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山貴,家住城郊,無固定職業(yè),早年經(jīng)商做買賣,掙了幾個錢,很快就花光了。后來,買賣越來越不好做了,他也就挖空心思另尋賺錢的門路,整天神出鬼沒的,什么來錢快他干什么,賺錢有術(shù),自有一套生意經(jīng)。人們根據(jù)他的為人和處事特點(diǎn),都叫他侯三鬼;有人圖省事,干脆叫他侯三,反正他比猴精,比猴還“詭詐”。
三十掛零的侯三還沒娶上老婆。有一天,他稍加打扮,就西裝革履地步入了一家歌廳,剛一踏入門口,立馬就被幾個花枝招展的小姐圍了上來:這個喊大哥跳舞,那個拉大哥唱歌。侯三紋絲不動,顯得很有身份。他仔細(xì)地端詳了一下圍在身邊的小姐,神秘兮兮地說道:本人不想在這娛樂,想帶一個姊妹出去,只兩個小時,小費(fèi)嗎?他伸出一個巴掌———五張大票。小姐們一聽,不禁都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自己在廳里苦巴苦熬一天,也就是兩張票子。這僅僅兩個小時,就給這么多,太有誘惑力了,一個個都笑呵呵地頻送秋波,期待著選中自己。侯三又撒目了一圈,很快就將一個叫阿芳的俊俏而又老成一點(diǎn)的小姐領(lǐng)走了。
出了歌廳,侯三在旁邊的電話亭里麻利地掛了一個電話,似乎是約了一個什么人。然后,攔了一輛出租車,帶著阿芳徑直向本市著名的金融一條街駛?cè)?。車上,侯三含蓄地叮囑阿芳:扮得要像,大哥絕不會虧待你的,阿芳頻頻點(diǎn)頭。小車很快到了金融街,侯三與阿芳雙雙下了車,來到一個僻靜的涼亭上剛坐下不久,就見一個黃頭發(fā)、藍(lán)眼睛、高鼻梁的老外,提著一個沉甸甸的皮包驚惶惶地走了過來。老外說著生硬的漢語,侯三攜著阿芳熱情地迎了上去,他那雙鷹隼一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老外手中的那個皮包。幾句簡短的對話后,侯三接過厚重的皮包,說是要到跟前那家銀行驗(yàn)一下美元的真假,順便將自己的人民幣取出來,按比例如數(shù)兌換給老外。老外搖晃著碩大的腦袋,那雙藍(lán)眼珠頓時放射出疑惑的光芒,嘴里一個勁地“NO、NO”。侯三用手指著身邊年輕俊俏的阿芳,狡黠地笑著說:“不要小心眼嘛,我這么漂亮的太太都肯放在這陪伴著您,您還擔(dān)心我跑了不成?”老外仔細(xì)瞧了一眼阿芳,長得確是花容月貌,是個東方古典美人坯子,不禁心旌搖蕩起來,也就對侯三放行了,將沉甸甸的皮包交給了他。
老外色迷迷的眼睛一個勁地盯著阿芳,并不時用蹩腳的漢語挑逗阿芳,阿芳卻不卑不亢地應(yīng)付著。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兩人都在那急不可耐癡癡地等著侯三,可是左等右等,連個侯三的影子也望不見。阿芳抬腕一看,早超過兩個小時了,她料想侯三不會回來了,只好甘愿吃虧,不要小費(fèi)了,起身要走。不料老外一把拽住了她:“你丈夫不回來,你的不能走!”阿芳兩手用力一甩說:“我哪來的丈夫,我與他素不相識,是他花五百元雇我來的,兩個小時已經(jīng)超過了,他小費(fèi)還沒給我呢,我要走人了!”老外一聽,登時傻了眼。
再說侯三提著鼓鼓裝滿美元的皮包,尋了一個偏僻處,打開包一數(shù),正好是嶄新的五千美元。他既高興又恐慌,不敢在市內(nèi)久留,急忙逃匿到郊區(qū)。他掏出幾張票,先在市郊租了個兩居室的房子,暫時棲身。然后,他又溜到了市內(nèi)的勞務(wù)市場,經(jīng)過一番認(rèn)真地相面和討價還價之后,雇了一個農(nóng)村來的又比較老實(shí)厚道、名叫趙華的年輕小保姆,對她說:“我管你吃住,月工資六百元,沒有多少活,只要你白天幫我跑一趟業(yè)務(wù)就行。”趙華一看條件還可以,就跟隨著侯三來到了家里。
