裁匆撘路??狼是什么樣的?鳳兒倒是口齒伶俐,她一一道來:“山里蚊子多,那長(zhǎng)腳的花蚊叮人又疼又毒,床上三個(gè)人,姐姐是城里來的,皮膚又白又嫩,肯定被蚊子多叮咬,奶奶脫了衣服,是吸引蚊子多叮她的,可是奶奶畢竟老了,皮膚都打皺了,所以蚊子不大會(huì)咬她,奶奶就叫我脫,我的身子和你的一樣嫩,我脫了,蚊子就只咬我了……”

        王小丹一聽,眼眶熱了,淚珠兒直打轉(zhuǎn),她也不管鳳兒愿意不愿意,扒開了鳳兒的上衣,這下她看清了,鳳兒的身上有一道道傷痕,有的還有血痂,除此之外便是蚊子叮咬的紅斑斑,密密麻麻的。王小丹一把摟住鳳兒,嗚嗚地哭了,她從沒有這樣感動(dòng)過,山里的人家,真是太好太善良了。

        過了好久,王小丹撫著鳳兒身上的傷痕,問這傷是怎么來的,鳳兒咬了咬嘴唇,說:“狼爪子抓的?!闭f到“狼”,鳳兒說,其實(shí)那狼不是山上的狼,而是她的父親。父親?王小丹大吃一驚,父親怎么變成狼了?

        鳳兒說,她父親好賭,家里的東西都被他賭光了,她一歲半的時(shí)候,媽媽被他“賭”跑了,媽媽跑了以后,他干了見不得人的事,犯了強(qiáng)奸罪,坐了十年牢,去年才出來。出來后,他仍不悔改,老是去賭,奶奶說他,他就打奶奶,還打她,因?yàn)閶寢尣换貋?,父親拿她出氣。鳳兒說,父親的壞沒有改,前些日子,在路上攔了一個(gè)女人,女人又哭又叫,驚動(dòng)了村里的人,才沒有出事。村里人都叫他“狼”,她和奶奶背地里也這樣叫他。奶奶昨晚不想留王小丹住宿是因?yàn)榕隆袄恰被貋?,“狼”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到時(shí)候誰也救不了她,但奶奶怕不留她又會(huì)在路上遇上真狼,那就更壞了,所以最終奶奶還是容留了。

        原來是這樣的啊,王小丹全明白了……

        說話間,兩人走了二三里路,過了山彎,前面有個(gè)村子,村子旁有公路,王小丹可以坐車回城里去了。鳳兒把王小丹送到村口,就告了個(gè)別,回去了。

        誰知鳳兒剛回到家,王小丹又回來了,她說今夜還想住一晚,她要等“狼”回來,“狼”畢竟是人,她要?jiǎng)袼锤那胺?,重新做人。老大媽吃驚地說:“我的兒子我知道,你一個(gè)大美人勸他,這是羊入虎口?。∪f萬不可,你趁早趕快走吧!”可王小丹就是不走,她很自信,她能勸回這頭“狼”,老大媽和鳳兒這么善良,王小丹認(rèn)為她應(yīng)該冒這個(gè)險(xiǎn)??衫洗髬屩钡貌恍?,說:“要是狼回來把你糟蹋了,這可怎么好?這個(gè)沒人性的畜生,他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

        最后,王小丹還是留了下來,可不知什么時(shí)候鳳兒不見了,一直到天黑,鳳兒還是沒有回來,這一夜王小丹怎么也睡不著,她想著鳳兒,等著“狼”回來,可是,這個(gè)晚上竟是出奇的平靜,“狼”沒有回來,鳳兒也沒有回來!

        天亮了,老大媽把王小丹送出門口,對(duì)她說:“你放心地走吧,路上不會(huì)遇到狼了?!蓖跣〉ず屠洗髬尩懒藙e,走了。

        走到山彎,王小丹忽然看見一個(gè)熟悉的身影,鳳兒,是鳳兒在路上等她!王小丹快步跑上去,問鳳兒:“昨晚你去哪了?一夜沒回來!”鳳兒說:“我奶奶不愿你冒險(xiǎn),怕我爸回來傷害你,叫我去找我爸,我在我爸賭錢的地方找到了他,對(duì)他說,有個(gè)女警察找上門來了,怕是有什么事,我爸一聽怕了,就躲起來了?!?/p>

        王小丹的眼眶里濕漉漉的了,她說:“鳳兒啊,你們真是好人!”

        半年后,王小丹當(dāng)了警察,她把從警后的第一張照片寄給了老大媽和鳳兒,她在照片背面寫著:“我會(huì)回來的?!?(題圖、插圖:黃全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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