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刻錄個光碟，音頻的，被叫做cD的。我有可能要在將來無數(shù)次地循環(huán)播放它，放給她聽。

——題記

預 備

你跟著我走。我是說你的思路跟著我走，也就是讓我?guī)е愕乃悸纷?，也就是我想讓你跟我一起?jīng)歷這故事，我想過了，如果你進入故事里不能自拔時，我也負責將你拔出來。因為我是講這故事的人。我不能讓你掉在一個我“瞎嬲”的情節(jié)里，我這人不壞。

我不是要給你施用“催眠術(shù)”，你別怕，我是想在你的眼神里得到點兒信心，就是說，至少你流露出一點兒誠懇的表情，好像要告訴我你愿意聽我的故事并一定要感動，好讓我有點兒自信。我一直擔心自己不是講故事的材料，因為我很難進入到別人講的故事中，我感覺我講的不會比別人好，那我就推理我的故事也許一定和別人的一樣不好。

我說話有些羅嗦。

我特別看重你給我的信心。大概是我太想說話，太想說很多好久沒說的話，你離開我以后，我沒怎么說過完整的話，中國話和外國話都投完整地說過。看重你，是因為每當我知道我沒說什么完整話的時候，我想的是你。

第一段

我去找你的那天天氣很不好，沒下雨但就要下雨。于是那天我膝蓋又疼，就是你肯定的那種叫風濕關(guān)節(jié)炎的病又犯了。我瘸著腿上樓費勁，就在樓梯口坐了一會。趕上你媽正好下樓，我就打了招呼說大娘好。你媽告訴我你汲在家．我就走了： 你媽那天有如下表現(xiàn)： 她和我說話的時候比平時聲音高了許多，臉上原來的小皺紋聚集起來一些，讓我想起了我奶奶，因為你媽笑呵呵和我說話，我真的想到了我奶奶。你媽的衣服是挺像禮服的那套，也就是過年那幾天常穿而平時不常穿的那套。你螞的手里提了個很大的空編織袋．估計是去菜市場要買東西-你媽的拖鞋換成了皮鞋，但平常去菜市場一泡尿下夫就夠用你媽就穿拖鞋，你螞走出離開樓房能看見二樓你家窗戶的地方抬頭看了一看，我分析著這可能說明你家釆了客人。我就在離你媽差不多10米遠，你媽也瞄了我。

我琢磨著你家里能去的客人．這個人一定是你媽重視的人，出為你媽手里的袋子特大衣服特俗；這個人一定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螞的朋友，因為你的朋友你媽沒這么重視過：這個人一定和你媽很熟，因為你媽把家交給了人家自己放心地出門．

我沒工夫老是想你媽的客人，我就想你。其實我算計丫到那天為止我是第六天沒見著你了，你放在我屋里的長條白紗巾上還是有你的香味兒，我一聞香味兒就想起你給我臉上哈氣也有的香味兒，那嘴里的香味兒和紗巾上的香味兒不一樣，紗巾上的香味兒叫我想你，嘴里頭的香味兒叫我要你，

你媽走的很急。哦，不說你媽，說你：你走的很急，那天你腰里手機的東西一顫動，你就要走。我當時正和你貼在一起，你腰里顫動電傳到了我的胯骨上了。你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看得很快，我斷定你一定是學習進步了讀字的能力很長進、你走時候也沖我笑了一笑，像你媽似的笑，你出我的家門時幾乎是跑著，我想追你問問怎么回事可我臉上有口紅我得擦掉：等我擦干凈了你就沒了影子-我對著鏡子時聽到你說你晚上打電話給我，我就沒再追你，干等著晚上你再往我瞼上親口紅，心里美吧唧的想你不光會在我臉上親口紅，還會親別的什么地方點口紅。

你的身體是這個樣子的：

臉面很白，肩部很窄，胸肌比二號碗小一些，肚子比較圓，屁股的型號中等，大褪加小褪顯得很長；手小腳小且很受看；皮膚尤其在乳部與臀部很像鄰居劉二哥的皮夾克，我是說柔軟的程度很有些像，其他嘛，我記憶中你的眼睛比較深邃．發(fā)呆時和激情時尤甚。