第一天,趙華幫他做了兩頓飯。第二天,侯三就交給她兩千元錢,叫她去市區(qū)集郵市場全部買郵票,然后別忘了要回一張賣主的名片帶回來。說著就甩給她一張老頭票作為跑腿小費(fèi),并說辦好了回來還有重賞。趙華為人誠實(shí),見侯三出手大方,就按照吩咐,去集郵市場給他買回了兩千元錢的郵票,并拿回了一張賣主的名片。侯三見名片上的名字叫周麗倩,料定必是一個女性,一絲喜悅頓時浮上心頭。
兩天后,侯三按照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給周女士,聲稱以前曾經(jīng)幾次在她那買過郵票,質(zhì)好價廉,誠實(shí)守信,老主顧了。他先邀請周女士吃飯,爾后,再洽談下一筆買賣。剛屆中年的周女士,能夠結(jié)識像侯三這樣熱情的大客戶,很是高興,就一口答應(yīng)下來,如約來到醉仙樓酒家赴宴。兩人一見如故,在酒樓包間里邊飲邊暢談,侯三舉止言談無不顯出一副有錢老板誠信的風(fēng)度。并當(dāng)下約定明天買周女士兩萬元的郵票,并勞駕周女士親自送到寒舍。周女士遇到這樣的大客戶,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樂不可支。
第二天一大早,周女士帶著兩名業(yè)務(wù)員,果然登門,按時送來了兩萬元的郵票。侯三驗(yàn)好貨后,立即付給了對方兩萬元錢,周麗倩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三天后的一個傍晚,侯三又讓小保姆趙華給周麗倩打電話,說老板急于要進(jìn)猴票、申奧等郵票計十萬元,要她立即送來。周女士聽后,急忙運(yùn)籌,自己手頭沒有那么多貨,現(xiàn)從親朋好友那倒騰挪借,好不容易湊夠了貨。因?yàn)閿?shù)額較大,她與丈夫一塊兒把貨帶到侯三家。侯三還像上次那樣,讓她們在客廳里坐等,自己拿著郵票到里屋去驗(yàn)貨。二十分鐘過去了,仍不見侯三出來。周女士兩口子有些著急,敲門也沒有動靜。他丈夫感到不好,把門撞開進(jìn)去后,連侯三的影子也沒有。一看窗戶,護(hù)欄開了,侯三早已逃之夭夭。周女士急眼了,質(zhì)問趙華是怎么一回事?趙華哭喪著臉說:“我是他剛雇來不久的小保姆,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他工錢還沒給我呢?”原來,兩天前,侯三就把里屋的窗戶護(hù)欄底端拆下了三根,虛掩著,外表根本看不出被拆過。
十萬元的郵票,頃刻間被人騙走,周麗倩和丈夫甭提多上火了。他倆立刻到當(dāng)?shù)嘏沙鏊鶊蟀???膳沙鏊窬徊?,本市根本沒有這么一個人,房子也是臨時租住的,侯三用的又全是假名假證件,他來無蹤,去無影,案子撲朔迷離,極其難破。
侯三行動迅速敏捷,待周女士發(fā)覺上當(dāng)時,他攜帶著十萬元的郵票已經(jīng)飛速趕到了機(jī)場。當(dāng)周女士到派出所報案時,他已經(jīng)安穩(wěn)地飛向了另一座他常來常往的海濱城市。
侯三很快來到了東北某沿海的濱城。他下了飛機(jī),立即趕到了集郵市場,以八萬元的價格出了手。這時的侯三一摸腰包鼓鼓的,加上從老外那兒弄來的四萬元人民幣,這十二萬元得來真是全不費(fèi)工夫,他簡直美出了鼻涕泡。他在賓館里吃住著,非常瀟灑。
一向精于謀劃的侯三,并不肯坐吃山空。來到濱城的第三天,他就小心翼翼地又出洞了,四處尋找著獵物。下午三點(diǎn)多鐘,他走在一個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正在那東張西望到處撒目著,忽然,一個漂亮的少婦迎面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副光亮的白金手鐲和一對翡翠玉簪。侯三瞥了一眼后,少婦乘機(jī)立刻湊到近前,神秘兮兮地說:“大哥,您看看這副手鐲的成色咋樣?”侯三頗有戒心地?fù)u了搖頭,不看也不要。少婦又晃了晃光潔的玉簪,說:“這可是無價之寶??!”侯三仍不為所動。