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計算誰

劉天昭

某著名作家說過一段廣為流傳的話，大意是說，有的人和你沒關系，就是有了關系也還是沒有關系，有的人和你有關系，就是沒有關系早晚也還是會有關系。這話有明顯的神秘主義的傾向、根子里是宿命論的人生觀，對人們幻覺中的無窮可能性和無盡自由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然而，此話得以被廣泛引用，說明它還是在很多人的經(jīng)歷中得到過切膚的證實，說明它對我們的生活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概括能力。

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我選了學校里一門有關現(xiàn)代詩歌的選修課。有一天那課上請來了一些詩人來搞詩會，用各種口音的普通話念一些和蘋果梨子有關的深奧莫測的現(xiàn)代詩。也剛好那一天，我遇到了非常倒霉的事情，整個人都非常地祥林嫂。所以我就在冷嘲熱諷中把祥林嫂的話語熱情轉(zhuǎn)化成了淋漓暢快的演講才華。當時在聽我講話的觀眾有兩名，一個是我們班的不太熟悉的男同學，另一個是坐在他旁邊的和他的關系大約有點曖昧的別的系的女同學。那個女同學眼睛很亮，從眼神中你能看到她對一個撒臆癥的人抱有好奇的興趣和古怪的好感。

大四的時候，我到一個叫做“女子自衛(wèi)防身術”的班上去上課。到第二個禮拜，一個眼睛锃亮的女同學走過來跟我說，我認識你，她在某場荒謬的詩歌朗誦會上見過我，并且一直記得我。

故事的結果可以想見，我們倆火速成了要好的朋友，至今還經(jīng)常通郵件，抒發(fā)老少女之情懷。

種子灑向風中，情誼任誰收獲?；艚鹄蠋熣f，如果我們能夠知道宇宙的初始狀態(tài)，我們就能夠知道宇宙在任何時刻的狀態(tài)。是誰遇見誰，是誰愛上誰，是誰離開誰，這些情節(jié)可能也早就埋伏在我們的初始狀態(tài)中了，早就被計算好了。這種感覺讓人有那么一點點的踏實，但是又讓人覺得非常地齒輪、非常地螺絲釘、非常地木偶、非常地傀儡——驕傲的心啊，它非常地不爽。

發(fā)芽土豆

楊非

關于中國男女素質(zhì)是否相配的問題，在眾婦女面前，有一位男士曾經(jīng)公然地叛變了自己的陣營，沉痛表示，“作為中國男人，我對你們深表同情，因為中國男人大部分都是土豆?！?/p>

這個意見我以前聽到過另一版本，某女友抱怨上帝的職業(yè)精神不夠，造中國男人時精力不集中，別說理性和感性這塑造靈魂的高級操作勾兌得大多失調(diào)，就連眉目的手工也糙了些，導致大街上到處走著猥瑣男。作為一位優(yōu)秀的大齡未婚女性，她感嘆這么搭配中國男女，實在有暴殄天物之嫌。因此，若說實現(xiàn)社會公正和正義，實在是一項任重道遠的系統(tǒng)工程。

前段時間有個舊帖翻新之后，依然在網(wǎng)絡上引起巨大爭議，說是中國男人配不上中國女人，按照他的觀察，不僅城市的男白領們大多面如土色，萎靡不振。即使同樣作為民工，男民工們從形象、氣質(zhì)上都比不過女民工——前段時間也怪不得東北有位女醫(yī)生上書總理，呼吁解決民工的性壓抑問題，因為進城的女民工都看不上男民工。

這樣的一個帖子，引起一些男士的強烈反應是顯而易見的，而且還能夠與愛國主義聯(lián)系起來，在討論區(qū)中，一位男士十分悲憤地說：“大家都是中國人……為什么，一定要分出個高低上下來……”