提到的劉二哥你一定記得，他有很多錢，頭發(fā)又短又濕的那個、我站在街上沖他愣神兒時他就走過來和我打招呼，他是第一個恭喜我泡你做女朋友的人，就那天他恭喜我，我偷偷摸了一把他的皮夾克。真是手感好啊，比我臉上的皮部軟，挺像你乳房上的皮膚。我摸一下就激動。

得，還說你媽吧：不，說我們倆吧；你離開我之后我就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晚上你也沒來找我，我按你給的那個手機號撥給你你那邊關(guān)機。后來我就睡覺了。

我睡覺前想你就在我的床上擠我，你和我并排躺在任何一個地方時都在擠我。以前我沒說。

第二段

和你認識的第一天你就說你喜歡我，我還玩兒了好半天深沉。本來我以為你真是文學女青年，以為你真的會詩歌，我現(xiàn)在問你吧，你哪背來的濤歌，怎么和我要抄的那苜那么像?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懂詩歌，只是童年時我爸逼我練書法，我才敢給光爺抄詩。我不知道你是光爺?shù)闹杜蚴峭馍?，光爺沒說過你：我只是看見你眼睛特深邃才義多看了一眼，沒想到我看你時你也正看我。后來你湊上來說我寫的字真好，還認出了那是草書，我就聞到了香味兒，是你嘴里的，也有一點兒你紗巾上的。我那天就特來勁兒，寫的特多不說，回家還不想睡覺，原來我愛趴著睡覺，那天我趴著睡覺覺得有點兒不適。

我也是正常人，有女人近前我也發(fā)暈。你媽說過我這孩子靦腆，其實不然，曬腆就是像大姑娘，我不像大姑娘，我也不想當大姑娘，我倒是想要個大姑娘-后來我就相你說過了，我想要你，那天，你記沒記住。

你媽紂我有如下評價：

孩子不精，人緣兒滿好，模樣不賴，呆頭呆腦，臉上誠懇，心眼兒不少，疼妻愛子，白頭到老。

你媽是順口說的，我就順耳記住了，你媽在學習小靳莊時把順口溜練得爐火純青，叫我肅然起了敬，回家練習了練習，終于不能掌握，很著急不能加入和你一樣背詩歌的“文愛”行列。

一般來講，我不善于脫口而出地表達愛情，就耽誤了一些時間對你說“我愛你”。但我紅著臉抱著你閉著眼睛親著你時．你分明知道我心里說了些什么。你說你就喜歡我這發(fā)傻的樣子，我一發(fā)傻你就進攻，直到被你攻克。我們不多的交談通常在我們都疲勞的時候，其實也沒用多少時間我們就彼此了解了不少。比方說關(guān)于你沒爸我沒螞的家庭狀況，比方說你下崗我失業(yè)的個人處境．還有你作詩我寫書的未來理想，加上你賣鞋我炒股的現(xiàn)實操作，等等等等。我們很能合得來，你這樣說，我也點了頭。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像我和你這樣，一般過不了許久就會想到結(jié)婚的。所以我也想了，本來我的婚姻是要推遲很久的，因為我看著滿世界的女孩子都像白領(lǐng)工薪小資等階層的，市民類的我見不到，陪姐兒類的我不敢搭理，我就覺得因為沒有相配的女孩子我的婚姻一定推遲再推遲。你一出現(xiàn)，我的感覺真好，早想找一個能面對自己真正生活的實在人，你偏成了那個人，你背詩歌，嚇了我一跳，背詩歌的人一般比較虛幻，我試著和你來往時防備著你的虛幻?？赡銢]虛幻，沒錢就說沒錢，想吃就說想吃，腰里的手機不是你的就說是別人的．裙子里沒穿內(nèi)褲就直說是想讓我方便出入。諸如此類，舉不勝舉。你的話只比我多一點點兒，話不多的女孩子給人的感覺不是純潔如水就是深不見底，你被我歸為如水的那類。