他剛走了兩步,一個穿著特殊制服的青年人走到近前,悄聲而又十分客氣地問侯三:“剛才那個女人手里拿著什么?”侯三帶搭不稀理的簡單回了一句。青年人臉上立現(xiàn)驚訝之色:“先生,那個女人可不是個良民。您可能剛來此地還不知道,前兩天,省博物館意外失火,在救火過程中,一副中國最早的、具有特別收藏價值的白金手鐲丟失了;還有一對唐玄宗時代的翡翠玉簪也不見了,那可是楊貴妃戴過的寶物?。‖F(xiàn)在國家一邊在加緊通緝偷竊這貴重文物的嫌疑人,一邊以三十八萬元的高價往回收買呢!不瞞你說,我是公安系統(tǒng)專門偵破此案的專案組成員?,F(xiàn)在請你配合我們,盯住這個女人,破案后,公安機(jī)關(guān)一定重獎你。”青年人一本正經(jīng)十分嚴(yán)肅地說著。
侯三這才稍微動了一點(diǎn)心,他緊走了幾步,追上了那個少婦,問她這兩件東西究竟是從哪兒弄來的。少婦悄聲說:“這兩件寶物,是我的一個親戚乘省博物館失火之機(jī)揀來的,開始,他也認(rèn)不準(zhǔn)是什么東西,就交給我代賣。后來,聽說國家以三十八萬元的高價回收此物,親戚又后悔了。我是冒著風(fēng)險賤賣,兩樣寶物只要二十萬元。”侯三一聽,與剛才那位“公安人員”說的完全吻合。他想找這位“公安人員”,可四處撒目一下,“公安人員”卻不見了。這時,又上來了一個中年婦女,少婦又把剛才那番話述說了一遍。中年婦女說:“確實(shí)有這么一回事,省報和電視臺都報道過,國家要以三十八萬元回收?!辈⒄f:“十二萬元我買,可咱們需要到銀行去鑒定一下,防止有人偷梁換柱,以假亂真?!闭f著,兩人就往銀行走去。侯三是個見錢眼開的人,聽后豈肯放過?他緊緊地跟在她倆后邊也奔向銀行。走大街,穿小巷,不大一會兒,三人就到了建設(shè)路的一家銀行分理處。剛走到門前,恰好從里邊出來一個老師傅,胸前戴著一個牌,上寫“銀行業(yè)務(wù)部主任李萬順”。
中年婦女立刻迎了上去,問道:“看您戴的牌,一定是銀行工作人員吧,俺倆想鑒定一下首飾?!崩蠋煾敌呛堑卮鸬溃骸拔倚绽?,人稱我李主任,本人就是專門做這項工作的?!敝心陭D女說:“那正好,李主任,請您拿去認(rèn)真鑒定一下,看看這兩件東西是不是真的,我們在這等著。”十五分鐘后,李主任手里拿著一張“鑒定書”,急忙從銀行里走了出來,說:“經(jīng)過鑒定,這兩件寶物貨真價實(shí)。請你們別賣,我們銀行要以三十萬元的價格回收??上Ы裉煲掳嗔?,款都支出去了,銀行一時沒有這么多錢,待明早運(yùn)鈔車來了,我們即刻替國家收回,同時還要獎勵你們?nèi)齻€人?!闭f完,老師傅進(jìn)了銀行。
這時,中年婦女對少婦說:“姊妹,這兩件東西不能賣給別人,十二萬我都要了。錢嗎,兜里一下沒有那么多,先付你六萬現(xiàn)金。再押給你六萬元的債券,明早現(xiàn)金兌現(xiàn)。”侯三一聽,搶白道:“不行,干什么都有個先來后到,這兩樣?xùn)|西是我先和這個姊妹談的,我要買。十二萬,我全付現(xiàn)金?!闭f著,打開了手中提包,取出了一大摞現(xiàn)鈔,又解開內(nèi)衣和內(nèi)褲,一把一把地往外掏票子。少婦一見這么多大票子,臉立刻樂得像朵花兒似的,急忙說道:“這位大哥說得對,辦什么事都講個先來后到,還是先緊這位大哥買?!鄙賸D點(diǎn)齊了票子,把兩樣?xùn)|西交給了侯三。
侯三拿到東西后,美滋滋地把玩了一宿,心想:明天準(zhǔn)能賣個好價錢。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市內(nèi)的古玩市場,欲以二十萬元的價格出手。可是,盡管他喊破了嗓子,站直了腿,也無人問津,一連幾天都是如此。最后降價到一千元也賣不出去。后來,他又到中國人民銀行去作了鑒定,結(jié)果,兩樣所謂的寶物全是假的,連一百元錢也不值。他一聽,猶如五雷轟頂,一向詭計多端的侯三,這回確實(shí)是扁擔(dān)鉤眼睛———長長了,一下子就癱倒在地上。那少婦猶如狡兔,脫身的伎倆,更勝侯三一籌,早已無影無蹤了。