就像蘇格拉底說的，未經(jīng)審視的人生是沒有價值的，因此，任何沒有經(jīng)過解析的數(shù)字本身都是沒有意義的，前一段時間，有個說法，說中國男女性別失調(diào)的問題已經(jīng)很嚴重了，到2020年，5個男士就得有一個打光棍。社會學家們憂慮，3000萬光棍多余的荷爾蒙無處宣泄，簡直就會把中國變成一個強奸犯的天堂。

供求關系的這種變化對于廣大中國女性無疑是比較有利的——大學里，理科班那些鳳毛麟角的女生享受國寶級待遇，靠的就是這個啦。

不過，這個數(shù)字盡管讓那些未來15年后的岳父岳母們透著沾沾自喜，卻也沒見有誰現(xiàn)在就為兒子以后討老婆的問題愁眉苦臉的，大家個個都信，孩子既不會輸在起跑線上，更不會輸在終點線上。再說，誰知道15年后的社會，15年后的情感，是個什么樣子呢？

話劇《琥珀》的編劇廖一梅講過，戲里面有一句話，“大眾就是shit”，觀眾聽到這句都會笑，因為他們笑了，就可以證明自己不是大眾。

說回中國男人是不是土豆的問題，我反問了當時說了這體己話的男人——“那你是什么？”他愣了一下，回答：“我是那個發(fā)了芽的土豆”，這種聰明至少證實了，他的確具備口出此言的權利。

煙言酒語

阿花

大學最后兩個月我才開始抽煙，實在是太晚了點。那段時間經(jīng)常和電子系的男生通宵“殺人”，去的幾個新聞系女生一個比一個抽得厲害，我也算在最后時刻為新聞系女生的名聲添磚加瓦了一番。那個時候最常抽的，是紫南京。有一段時間宿舍的兔子拍DV，一群人毫無用處地摻和進去，在打著拍電影旗號開的房間里輪流洗澡，抽公費的薄荷味520。520的煙蒂是顆紅色的心，這是我們都喜歡它的原因之一。這些520最終在電影里變成兩個女孩子在天臺上非常歡樂的抽煙鏡頭。

抽煙是因為喝酒能力的退化。進大學的第一次全班聚會，我就因為一口氣喝下去兩瓶金陵從此蜚聲酒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是作為女生在酒桌上的一面旗幟而存在。在大三上半學期的時候，我已經(jīng)習慣晚上從圖書館回來就帶上一罐啤酒，在陽臺上慢慢地喝完。那個時候班上諸多女生已經(jīng)迎頭趕上，一時間有蔚然成風之勢，某一次阿姨檢查衛(wèi)生推開斜對面宿舍的陽臺，滿滿一陽臺的啤酒瓶應聲而倒，據(jù)說場景極為壯觀。

終于，在21歲的那個夏天成功地把胃喝成出血，從此告別一切酒精，就算是酒釀元宵，也絕口不吃。沒有酒，跟同班女生的距離越拉越大，漸漸已經(jīng)到“不知魏晉”之態(tài)勢。熬到畢業(yè)前兩個月，終于成功靠一根紫南京殺回主流圈，總算沒有統(tǒng)統(tǒng)錯過。

進入工作狀態(tài)后睡眠時間迅速由大學時的14個小時變?yōu)?個小時，沒有煙幾乎不可能在漫長的白天里保持清醒。辦公室里幾個男人非常樂意有新鮮血液加入他們的吸煙集體，非常體貼地給我買各種各樣的煙，從壽百年到DJ，從草莓味到檸檬味，至今為止，我還沒在煙上面花過一分錢，只是再也沒有抽到熟悉的紫南京。

酒當然也開始重新在喝，在部門聚會的時候。每每這個時候，總會想到畢業(yè)前最后一次喝酒，在一年多滴酒不沾后我顯然是喝了太多，奇跡般的是，在大家都喝高了的情況下，我準確無誤地從飯店走回宿舍，并且沒有忘記去水房拎我?guī)讉€小時前打好的兩壺開水。住五樓的我把水放在四樓的過道里，然后回宿舍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