你的內(nèi)秀我很驚訝。我沒打聽過你會什么能干什么，那天你在家里接電話我就坐在你身邊聽你說外語，你的舌頭尖兒篤篤顫，我直想笑，后來我才知道你說的那叫波語，敢睛你家還有海外關(guān)系。

第三段

你說外語的那天你一定也記得。時間是下午3點，因為你說華沙時間是上午9點而中國和波蘭的時差有葉小時，所以我當學問記住了：你家電話叫聲特別了一點，我假裝不是外人似的拿起電話聽，里面一個女的在說一串兒抑揚頓挫的話，我就因為聽不懂而發(fā)毛，連忙遞給了你。

你媽的媽是波蘭人，這我聽你說過：可你沒提過你會說你姥姥的母語，所以我聽你說這種我聽不懂的話，很是吃驚了一場。其實你拿起話筒時開始是說的中國話，與電話里那個人交談了不到一分鐘時你就背對了我說起了波國話。直覺上我知道對方是個中國人，你們是為了怕我聽到些不該或者不能聽的話題，才把語言改成你姥姥家的腔調(diào)。

那次隔閡我沒當是隔闌。你卻當成了隔閡?，F(xiàn)在要是叫我歸納我就又有了新詞兒叫“敏感”或者“心虛”。這詞兒是對你而言的。講完電話你先是假裝沒什么，然后在和我的閑談中，就三兩分鐘扣一下關(guān)于波國的主題，我聽你說了那人是你的同學，因為久居華沙而形成了說波語比說漢語還順口的習慣；那人不常來電話，只是一年半載地問候一下你。你把電話里那人稱為“TA”，我就知道這“TA”是“他”，而我拿起電話開始聽到的抑揚頓挫的女聲是電話電腦接線員的合成音。其實我挺靈，你看，我說的對不對?呵，你知道我說對了，現(xiàn)在連我自己也肯定了我確實是對的。

你覺得那電話就是隔閡了，你就敏感了。你先敏感的，我后來才敏感。我愛上了你，一定真的愛上了，我睡覺和睡醒的時候都想，我不怕你外國有個男朋友，你畢竟是在和我睡覺，又不能去華沙睡覺，就算你們曖昧，也是個那個叫柏拉圖的鳥人說的精神戀愛，更何況我老能聽見你說你愛我，說的是中國話而不是波國話，雖然你說波國話我也聽不懂?？赡銖哪请娫捯院缶驮桨l(fā)地和我藏三躲四地說話。我時間一長也煩了，我替你累，你累我也就累。我愛上廠你，就跟你累，這是真理，舉個反例子，我就沒跟你媽累，雖然你媽也真挺累。

又提起你媽。你媽給我的印象僅決于你，所以我老能提到你螞-你媽拉扯大你不容易，你媽守寡時你說你10歲，那么你媽就是已經(jīng)守了13年的貞節(jié)；光爺雖然經(jīng)常照顧你媽，可光爺自己也有老伴兒也有兒女終不能照顧了你螞全部。你媽給我的印象有點兒勢利，光爺也這么說。光爺沒什么文化，他只說看不起你媽每次見到劉二哥時的那份兒熱情-劉二哥得叫你媽大嬸，可你媽恨不得管劉二哥叫大爺。

你別不高興。當然說你媽你會不高興，你說我媽我也不高興。我理解你的心情。侶我不說明白你就想不清楚，我想讓你想清楚你為什么會到今天的地步。況且，我不全都說干凈我想說的話．我就會憋得很難受，我好久沒有好好說話了，和你沒說和別人也沒說和自己也沒怎么說。我想完整地講自己的想法，從前，你離開我以后的日子，我沒完整過。

暫 停

你別一味地跟我回味了，我說過我不讓你把整個心思投入進這個有你也有我的故事里。我是“瞎掰”的。你先跳出來，先頭我說我?guī)湍惆纬鰜怼?/p>

你看這地方不錯啊，多靜??；只有我—個人和你況話，而且說的是中國話。這屋子里的溫度好像比我那屋子的溫度高許多，還有酸奶油的味道。我聞不慣。你聞得習慣嗎?哦，你姥姥是波國人，你媽算二波，你算三波，骨子里也許還能比我適應這有點兒發(fā)臭的味道。可我還是愿意聞我們自己的味兒，你那條紗巾的味兒和你嘴里天生的香味幾。還有，你說過，我的汗味兒很好聞很刺激的。你記得嗎?

