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上班,走到車站辦公樓大門口,前面兩步遠一個男人,停下,開門,等待。我微笑,“你先進吧?!薄澳阆??!薄爸x謝?!薄安豢蜌?。”這時我大致看清了該人樣子,一身年代久遠的棉衣,一個很不合時宜的棉帽,樣子20多歲,皮膚黝黑,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第一感覺有些落魄。這個大門,走了無數(shù)遍。一般來說,大家都會注意,不在后面緊跟著人時“咣當(dāng)”一聲把門關(guān)上,但是也有那種看上去分秒必爭的,哪怕你前腳尖快碰到他后腳跟了,他仍會及時地留給你一個冰冷的大鐵門。當(dāng)然,我不以為意,這些年一路風(fēng)雨地走過,早修煉出來,懂得把不愉快的記在沙上,愉快的刻在石上。好像這個看來生活不夠富足更談不上得意的年輕人,他在不經(jīng)意間表現(xiàn)出來的禮貌令我感動。生活就是這樣多元化:高高在上的人不一定總是有理,一擲千金的人不一定慈悲為懷,經(jīng)濟窘迫的人不一定缺乏禮貌。
美女的霸氣
每天上班乘坐555路公共汽車,有一個班次司機和乘務(wù)員是孿生,姐姐孫波,妹妹孫麗,兩人不僅難分你我,而且漂亮,樣子極似蔣勤勤,講話的聲音有點中性,像張柏芝,不過沒有那么嗲,是典型的東北味兒,她們是南區(qū)客運公司有名的姐妹花。
也不知是不是感覺錯誤,就覺得她們這一班車乘客要比其它班次多。當(dāng)然,故事也就多。
一天車上人很多,我坐在司機后面位置,一個40來歲的男人站在司機身邊,不停地問東問西:首發(fā)幾點?平均幾分鐘一趟?車開幾年了?等等。司機總是用最簡單的字數(shù)回答,他卻沒完沒了,又問:“你這么漂亮,跑車太可惜了。”司機突地把嗓門提高好幾度:“跑車咋地?那叫正經(jīng)職業(yè)!”這男的,臉立時就紫了。
還有一次,是坐末班車,人不多,挺安靜的。我坐在最后一排。車開了五六分鐘后,乘務(wù)員同座位的一個男的就不知咋的了,一會兒往里蹭蹭,一會兒往里蹭蹭,結(jié)果過道邊兒的座位空出大半拉,把個乘務(wù)員擠得實在沒地兒了,“騰”一下站起來,“這位先生,你想下車說一聲,我們一般不讓乘客從窗戶出去?!边@男的有點兒娘娘腔,“你看這老妹兒,長得挺好,咋這么說話呢。”“你讓我咋說話呀?我們見貓說貓話,見狗說狗話,見著蛤蟆那還得跳兩下?!边@乘客掛不住了,走到門邊,“下車。”前方站點,車停了,男的邊下車邊嘟囔:“我要投訴。”前面司機就喊:“你有啥冤屈盡管說,就是手腳老實點兒?!迸赃吥莾晌痪袜止旧狭?。一個說:“這倆女的,挺厲害?!绷硪粋€說,“那傻冒,也不看看這滿車都寫的啥。”“啥呀?”“往前瞅。”那位往前瞅一眼就哈哈樂了。這輛車的車廂座套廣告是一家豐胸機構(gòu)做的,在本市滿有名,還有好幾家分店呢,名字叫“波麗霸”。也許只是偶然。但是,作為美女,多點霸氣,應(yīng)該算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吧。
中午的幸福
這是一個平常的中午,風(fēng)不大,有陽光漫不經(jīng)心地灑下來。這個中午我很幸福。大半年沒有這樣安靜的中午了。沒有天窗修,沒有臨時任務(wù),沒有任何檢查,沒有領(lǐng)導(dǎo)迫不及待的指示,沒有響不停的電話,沒有旅客要求進屋歇會兒,沒有誰的三姑六舅因為什么原因耗在這兒,一口口地吐濃煙,粗門大嗓地說話。這個中午,我的同事都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按時吃上了午飯。午飯后有的翻維規(guī),有的練書法,有的躺在椅子上小憩。列車都是正點的,站臺上整潔有序。三線的2020次客車睡著,長長的鋼軌睡著,一顆顆不知名的碴石也睡著。偶爾的汽笛聲仿佛一個淘氣的孩子,拿一棵草輕撥人的耳朵,讓你怎么也煩不起來,只能笑笑,翻個身繼續(xù)美夢。昨天的煩惱,明天的困難,都不去管,此時此刻,我愿放下一切紛擾,只傾心享受這份難得的安靜。不用豎著耳朵,不用瞪著眼睛,不用吊著一顆心腳步匆匆,這樣心情放松耳根清靜的中午,如此令人陶醉。
寫到這兒,我聽了兩個電話,接待了一位進來小坐的同仁。但是,仍然感謝上蒼,給我一段這樣寶貴的時光。別說觥籌交錯最愜意,別說駕車出游最快樂,別說青云直上最得意,我認為,平安無事才是最平淡最美好的境界。像這樣,擁有一個真正的中午,足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