我給你帶來綠茶了。一早那個叫瑪莎的女人給你沖的茶里按老外的規(guī)矩放了糖，我把她罵了?？晌沂怯弥袊捔R的，她怎么能聽得懂?我自己也樂了。我想她說不定以為我說她“真性感”呢!呵呵。你說在語言上人們完全不能溝通，世界就像中午和半夜一樣對不對?你接電話那回，我簡直就像是在聽鳥叫，要是你在和那個人說話時也帶著罵了一句我，我也全然不知。一樣．道理老是輪過來輪過去的，像些算命的講的一樣。

喝吧，這杯是我給你沏的茶。漂在水面兒上的是我給你放了一片山參。第四段

過了那一個禮拜，我開始比較頻繁地打電話到你家了-每次部是你媽接電話，你媽說你去進鞋了，說今年夏天涼拖特好賣，我就去股市泡，想泡點錢再在你回來之前添個你喜歡的仿古軟床。其實我們沒正式談?wù)撨^結(jié)婚，但你用賣鞋的錢買了梳妝臺放在了我的家里，又用賣鞋的錢買了拖鞋牙刷什么的也放在我的家里，我為了配合你的誠意就用賣股票的錢買了沙發(fā)來坐，還用賣股票的錢買了塊地毯給你墊腳。我們必定要結(jié)婚的，我一直這么想，包括現(xiàn)在我也這樣想。

你沒去進鞋的事情是這樣敗露的：

因為我想買床，就在街上碰到劉二哥時間了他什么地方賣的仿古家具最好，劉二哥就告訴我新開廠一家商場里面有：我就去了。到了商場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就是你賣鞋的商場，已經(jīng)改了名變成賣家具的了，原來的出租柜臺已經(jīng)在一個月以前全部收回。因為商場門前還有老租客為了賠償?shù)牟缓侠硐胗憘€說法，我就順便問了你的下落。于是，我肯定了你沒去進鞋，你和你媽合伙騙我，你有怕我知道的事，很有可能你有了新男人，越來越可能那天你媽是出去買菜招待你的新男人的，還有，很有可能你和那個新男人不是新關(guān)系。你媽那天的神色告訴我你媽很重視那天，那么那個男人要么像劉二哥似的有錢，要么和你媽也有一腿。

我發(fā)狠的時候想問題很極端。這我自己知道。我發(fā)狠的原因是我已經(jīng)愛上了你，因而十分自私。自古來平常人都像我一樣，我當初認識你時就這德行，平常人、你說你愛我。

還有個情形在電影里小說里案子里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就是你媽出去買菜，你就在家里-你和你的那個新男人黏糊在一起，你像西湖一樣，我逛過了他再逛，你也同樣深邃地開放著新舊景點，一會兒給出去云．一會兒也給出去雨。

我琢磨著這事兒光爺能知道，就去找光爺了，人家光爺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他說叫我別多心．說你是個好丫頭，別的就不往下說了，光爺假裝撓頭愣神兒幫我分析情況，可他年歲大了表演功夫很一般。但我沒把光爺看成和你媽一伙兒的也騙我，我把老爺子當成有難處不好多說的那類．就不再細問。自己的夢自己圓，我得有志氣。

其實我光是知道了你沒去進鞋，別的全是自己猜的。我沒有任何根據(jù)。但我的腦袋還是正常的，有一點我肯定了，就是你開始了和我的第一次撒謊，而往往在第一次以后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于是我想我不該要你了，很有可能你已經(jīng)先不要我了，這就產(chǎn)生出來那個叫痛苦的感覺了．因為我愛你，我就痛苦了。

第五段

在你失蹤的這段日子里，我掌握了如下情況：

先說明這不是我調(diào)查了你．我沒有了你就沒有丫勁頭，無精打采了好一陣子。這都是劉二哥紿打聽出來的。

我的情緒和生活的變化是這樣被劉二哥注意到的：

他在街上看到我就間了我買沒買仿古床．我忘了我是怎么說的了，反正我不會撒謊也沒說太多，但表情一定很頹廢：劉二哥那天不忙，摟著我的肩竟把我?guī)нM了個華麗的酒店里喝酒。我一直敬佩劉二哥這樣的人，又會賺錢又仗義，街坊的大小事他都幫：其實我對他的感覺和你媽對他的感覺也挺相似，只是我沒有必要表現(xiàn)的像你媽一樣明顯，劉二哥和我打招呼好多年了，我也和他沒說過幾句話，和他喝酒，我心里翻騰，喝醉了，我已得我哭得淌了鼻涕，晚上我醒在他家里，他罵我丫挺的，他是北京人，說話帶很多“丫”，他說有什么活丫你要不說完整別人都跟你憋屈，說丫你不會真像街坊們說的那樣憨吧，說丫你瀉過肚沒?瀉出屁眼兒全是臭的了、我又想哭，劉二哥打個手勢把我給止住了：你知道，我有時候很聽話，尤其有個人是真心關(guān)心我的時候。這劉二哥和我沒有什么交情，他只不過覺得我是個老實可信的人加上老街坊。他的財勢也根本用不著我在什么方面幫助他，所以他關(guān)心我是很接近單方面的，給予型的-這就叫我特別感動：我問了他，我說劉先生您關(guān)心我干嗎?他說，丫你憨。我疼你憨，

劉二哥說，他早先也愛上一個女人，那故事部和我這大同小異、但早先的女人一般分手都說的明白著呢，現(xiàn)在的女人進化了。然后他說，沒事兒，這女人和錢都厲干一個性質(zhì)，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我還去炒股：賺了錢沒地方花了，因為我暫時不想買仿古軟床了。

股市大廳的咖啡座里，劉二哥把掌握的——些你的情況說給我聽．他說丫你不是不知道她的下落嗎．我告訴你你也好安心．別再苦個臉啦，

你家來的客人就是那從波國給你打電話的同學；這同學和你青梅竹馬感情基礎(chǔ)深厚；這同學是一富商在華沙有個華人商場；這同學想結(jié)婚；這同學最愛的就是你；這同學的姥姥和你的姥姥部是波國人：這同學三四歲時和你玩兒過“過家家”；這同學和你失去聯(lián)系很久剛聯(lián)系上不久；這同學勾起你無盡回憶和夢想……

哦，你要喝茶嗎?看樣子你很渴，我就紿你倒點兒熱的。

暫 停

看來那個男留學生翻譯的不對，你的腦神經(jīng)沒有麻木或者壞死：看來那個女留學生說的對，你需要一點點刺激來激活記憶，

你的眼神兒一點兒也不呆板．嘴唇兒也紅潤，對我也表情和氣，這說明你不會發(fā)展到像植物一樣。你很可憐?？蓱z你懂不懂?你自己把自己玩兒了也捎帶著玩兒了別人，你別說你是被別人紿玩兒了，這不是推脫的事。人喜歡找個什么借口來說明個什么問題，可高明的人是找個什么人來代替自己受這份苦，而不是已經(jīng)受了苦還要找借口說明這苦的來源：

你先說說我講的故事你聽沒聽懂?故事里有個你，還有個我，我這樣講下去我想就能收收放放地激活你。你要沒有印象，我就一遍一遍地講，重復這個故事。我會講很多年給你聽：但我相信你能反應過來。比方說你剛才皺眉頭要喝水，你下了眉頭，定會上了心頭。

瑪莎送來的早餐看上去很美-面包是蕎麥面的，果醬是金黃色的，咖啡是黑色的。我吃不慣，你喜歡吃嗎?要是天天吃這東西不久就會和他們一樣滿身狐臭的是嗎?哦，你一定是能吃習慣的。你是做了準備才來的啊。你知道什么是諷刺嗎?就是我挺恨你的，就用說話和行動來挖苦你解恨來保持我的心理平衡?？赡湍憧磥聿挥每桃鈶眠@些手段的，你本身，我是說你現(xiàn)在存在的本身就具有諷刺韻味兒。當然，你的存在是件幸福的事兒，尤其現(xiàn)在。你不挑剔面包和大米的區(qū)別．也不在乎床板的軟硬。我滿臉的胡須也不能導致你對我的厭煩。光爺說你命薄如紙，我看你卻是在享福了。

第六段

你走的很從容。你在我的屋里有幾樣你曾經(jīng)說對你很重要的東西，你卻沒取走。一個是你送了好多禮費了好多口舌才弄來的賣鞋的營業(yè)執(zhí)照；還有一個你說你一輩子都會帶在身邊的我紿你買的真正的貓眼兒項鏈墜。還有些細節(jié)你也忘記了，比方你把自己的牙刷和我的牙刷放進同一個牙具杯里時你說的話；比方你第一次讓我進入你后你想用萬能膠把連接處粘在一起一輩子的下流動作；再比方你作詩說“一個男人是福，兩個男人是罪，三個男人是豬”等等。

你走時并沒有打算像朋友一樣告訴我一聲，我知道你走的消息時你已經(jīng)飛了6個小時了，我呆子一樣地把地圖分成若干相等的段落，再按飛機每小時900公里的速度算，我認定我知道你走時你至少已經(jīng)能夠飛到了貝加爾湖，你得從莫斯科轉(zhuǎn)飛機。我想起了當年的林彪。我忍住了包括淚水在內(nèi)的很多東西。明白人知道，我那叫壓抑。

告訴我你走的消息的是光爺。光爺親自來我家里，就為了告訴我這件事。他又拿來了一卷宣紙，說想叫我隨便寫點什么。我知道那是遮掩。光爺心里也不怎么平衡、

光爺和我東一句西一句說的話大致可以歸納如下：

你這丫頭心高：你這丫頭難養(yǎng)活；你這丫頭從小算命的就說得“汪洋大晦走一遭”；現(xiàn)在的女孩子都不簡單了：現(xiàn)在的女孩子喜歡優(yōu)選自己的生活；現(xiàn)在的女孩子不再需要堅貞；世道變了：我這小子是個好小于；我這小子有才能：我這小子應該找個般配的；還有一些關(guān)于“現(xiàn)在的男女關(guān)系不是那么嚴肅了”等論調(diào)：

后來光爺說我的詩寫的好，叫我往宣紙上寫詩。我說光爺你開玩笑我什么時候?qū)戇^詩啊，光爺說我會寫他知道我會寫；我腦子里亂，就說光爺那我想好了就寫給你吧，光爺就告辭了。

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寫詩了。我寫詩的靈感來源于你常常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地背頌些詩句，我愛你就沒反駁你的膚淺，可那天我恨你，我就寫了。為了不使自己看著更痛苦，我把意念比較專門地對準了你做作的詩歌上，這幾張宣紙我現(xiàn)在還留在家里，寫的東西我還能背上一些，這所謂的詩歌很損，你湊合著聽：

我沒上過詩歌／所以／我不熟悉／你的體位／以及你／是否／容易潮濕。

我沒上過詩歌／只是遠遠地觀望／你像個婊子／讓一個叫詩人的家伙／址不同方位／進人。

詩人面泛紅光／在你的身上／來回摩挲／你發(fā)出各種聲音／扭動／于是／詩人很得意／他們又一次／在你的身上城功排泄。

他們把你的軀體響眾人展示／告訴人們／你被如此把玩／原來／良家女走上青樓／稱為詩歌／不可以堂皇／而詩人／涏著酸臉／可以隨時／爬到你的身上。

我沒上過詩歌／很久以前／和很久以后／我不熟悉／你的體位／你的腰肢／以及你是否容易／潮濕。

我沒上過詩歌／但很想／在某個時候／爬到你的身上／但我一定會羞澀／也很慌張／有些好奇／你的腰身／乳房／是否也一樣柔軟／一樣充滿迷人氣息／也許你被詩人調(diào)教得／有些風情。

可我不是詩人／我不可以／合法的／爬到你身上／我甚至不敢奢望／進入／只在／你的身上／畫一個圈／然后／把你／留給詩人。

這完全是來自一個從前的什么人的詩歌，我翻新了一下，用丫人家的框架，我真的很聰明，真的好像有文學天賦。

狂草完后我讀，就不知道了我塑造的兩個形象中你是哪一個。我混淆了。你是詩歌，還是詩人?還是我是那詩人，麗你：就是詩歌?還有，我能不能找個翻澤把這東西翻譯成波囤話?我知道波國人是喜歡詩的，我這可真像文學愛好者了，我特別討厭這詞兒，你忘沒忘，你自稱自己是文學愛好者簡稱為“文愛”，我說我是作家愛好者簡稱“做愛”，把你諷刺了一通。

你媽變孤單了，這你走的時候一定足你意料之中的事：我把你的東西送回你家時，你螞很優(yōu)美地客氣了一番，終還是掩飾不了心里的失落：我在你家碰見了一回光爺．又碰見了一回劉二哥：好像他們都是沒空著手去看望你媽、顯然你媽和他們都在淡論你，看見我進門就終止了話題而很快地禮貌地說了再見或者再會。光爺根本在我面前連一次都不提你．劉二哥看見我就提醒我老想一個女人不劃算，讓我晚上和他一起泡妞兒。

我泡你泡傷了，不想再泡誰只想等誰來泡我，我分幾次送完了你存放在我家的東西后，也開始買蘋果橘子香蕉等東西去看你媽。我得跟劉二哥這樣的入學，又大度又仗義又善良又牛逼。但沒什么活和你媽說，一般就在門廳站一會兒問一下有什么要幫忙的，有就干一會兒沒有就告辭，可能是光爺聽說了我這人好，沒法夸我什么，就叫他大女兒來真誠地開玩笑說要是她沒嫁人就一定要嫁給我-我呵呵笑；人們相互安慰都越來越幽默了，這世道真變得充滿色彩了。

有一個插曲我想有必要說明給你，就是你的那條紗巾我沒給你媽送去，沒送去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那上面有你的處女紅，洗不掉的已經(jīng)發(fā)暗的紅色；另一個是我想留下那紗巾的香味兒，提醒自己曾經(jīng)親近過女人，那條紗巾很昂貴這我知道，那香味兒是織在紗巾里面的而不是什么香水噴灑上去的這我也知道。我安慰自己把紗巾算你送給我的禮物，紀念我們之間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畢竟那上面你的血是我給你弄出來的。

這個章節(jié)完全是過渡的章節(jié)，沒發(fā)生什么，又相對時間較長。我想說明，故事要是太精練就是不真實的了，現(xiàn)實中原本是這樣的、你賣鞋你懂，耶涼拖并不是一年四季好賣，涼拖滯銷時你也經(jīng)常賣賣布鞋什么的。

第八段

我是在一大早知道你出了事的，這消息由你媽通知的我、你媽從來沒來過我家，光爺陪你螞來時我瞪著眼睛卻覺得不真實：因為我對你的景況一直不聞不問，所以你媽說起任何一個情節(jié)我都覺得新鮮得像賀歲片，只不過不是喜劇類型賀歲片。后來劉二哥也來了，大家才穩(wěn)穩(wěn)神兒坐下來。

我便聽說了你的遭遇：

你和你的青梅竹馬到了華沙住下了，你也辦了留學假裝念上了預科雖然你的波語不用念預科：你和你的青梅竹馬住在一起了。你發(fā)現(xiàn)你的青梅竹馬家沒有華人商場也不是富豪。你們開始吵架。后來你弄清了你的青梅竹馬為什么騙了你，原來他每招一個留學生就可以賺500美元，這回來中國他招了兩個留學生，等于在中國沒花錢玩兒了一場、就這么簡單?？赡銋s沒留神懷了青梅竹馬的孩子，關(guān)鍵時刻你的青梅竹馬沒管你，并警告你不要再提結(jié)婚的事。你知道你自己沒有了錢，讀書是今荒唐的奢侈：你可能偶爾也想起了在中國與我的恩恩怨怨，你就恍惚中摔下了陽臺：你的腦神經(jīng)給摔得不能正常工作了，就住在醫(yī)院里沒有誰來關(guān)注，有善良的同學幫你租了房子找了個叫瑪莎的女人伺候你。流產(chǎn)了，你也“植物”了，就這樣了。

你看，你的整個人只值500美元，你賣了自己，你的價格相當于你100雙涼拖的價格。

你媽自然要哭的：她不顧了體面就當我們面哭了。地哭的時候眼神兒看我，我瀆不出來那內(nèi)容。

劉二哥面兒廣，能馬上辦護照下釆，我就來了?，F(xiàn)在你離開家是整整50天。

錄完了

你嘴角剛才動了動：看來你聽明白一部分章節(jié)了。你別以為故事里的你就是你，你不要在意那個你做了什么-故事就是發(fā)生過了叫人再講出來。

呵呵，你的眼睛好像比從前還要深邃，你的嘴張開了，就不閉上了?你還記得不記得我們親過嘴?哦，當然你也和別人親過，但我叫你回憶你和我親的那很多回，你記得嗎?要不要試試?來，你就保持你現(xiàn)在的口型，我就用我的嘴去碰你的嘴、這游戲我們經(jīng)常玩的，你記得的。

我講的這些事是我在瞎掰，我是想聽聽你的感觸怎么樣，我每次講你要認真聽，邊聽邊想才對：就像你剛才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你就試著說說看，說不出來皺眉頭也行，咧嘴兒也行．哭也行：我不會叫你難受的，你要是覺得自己心里有愧，就哭一場把愧哭出去，我就很快會把你拉到我身邊來。你看到我，你是醒著，你看不到我，你是做夢，你和我睡覺時老是擠我，你曾經(jīng)把我從床上擠掉在地上，然后我再次爬上床睡在你身邊，你一定能想起來的。

哦，想問你，你知道什么叫愛嗎?愛就是我對你好就怎么都對你好、我現(xiàn)在對你好嗎?呵呵．我就是在愛你。

我竟然能來到遙遠的波國．我沒想到：當然，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比方我?guī)缀醪幌朐俪垂善绷?，卻因為你這樣我又想炒股票了，畢竟我炒股票還能賺點小錢養(yǎng)活你，我想我要把炒股當成事業(yè)來做，就上華沙的街上買了個筆記奉電腦，這不，留學生給我裝了中文的系統(tǒng)，我也進入了科技時代。我把第一個業(yè)務(wù)獻給你，給你刻錄，我把這些話刻在光碟上，總有一天你能明白。

寫在光碟盒上的話

我心情在善良中攪拌，在矛盾中攪拌。我面對這個苦人兒不能不把握自己的說話方式，波國醫(yī)生說刺激得過分會加重她的病情，刺激得輕等于沒刺激-可我不會講究談吐中的藝術(shù)，說實在的．我恨她的虛榮，但卻愛著地以至于我肯定了我會愛她一生。我們沒有深厚的堅實的詩人常說的感情基石，維系我和她的就限于我喜歡她是個好看的女生并且和吔睡過：就這么簡單，我其實不相信感情堆積，我相信緣分的。她只能靠心理的感應來恢復，而有可能這個任務(wù)只有我能夠完成。

今天我給劉二哥打電話講了這里的情況，說也許過幾天就回國。劉二哥在電話里大聲對我說：“好小子!哥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